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郢都的庙堂之上
郢都，楚王宫。
郢都虽然死了不少贵族，但也不至于死绝。
大多数贵族只是在应对第一波丧尸之时，家中私兵折损得比较多，以至于有些元气大伤而已。至少上朝的官员还是能够凑出一定数目的。
毕竟灾难归灾难，郢都这么大一个楚国国都，还是要继续运转滴。
只是当他们见到高坐王位上的楚王时，第一反应并不是惊喜，而是惊恐。
楚王被屈歇和熊中囚禁，甚至于可能早就已经死去，这件事早就在贵族圈子里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但是像现在这么……以一种异常年轻的姿态坐在王座上，着实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而且……有些年轻得过分了，简直跟返老还童一样。
“难道是熊公子中？”有的大臣猜测道。
“不可能，熊公子中和大王年轻的时候长得并不像。”一个老臣在旁边说道。
“那大王究竟……”
就在众大臣私下里窃窃私语的时候，坐在王座上的楚王开口道：
“众卿是否好奇，为何寡人会以这样一个姿态站在这里。”
“下臣不敢……”众大臣纷纷低下了头，表示恭敬。
“不敢不代表不想，寡人理解你们，其实寡人也很好奇，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在这个状态下琢磨了好久……知道弄明白寡人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寡人才敢走出那个囚禁着寡人的寝宫。”
下面的臣子发出一阵骚乱，或是表演或者真的忠心：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当真是礼崩乐坏，世不存道！”
“大王，不知是谁胆敢如此对待大王。”
“恳请大王将其正法，以儆效尤！”
嘁，一群马后炮，谁在我不在的时候上蹿下跳，蹦跶得最欢，我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么。
楚王内心深处将这群家伙鄙视到极点，表面上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安静，寡人给你们看个宝贝。”
说着，楚王起身，从自己的王座后面拿出了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挂着一个东西。
“这位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吧？”楚王说着，晃了晃眼前的竹竿，让那个东西面向了群臣。
那是一个大家不可能不认识的脸。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他曾无数次的以王的命令，下达了种种让人感到奇怪的诏令。
曾经的他，和如今殿里所站位置最靠前，同时也是地位最高的白公胜一起，掌控了整个楚国。
“你又想到什么办法来羞辱我了吗？”那个头颅睁开了双眼，淡淡地说道。
和一开始被挂起来的不停谩骂相比，这次的屈歇变得冷静了不少。用楚王的话来说，就是多少有点贵族的风度了。
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想开了，还是因为熊胜调教的作用。
“没有没有，只是单纯地把你展示给众贵族看，并没有羞辱的意思。”楚王连忙否认，但是却丝毫没有诚意地把竹竿晃来晃去。
“唉……”屈歇长叹一口气，似乎是对楚王的恶趣味有些无奈。
群臣被这诡异的头颅吓得后退了半步，他们想起来两天前那个有些可笑的谕令，将屈歇处以“不死”之刑。
当时以为只是将屈歇做成木乃伊之类的东西，让其灵魂不得安息，受后人的唾骂。
如今看来，“不死”之刑的“不死”，实在是太实在了点。
一些胆子大的老臣有些颤颤巍巍地问道：“斗胆请问大王，这位……是丹阳公吗？”
“正是丹阳公。”楚王笑了笑，抖了抖竹竿说道，“喂，人家喊你呢，丹阳公？”
最后一个丹阳公的发音，真是要多嘲讽就有多嘲讽。
“正是在下，不过我已经不是丹阳公了。”屈歇开口承认道。
“哦对，被你这么一提醒忘了说了。”楚王看向了站在下方首位的熊胜说道，“先把谕令宣布了吧，省得忘了。”
“是。”熊胜顺服地对楚王低了下头，然后打开了手中的丝绸谕令说道，“楚王圣谕，丹阳公屈歇因以下犯上，意图不轨，枉为人臣。今将其所有职位掳净，并处以‘不死’之刑。念起屈氏为国辛劳多年，如今又正值楚国突遭天灾，正是用人之际，特赦屈氏族人戴罪立功。若有杰出贡献者，再另行封赏。”
熊胜念完，将谕令收起，放在屈歇脑袋的下面。
“大王圣明！”一些站在前面的老臣立马跪倒，高呼“圣明”。
“大王贤明！”后面的大臣也跟着跪倒，高呼了一声“贤明”。
“圣明”是指楚王处理得当，不偏不倚，处罚得恰到好处；“贤明”是指楚王仁德，犯下了造反的“不赦之罪”，屈氏竟然没有被满门抄斩，当真仁慈。
当然了，这其中的“仁德”，有多少是看在屈氏的那位屈燕姬份上，或者说，是屈燕姬肚子里的孩子份上，众大臣的心里多少有点嘀咕。
