第1章 祠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淅淅沥沥的细雨带着春寒从天而降。抬头望去，空中绵密如织的雨丝似琴弦，连接在天地之间，弹奏着隐秘而冗长的乐曲，如泣如诉。

        就连路边的枝桠都被压低了头。穿过这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一直往前，有一个小村落，家家户户的茅草屋挨得不算近，也不算远。

        一眼望去，在一众茅草屋中最显眼的就是一座门匾上刻有“易宅”二字的大宅子了。

        它不是像地主家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没有像故宫那样金碧辉煌，没有像大禹陵那样的皇家气息，更没有像万里长城那样的沧桑。

        而是用青石板一块一块砌起来，古老的大门更显得它是那样的古老，不用任何点缀的东西，就能让它充满了庄重。

        只是裂痕已爬上了雕花的门窗，雕花的门窗已不再鲜亮，鲜亮的明堂已织上了蛛网。

        整座大宅子看起来是这个小村落里最富有的一家，细看又仿佛无人在里面生活，好像是个废宅一般。

        大宅后院的祠堂里，数十盏油灯随着吹进来的风摇摆不定，忽明忽暗。荧光照耀在一排一排摆的紧紧有条的排位上，这些都是易家世世代代的祖先。

        一个穿着单件衬衫的男童跪坐在地，面前放了个火盆，一下一下地往里面烧着纸钱和金箔黄纸。

        男童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身高一米二左右，眼眸如墨，薄唇微抿，面容如冰，稚嫩白皙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他身上的衬衫和长裤全都脏兮兮的，像是穿了很久的一样。

        在这初春的寒风里瑟瑟发抖。

        如漆如墨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走进来一个身态臃肿，裹着深色围布的老婆婆，她手提着竹篮，臂弯里还搭了件黑色外套。

        老婆婆穿过破旧不堪的大堂，步步蹒跚地走到后院祠堂，轻声唤道：“小枫。”

        男童应声回头，见了来人，急忙起身迎了过去，接下了老婆婆手里的小竹篮，开心道：“婆婆，外面下着雨，路上滑，您不必亲自过来的。”

        老婆婆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心疼道：“好孩子，婆婆这不是惦记着你吗？饿坏了吧！婆婆给你做了好吃的，快尝尝看。”

        男童打开小竹篮，一阵饭香扑面而来。

        “哇！婆婆，有米饭和肉沫呀！”

        看着易小枫开心的表情，老婆婆欣慰地笑了。

        “婆婆您吃了吗？”

        “婆婆吃过啦！小枫快吃，等下冷了就不好吃了。”

        易小枫扒完最后一粒米饭，将碗筷收到了小竹篮里。

        老婆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过臂弯上搭着的黑色外套，边往易小枫身上套边说：“这是我家小宝十八岁的时候穿过的衣裳，你穿着稍微大了点儿，但至少能挡挡风寒。”

        老婆婆的孙子在三年前跟着父母离开了这个小村落，去到县城里面生活了，老婆婆不愿意去县城生活，就一个人孤身守在这里。

        想来也是把对孙子的思念，全都寄托在易小枫身上了，易小枫整了整了有点长的衣袖，懂事的让人心疼。

        他说：“婆婆，小宝哥哥的衣裳我穿着特别暖和，一点都不冷。”

        老婆婆听完，开心地笑出了声。

        送走了老婆婆，易小枫关上大门，小小的身板提了一桶水，找来一块抹布准备在天黑之前把祠堂摆放的灵位全都擦干净。

        众多灵位中，位于最前面最中间位置的灵位上刻着“佛子浮光”的牌匾在不经意间颤动了一下，易小枫专注于拧干抹布上多余的水，并没注意到。

        直到他走上前去，双手快要触碰到灵牌时，那块灵牌突然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一个清冷磁性的嗓音貌似从灵牌里传来：“别碰我。”

        易小枫吓了一跳，扔了抹布赶紧双膝跪地，双手合十，磕头认错：“老祖宗恕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您的排位上落了灰，想帮您擦擦干净，请不要生气！”

        万万没想到，易家的老祖宗会在自己这一代显灵，易小枫额头抵在青石板上，想起父亲临终前告诉他的话：我们易家世世代代在这里守了几百年…现在…一脉单传传到你这儿…你听着！我们家…在百年前…出了一个佛缘深厚的逆子，这个逆子…就供奉在祖先祠堂里…如果有一天…他醒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有机会的话…就离开这里…去外面看一看吧！

        话到这里，易小枫听了个七七八八，迷迷糊糊，还没问出‘为何逆子也能被供奉在祖先祠堂’这句话，他爸便两眼一闭，腿一蹬，撒手人寰了。

        现在想来，那番本以为不会成真的话竟然成真了！

        易小枫不敢抬头看现在的灵位是什么情况，只感觉地面的青石板反映出一阵金色的光芒，由明渐暗。

        光芒一消失，后背突然汗毛直立，一种被人直勾勾盯着的压迫感，让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别谈抬头看了，那不是嫌活的太久了吗？

        只听头顶上方那道好听的声音传来：“起来。”

        不敢忤逆祖先，易小枫缓缓起身，双眼看着青石板，打内心里还是不敢直面这个在家族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逆子。

        “抬起头来，看着我。”

        这……

        易小枫不敢犹豫太久，又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不看不知道，一看自己的下巴都要惊掉到地上去了！

        只见‘佛子浮光’的灵牌已经不见了，而青石板上多了一位清冷孤傲的男人，他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身上穿着一件民国时期的白色长衫，长衫胸口用上好的金线钩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闪着金光。

        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

        易小枫瞪大了双眼，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您是浮光先祖吗？”

        外面的雨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易浮光扫了一圈整个祠堂，青砖白瓦的一点儿没变，除了角落里多了几张蜘蛛网，和面前这个来迎接自己的小少年。

        轻轻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易小枫，是易家现任第1001位家主，恭迎浮光先祖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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