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被抛弃的挣扎（5000大章）
“巫”所掌握的技术，除了象征的超凡之力的巫术，还有能够沟通眷族的特权之外，其实还有另一种，算是有些“不痛不痒”的能力，那就是医术。
当然了这里的医术只是和“巫术”这种超凡之力相比，治病救人这种事情，无论是哪朝哪代都不能可不重视。
趋利避害的是人的天性，没人会不怕死。
医术和巫术，以及“天人感应”一样，都是铭刻在巫血脉里的本能，她们能够一眼看穿所有生物的脉络，然后找出它们生病的地方，也能够近乎全知一般知晓所有植物的药用价值。
这份医术并没有像巫术和沟通天地那样高高在上，但也只是局限于“巫”，这群本身就异于常人的“非人类”身上。
事实上，只要巫愿意，医术是可以传承下来的，她们可以将这份济世救人的技术，传授给一些勤勉好学之人。
人的脉络，植株以及某些动物的药用价值，其实都是可以传授的知识，就像能够传递的火种一样，可以点亮一个又一个人的心灵。
所以“巫”们，又常常被称之为“巫医学派”。
在一群并不知道真相的人眼中，并没有给她们染上什么神秘学的宗教色彩，在那些人看来，她们只是一群天赋异禀的少女，拥有令人羡慕的童颜永驻，还掌握着普通人难以学习的知识。
而巫咸之丘，其实并不只是一个山丘，或者是一处聚集的广场，这里是巫医学派的总部，是由群巫组成的小国度。
所以也经常被人称之为，巫咸国。
似乎是为了迎接女丑的到来，群巫们早就已经准备妥当，数百名巫穿戴上自己只有与眷族沟通时才会穿着的华丽衣服，站在道路的两旁，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前方的女丑。
女丑就这样在群巫之中缓慢地走着，每走过一个巫，就会有一个巫跪下，五体匍匐在地，以最崇高的礼节来迎接女丑，以最恭敬的态度来面对女丑背后所代表的眷族——也就是她们心中的“神明”。
姿，依旧是穿着那身青色的长衫。
她右手拿着青蛇权杖，左手拿着赤蛇权杖，以女丑的身份，接下了群巫对她的毕恭毕敬，神态自若地，一步一步向着登葆山走去。
因为这里都是“巫”的缘故，所以没有起一丝风，姿的青色长衫也就不可能有所摆动。
但是姿的步伐轻盈，似乎还用上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技巧，每走一步，都像是一个在跳舞的花蝴蝶一般，有种让人赏心悦目的飘逸。
群巫自然是不可能偷偷抬头看的，欧阳倒是大饱眼福。
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美女的时候。
跟在她后面的欧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聚精会神地等着最佳时机的到来，去做姿委托给他的事情。
登葆山，如果从地质学的角度分析的话，这里应该是一块由盐碱地所堆积而成的高山。
所以这里的土地可以说是寸草不生，光秃秃的一片。
巫咸国，也正好借着这些盐，来和周围的农耕文明贸易，在内陆地区，盐算是比较特殊，而且非常重要的一种特产。
可能因为巫咸国，有“巫”，而且“咸”，所以叫做巫咸国？欧阳忍不住胡思乱想着。
登葆山的寸草不生也方便了群巫将这里建造成祭天的天坛。登葆山上有一块平坦的平台，周围是非常壮观的石柱子，能够看地得出来，这群少女在对待自己的神灵上，确实很上心。
而在平台的中央，则是一个满身尖刺，异常狰狞的大家伙。
作为它的乘客，欧阳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个啥——大蟹。
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此时的它就像是一个盆栽一样，将八条腿和两只大螯藏在了身下，看不出一点破绽。
也不知道这位眷族宠物的目的是什么，而周围的十巫也不知道是压根没看到，还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巫咸国地位最高者，自然是十巫之中的巫咸，以姓名谓国，要不是最高元首，脑袋都不知道要被砍几个。
除此之外还有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九位，此时的她们正围成一个圈，向着正中间跪拜。
女丑慢慢地走到了十巫的正中间，十巫立刻匍匐拜下，整个巫咸国都恭敬地喊道：
“见过女丑！”
成百上千个少女一起发出同一个声音是什么感觉？
这声音是如此响亮，不仅将欧阳吓了一跳，而且回音还盘旋在巫咸国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他的整个脑袋都感觉“嗡嗡嗡”的，非常糟糕。
“虚礼免了，群巫起身。”女丑淡淡地说道，一点都没有被这浩大的架势唬住的意思。
甚至于即便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却拥有无与伦比的穿透力，这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巫少女的耳中，并不响亮，却掷地有声，让人难以抗拒。
十巫老老实实地站起了身子，但是已经还是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老实巴交的样子。
女丑轻启朱唇，缓缓开口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神子’窫窳被杀一事，已经触怒了金中山，我来诸位这里问问看，还有什么线索么。”