“事情的大体呢……就是这个样子了。”楚王将竹竿往地上一扔，坐回到了王座上，毫无形象地翘起腿说道，
“想必这两个晚上你们也已经感受到了，这些怪物究竟有多么麻烦。不仅会主动咬伤人，而且身上夹带着能够传染人的瘟疫。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整个郢都城已经有一般的人变成了丧尸。”
“大王，这场瘟疫，究竟从何而来？”立马有懂得捧哏的大臣上前问道。
“问得好！究竟从何而来，这个问题问得好！”楚王猛然站起，指着众大臣大声地吼道，“究竟从何而来，这个问题，难道你们不应该扪心自问吗？！”
众大臣被吓了一跳，一时语塞。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楚王身上的时候，熊胜非常识相，悄咪咪地将屈歇的嘴巴给塞上了，防止他胡乱说话。
而屈歇也很配合地张开了嘴巴，露出了“早知道你要这么做”的神情。
“这是祝融火神对我们的惩罚！诸卿！你们应当警醒！”楚王用一种神神叨叨地语气开口道，“因为你们当中的某些贵族，为了所谓的和中原文化统一，为了成为真正的‘中原贵族’，将火葬改为了土葬，让楚民的灵魂不能归向祝融火神。
所以祝融火神愤怒倾泻到了楚国子民的尸体上，对其处以了‘不死’之刑，让我们的亲朋好友变成怪物啃食我们。让我们，不得不用火葬，来将这些人的灵魂送到祝融火神的身边。
祝融火神用这样血淋淋的例子告诉你们，你们背弃信仰，背弃了火神的代价，是如此的沉重和担待不起！”
诸位大臣瞬间愣住了，大家自然都不可能是傻子，活这么久都没见过什么“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
但现在，自己的大王跟个邪教头子一样，说着一堆神神叨叨的话，这让他们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好的理由反驳。
毕竟人脑袋被砍下来还能活这种事情，可是真的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且人死还能复生这种事情，还是他们自己亲身经历的。
“瘟疫从何地先流传起来的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楚国多地都爆发了这场瘟疫。郢都这里已经接到了来自寿春和期思的传信。”
这时，熊胜恰到好处地开口说道，并拿出了另一个用丝绸做成的谕令，
“从现在开始实行‘封城令’，所有的大路上都不得有活人往来，无特准令，不得往返各城，违者抄家为奴。
每户贵族的家里都要抽七成的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青壮男丁入伍进编，违者抄家为奴。
各城之中，不可私藏尸体，必须全部将其焚烧。若有发现违令着，必将其抄家为奴。
特与各个城邑的邑长城主三个月的军政大权，可掌一城生杀，可号城中大小贵族。除大王谕令外，其余皆可不从，若有不从贵族，邑长城主可直接将其抄家为奴。”
熊胜说完，就合上了谕令，率先表态，对楚王低头说道：“大王圣明！”
下面的臣子们琢磨着刚刚大胆又严苛的谕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大家也不都是笨蛋，虽然一开始被楚王给唬住了，但是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当即有才思敏捷的老臣大声喊道：
“大王！这是要分裂楚国啊大王！这是乱国之策，万万不可通行啊！恳请大王收回谕令！”
“大王，借此‘封城令’，那些邑长贵族，势必会借此自立为王！恳请大王收回谕令！”
受到老臣的提醒，其他臣子也纷纷反应了过来，立马跪了下来喊：“恳请大王收回谕令！”
楚王冷漠地扫视着下面众人，语气淡淡地说道：“他们若敢自立为王，我自会收拾他们，三个月而已，翻不出什么浪来。但若有人在这郢都城中抗令不尊，抄家为奴，这就是唯一的刑罚，希望诸卿不要不识好歹。”
老臣呆呆地看着那个有些年轻得有些过分，也霸道得有些的楚王，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们惊讶于楚王竟然如此霸道，却也这份霸道之中，看到楚王无可匹敌的气势与自信。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威道”，并非是自大者色厉内荏的咆哮，而是一种令所有人都无比信服的力量。
只要跟着楚王，楚国就一定会在这场灾难中，破茧成蝶！
每一位大臣的潜意识里都泛起了这样一个念头，只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们压下去了。
因为他们是贵族，有着这样一位中兴之主，对众贵族而言，可不一定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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