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煞嫁5
陆华屏分到的区域是街门,也就是他们刚刚进来时所经过的那片区域。
灯笼为地面撒上一层朦胧而微弱的红光,陆华屏睁大了眼,像是胆战心惊的小兔子。
他摸着垂花门上精美繁复的纹路,每走一步都要深深呼吸,警觉地环视一圈,才敢迈出下一步。
孤身一人的时候,恐惧感被无限放大。
四下无声,连虫鸣都没有,唯有自己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震耳欲聋的心跳。
每一个暗处,每一个拐角,似乎都悄然埋伏着什么怪物或者厉鬼,静静地窥视着他。
陆华屏手脚冰凉,浑身发软,因为长时间睁眼,他的眼睛干涩,眼角微微发红,却仍然不敢眨眼。
陆华屏其实不怎么理解苏清和岛枚认知中的“线索”,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到“线索”。
但是他平生最会的,就是听话。
所以只要苏清对他说“我们需要分开找线索”,不管心里有多恐惧多无助,陆华屏永远都会乖乖说“好”。
他知道自己从小就有点笨笨的,而且运气还不好,莫名其妙进了这个恐怖游戏,本来就不大的胆已经快要被吓破了。
虽然脑子缺根弦,但陆华屏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他能知道哪些人是真的对他好,哪些人对他有所图谋。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苏清和岛枚对他释放出的善意。
但这是在凶险无比的游戏副本中,稍有不慎就会死掉。
他绝对不想成为只能一昧被保护的累赘!
想到这里,陆华屏重新振作起精神,往更深处的黑暗踏去。
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他还什么都没找到,必须加快速度。
前面又是个拐角。
陆华屏小心地探头看了一眼,除了黑点外没什么问题。
他稍稍松口气,绷紧脚背,谨慎地踩上拐角处的石板。
就在脚尖迈入黑暗的一瞬间,陆华屏身形一顿,下意识地向回廊深处看了一眼。
除了浓重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刚刚是错觉吗?
陆华屏狐疑地停住脚步,思考片刻,最终决定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还是不要去前面了。
他干脆地收回脚,刚一转身,脊背却突然一僵,头皮瞬间发麻。
有什么不该有的存在盯上了他。
像是小动物被天敌锁定,他的直觉疯狂拉动警报,血液逆流而上,从头发丝到脚趾,每一个细胞都在声嘶力竭地尖叫,让他快逃快逃快逃!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连手指都动不了,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球。
陆华屏漂亮的小鹿眼睛里因为恐惧积蓄起大滴大滴的泪水,他想逃跑,想呼救,但不管怎么竭尽全力,都无法移动分毫,也说不出一个字。
一个阴冷的怀抱从背后贴上来牢牢地攀住他的腰肢,力道极大,几欲将他融入骨血。
冰凉的吐息喷洒在陆华屏的颈边,亲昵地舔吻,吮出湿漉漉的红痕。
陆华屏放弃了挣扎。
在也许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悲凉地闭上眼,想:这鬼吃人之前,还要舔一舔吗?
下一秒,他猛地睁大眼,脸涨得通红。
这个鬼、这个鬼掐了一把他的屁股!!!
色鬼!!!
-
听到陆华屏尖叫的时候,岛枚正在狗狗祟祟地向高堂位置靠近。
他分到的位置恰好是内院,也就是现在摆满了酒席的院落。
这个院子里满满当当,坐满了宾客,当然还有一些下人,以及高堂之上的两对父母。
绝大多数宾客穿着朴素,如出一辙,长相也很普通。但也有一小部分npc,就比如林家大女儿林姝,有着鲜明的个人特点。
游戏这么设计绝对有它的用意,于是岛枚决定从npc入手,看能否与他们对话,获得点线索。
经过寻找,很快他锁定了几个看起来就充斥着“我身上有秘密”气息的npc。
林家大女儿自不必多说,此外、坐在高堂之上的两对父母,以及刚刚那位捧着牌位走过来的瘦削年轻人,看起来也都非常有故事。
尤其是那个年轻人。
他看起来还是活人,但是却形销骨立,仿如大病初愈,伛偻着脊背站在堂下。
为什么会让这样一个病歪歪的人来捧牌位呢?这人在副本里一定拥有姓名。
岛枚:就是你了!
他小心地靠近对方,见对方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于是试图与他交流:“您贵姓?”
连着问了两遍,年轻人才缓慢扭过头,脖颈像是某种生了锈的器件,岛枚甚至可以听见骨骼清脆的咔啦声。
他瘦的有些脱形,眼窝深陷,幽幽地凝视着岛枚。
岛枚被他看到浑身不自在,才听见他声音飘忽地答:“免贵姓徐,徐书逸。”
徐书逸?
岛枚一愣,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那个牌位上的名字。
他问:“你就是徐家大少爷?”
对方默认了。
岛枚心道:怪不得让你捧着灵牌,原来那是你弟弟啊!
这种有身份的npc,也许会知道新娘子的下落。
他试探着问:“新娘子,也就是您弟妹不见了,她平日喜欢去哪里,您了解吗?”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谁料徐书逸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
反应之大,岛枚都被他吓了一跳:“?”
徐书逸嘴唇抖抖索索,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了解。”
岛枚:你这“不了解”有问题啊!
他无比确信,这徐书逸身上肯定有猫腻,而且很可能与新娘有关!
岛枚立刻想要追问,这时一声尖叫划破了黑暗。
岛枚再次被惊吓到脊背绷紧,反应过来后脸色猛地一沉——是陆华屏!