“回女丑。”率先开口的正是巫咸，她并没有用上敬语或者敬称，因为“女丑”这个词，在“巫”里面本身就有着至高无上的意思。
“窫窳一案已经定下了，正是人间部落首领不思天恩，竟敢私自与臣子合谋杀害窫窳，眼下首恶贰负和危已经被黄帝所诛，处以‘曝刑’，部落也被贬斥为奴。窫窳被杀一事，已经结案。”
巫咸的语气非常恭敬，但是讲出来的内容却并不怎么恭敬了，即便是欧阳都能听出来她的意思：
杀窫窳的人都已经被晒死了，而且还是天下共主黄帝亲自宣判的，这件事都已经被钉死了，还能有问题？难不成你还想翻案吗？
而且有什么疑问你也应该去找黄帝去呀，他才是判案的人，来找我们干嘛？这不没事找事吗？
从她的话里能够听出来，她对黄帝有着怨气，对姿这个女丑也有着不服气。
嘶~~刺头啊这。
欧阳突然来了精神。
没什么比女人撕逼更好看的了。
“人间的王来管人间的事，而‘巫’，自然要由‘巫’来审判。”
女丑扫视了十巫一眼，巫少女们瞬间全部都感受到了女丑那近乎凝结成实质的视线，顿时屏住了呼吸。
“实不相瞒，我刚问过轩辕，他告诉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我要来问问诸位。”女丑握了握自己的赤青双杖，一边说一边点，“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六位，轩辕让你们将窫窳的尸体送到金中山，你们做了什么？”
“……”
被点到的六位巫少女沉默不语。
“巫彭！你来告诉我！你们究竟有没有将窫窳送到金中山，你们后来做了什么？！”女丑指向了其中一个少女。
原来她就是巫彭？后世的彭祖？欧阳看着那个有些娇弱的少女忍不住默默地想到。
这个人设差距未免也太大了点……
“女丑……”巫咸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女丑给直接打断了。
“我没有让你说话，请注意你的身份，咸！”
女丑的音量并不高，但是掷地有声，仿佛一柄利剑，让人不敢动弹。
“是……”巫咸又低下头回到了队伍中。
“巫彭？”女丑又喊了一句。
被叫到的巫彭走出了队列，行了一礼说道：“我们担心金中山降罪于人间，于是私自用‘不死药’，试图将其复活。”
不死药？好熟悉，是不是楚国也有不死药？
“你们哪里来的不死药？是谁制作的？”女丑继续追问道。
“是……是偶然天成的……能够让生灵起死回生，所以我们想试一试，倘若真能复活，那么也能平息金中山的怒火，让人间免于一灾。”
“那结果呢？复活了吗？窫窳复活了吗？”女丑追问着，也不等巫彭回答，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道，
“没有！窫窳不仅没有复活，还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喜欢吃人的怪物！你们那所谓的‘不死药’，不仅没有平息金中山的怒火，还将你们的野心暴露在了苍穹之下！”
“没错！我们就是想要陷害轩辕！让他成为整件事情的主谋！”巫咸突然跳了出来，大声指责道，“他不过只是一介凡人，凭什么让我们在他之下。”
“女娲大神创造了我们，我们掌握着救死扶伤的巫术，和沟通神明的话语权，让我们来到这里辅佐轩辕，我们的地位应该是一样，凭什么在他成为天下共主之后，就可以对我们叫嚣使役？！”
“在天神之下，被神明亲手创造出来的我们，明明才应该是人界主宰！”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触动了群巫心中的那根弦，原本低眉顺眼的群巫纷纷抬起头，似乎不再惧怕女丑的威势，就这样直视着女丑。
说不上仇恨，也说不上怨气，只是就这样直视着，看着女丑，将自己当成了和她对等的存在。
啧，这架势，这是想造反啊……
欧阳点点头，表示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任谁有着超自然的力量，却没有得到相对于的地位，而且还要屈居于一个毫无力量的粗糙大汉下面……
欧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么一个不靠谱还有点流氓的粗糙大汉，在他手下，怎么想都很难呆得住吧。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女丑呢？
欧阳皱了皱眉头，经历过各种阴谋阳谋斗争——的小说洗礼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如果是想要得到人间那个和自己能力相符合的地位，那么为什么不将女丑争取到自己这里来呢？
女丑和黄帝之间也并没有什么龌龊，甚至于还有一丝敌对，正是天然的盟友。
而现在这个架势，分明就是直接将女丑推到对面啊……
不对劲！
难道说，她们想要颠覆的对象，并不是……
“可笑！你以为我看不穿你们的那些小心思吗？！”
女丑轻轻挥舞起手中的手杖，群巫顿时收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又一次顺服地低下头。
她露出了不屑的神情，看着巫咸说道：“你们所期望的，并不是成为人间的主宰，你们野心和欲望，已经像是水流在寒冬结冰一般，凝结成了实质，遥遥地指向了天空中，那些正处在金中山的神明！”
这一次，女丑没有给十巫说话的机会。
“我没有说错吧？巫咸？你们企图研究‘不死药’，其实是想要让巫力留在人间，用弱水在九尾和窫窳的身上做实验，想要研究出对付‘神明’的办法，想要破解他们能够永生的秘密，想要从他们身上掌握更高级的技术。”