几乎没有权衡犹豫,他抛下面色惊惶,极力掩饰躲闪的徐家大少爷,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岛枚个高腿长,身体素质也好,十几秒的时间就冲刺到了街门附近。
这里的回廊千折百回,非常容易迷路,岛枚即使心中焦虑,也不敢贸然冲进去,在外面扬声喊:“陆华屏?你没事吧?”
完全出乎意料的是,陆华屏竟然很快回答了他,声音闷闷的,但很平静,听起来似乎也离他很近:“岛枚哥,我没事,我在这边。”
岛枚一扭头,看见陆华屏从另一侧回廊慢慢踱步出来,毫发无伤。
岛枚:“?”
岛枚纳闷:“你……没事?”
陆华屏低着脑袋,用发旋对着岛枚:“刚刚一不小心被吓到了,我没事。”
岛枚将信将疑,往回廊里看一眼:“什么东西吓你?”
他回头看陆华屏,这时察觉到了不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哪里不舒服吗?”
尽管光线暗淡,但是也能看出对方侧脸到脖颈,全是一种湿湿的潮红色,像极了煮熟的虾米。
岛枚疑惑地刚要凑近些看,陆华屏慌张地后退几步,嗫嚅道:“就是……就是刚刚被吓到,所以跑了几步,热的。”
一阵阴风吹过,岛枚被吹得下意识一缩脖子,将信将疑:“……真的吗?”
陆华屏脸简直要冒热气,头都快埋到地里去了:“我、我一热就容易上脸……”
他表现得实在太不对劲,但是这个解释勉强也算合理。
岛枚相信了,道:“这样啊,那你这体质还挺特殊……所以刚刚,是什么东西吓你?”
陆华屏小声道:“……一只乌鸦。”
“乌鸦?”
“对。我过拐角的时候,它突然飞出来,差点扑到我的脸上,所以我就害怕得叫了一声。”
岛枚拧起眉,疑惑地向回廊里看了一眼,喃喃道:“这地方鸟不拉屎,杂草都不肯长,哪里来的乌鸦……”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怔,呼吸都急促一分,扭头看向陆华屏:“乌鸦在哪里?”
-
岛枚想的果然没错,这副本寸草不生,如此阴间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有活的小动物存在,所以乌鸦的出现一定有它的用处。
这只乌鸦在地上竖着翅膀单脚站立,羽毛杂乱,脖颈乱扭,不时抽搐几下,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乌鸦,活像一只乌鸦僵尸。
见到人来,乌鸦大张开嘴,粗嘎地叫了两声,随即歪歪扭扭地在走廊里飞起来。
它飞得很低很慢,像是故意在等待身后的人跟上。
飞出一段距离,见身后的人不动,于是又落到地面,扭头看着他们。
岛枚:“……”
岛枚试探地对乌鸦道:“你是要我们跟着你去找新娘?”
乌鸦对着他大叫一声,拍拍翅膀。
岛枚:“!”居然真的回应了!
两人对视一眼,试探着跟了上去。
苏清也被陆华屏的惊叫惊动,此时也赶到了现场,和岛枚等人一起跟在乌鸦身后。
回廊结构错综复杂,但跟着乌鸦,竟然就轻易地穿过了七扭八拐的回廊,来到不久前他们才费尽力气进入的正门。
乌鸦飞过门槛,落到徐家老宅外的红色碎纸堆上,和玩家大眼瞪小眼。
岛枚奇道:“它这意思,是不是让我们跟着它继续出去?”
陆华屏莫名有些心虚,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是吧。”
苏清已经了解了始末,仍然感觉这发展过于离奇,很罕见地露出一个费解的表情:“你们真的打算跟着这乌鸦走?”
这乌鸦是敌是友尚不分明,他们需要在一个小时之内找到新娘,如果这乌鸦是游戏的障眼法,故意消耗他们的游戏时间,那怎么办?
岛枚闻言,一时之间也有些犹疑。
陆华屏有苦难言,还没办法和队友解释,心里急得团团转。
其实对于跟着乌鸦就能找到新娘这件事,陆华屏也不能打包票。
但这乌鸦当然不是凭空出现,他也当然不是被乌鸦吓到。
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冰冷鬼怪肆意轻薄自己一番之后,竟然没有伤害他分毫,就消失不见。
临走时,它将腿软的陆华屏半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在耳边低语,声音像是淬了毒的毒舌嘶嘶作响:“跟着乌鸦……”
陆华屏话都说不出来,挣扎半天,终于恳求:“你、你不要害其他人……”
鬼怪轻笑一声,就消失了。
随后,乌鸦凭空出现。
这真相听起来像天方夜谭,很难不让人瞳孔地震。加上他被恶鬼一番这样那样,简直没脸见人,所以陆华屏完全不敢告诉他的队友自己的遭遇。
但不知为何,他的潜意识告诉他,那只鬼没有骗他。
跟着乌鸦走,就能找到新娘。
但是他完全没有理由说服队友,只能自己憋着。
岛枚当然明白苏清的顾虑,但是万一这乌鸦真的有用呢?错过就太可惜了。
犹豫片刻,他提议:“要不我们分头行动?我跑得快一些,先跟着乌鸦过去看一眼情况。”
这方法确实可行,两人都没有异议。
——但是乌鸦有。
见到只有岛枚一个人跟上来了,乌鸦气得哇哇大叫,扑扇着翅膀在红色碎纸上来回跳动,就是不走。
岛枚:“……”
陆华屏小声道:“我也去吧。”
乌鸦还是不走。
陆华屏:“……”
最后苏清选择了妥协。
于是,三人一鸦就这么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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