“甚至于想要取代他们，自己成为人族的神明，这才是你们真正的野心！”
“什么天下共主，什么人间之王，这些都只是过眼云烟，哪有永恒的生命，以及无穷无尽的知识来得诱惑更大呢？轩辕，只不过是你们用来迷惑我的炮灰罢了。”
“而且……知识，对你而言就像是毒药，你根本不能克制自己的这份磅礴的求知欲吧？几乎都要成为实质，满溢在我眼前了。”
“是啊……”巫咸扯着沙哑干涩的嗓子，似乎是在顶着女丑强大的巫力在勉强说话，“作为‘巫’而言，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工具罢了……神明赋予我们‘思维’，让我们有着超越常人的天赋，却也在无形之中禁止了我们好多好多东西……”
“我们都是被女娲大神制造出来的，无父无母的工具……没有家人，没有亲情，也不被允许拥有爱情，同样是被制造出来的‘觋’，却也没有足够与我们媲美的寿命……”
女丑皱了皱眉头，没有打断对方的意思，只是出言提醒道：“女娲大神并没有制止你们自己寻找配偶，甚至于还非常地鼓励。”
“呵……但那有用吗？”巫咸轻笑着，艰难的抬起头，“你觉得那些凡人，他们真的能够成为我们的配偶吗？我们真的能够结合吗？不说他们每日在战战兢兢之中朝夕相处，就是在数百年的岁月之中……我们也只是看着他们，逐渐老去罢了……”
人若无病无灾，可享尽寿，但尽寿，也不过百二十载。
女丑沉默不语。
“女娲大神是伟大的，她为了让我们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不走上歧路，特意给了我们母性的慈爱……让我们救死扶伤的时候能够常怀一颗爱心，但这份慈爱，却让我越发感到难受……”
巫咸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整张脸埋在下面，用一种低沉而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说道：
“我想要一个孩子，我也想要我的子宫能够孕育生命，而不是如同阑尾一样，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器官……”
“在巫之前，我应该先是一个女人才对……”
“……”女丑无声地叹了口气，突然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喂！这么问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欧阳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但是却不敢说话，他还有着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分神。
见群巫没有回应，她便如同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类似的风声，神明将要归还太阳，然后离开这里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那么我们……”
“要被抛弃了吗？！”
群巫之中顿时一阵窃窃私语，诸位巫少女们确实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
“巫”的本质，就是用来沟通天地、沟通神明的少女们，如今神明要离开这片土地，那么她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唯有在高台上的十巫神色不变，看上去似乎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果然如此……”女丑眯了眯眼睛，撤去了压制她们的力量，“正因为知道了神明即将离去的消息，所以才做出这种殊死一搏的举动，是么？”
“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我们只是神明制造的残次品。”巫咸抬起头，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似乎像要爆裂一般，死死地盯着女丑，“如果神明离去，我们的希望自然就又少了，我们已经等不及了……”
巫咸话音刚落，每一位十巫的身上都亮起了一个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让欧阳直接致盲，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一刹那间，十巫施展巫力，变成了十个太阳一起向女丑发起了袭击。
而在太阳的后面，则是成百上千的巫少女正在将自己巫力，全部输送给了十巫！
这是凝聚了整个巫咸国的力量，所发出来了，惊世一击！
不要说什么黄帝，什么炎帝，什么蚩尤，
就算是他们三股最强大的势力聚集起来，都不可能接下来的一击。
而这一击的目标，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在正中间的女丑！
这是一群受造物，正式向她们创造者的代言人，所发起的反抗！
迈出这一步，她们将无法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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