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身后的将士全举着火把围过来，戚无泽反应过来，带着俩人旋身落在满地的碎石外。
罗木城来的将士接到猎隼报信，得知城主被困都急疯了，哪想挖出来的是这番情形。也不知是谁最快说了句：“这一家三口倒是齐整。”
戚无泽等叶暖站稳立马松手，抬脚就往说话那人腿上踹，嘴里骂道：“哪来的一家三口，眼瘸是吧。”语气里却带痞气。
将士一哄而散，先前出声的人讨饶道：“城主，别踢，您腿还流血呢，先包扎。”
叶暖这才注意到戚无泽外袍被撕裂，露出的一截小腿鲜血淋漓，应当是最开始帮她挡大石头时弄的。这人骨头还真是硬，砸成这样了，那么久硬是一声不吭。
戚无泽又踢了那人一脚，转头朝高藏锋道：“疯子，带人往那挖，挖深一些，里头有矿。”
高藏锋一惊，用眼神询问戚无泽什么矿？
戚无泽摇头：“不清楚，你先挖。”
高藏锋带着一队人开始搬石头，挖矿。另一队人迅速烧火架锅，拿大衣给戚无泽披上。戚无泽接过却直接朝叶暖兜头丢去，随意搭脚往火堆边坐，大声道：“天黑了，等挖到矿，再让人送你们回去。”
“谢谢。”叶暖扯下大衣将她和叶小虎罩住，凑近火堆也坐了下来。
荒原的风大，吹得火苗呼啦作响，火星子蹦溅。石头里的蝎子被烤得受不，翘着蝎尾往外爬，戚无泽刚想提醒一句，那蝎子经过叶暖身边时很自然的绕过去。
他惊讶一瞬很快转开目光。
将士递过烈酒和馒头，顺便也给了叶暖两个馒头。叶暖道过谢，摇醒怀里的叶小虎把馒头塞到他手里。叶小虎迷迷糊糊的，抱着馒头就啃，显然还没醒。
她边吃馒头边往戚无泽那边看，只见他三两下啃光手里的馒头，然后把带血的裤脚撕开，灌了一口酒后直接喷在伤口处。酒精清洗伤口必定疼的，然而这人眉头也没蹙一下，眼角依旧上扬带笑。
“喂，借你的匕首用一下。”叶暖看得专注，戚无泽声音冷不防传来。
她回神，从布袋里拿出匕首递过去。戚无泽接过匕首在火上烤几下，然后干脆利落的往小腿的伤口划去，那动作好像划的不是自己的肉。
叶暖看得牙齿打颤，抖着声问：“你干嘛？”
戚无泽随口回道：“伤口里有碎石屑，不弄出来会化脓。”他边划边用烈酒清洗伤口，鲜血顺着酒水往下淌，这人却面色如常，甚至还有闲心问她话。
“你如何知道石壁后有矿？”
叶暖从容答道：“以前家里闲书多，经常有读到，那石头后面触感温良绵厚，不似旁边石块那么冷硬。我也只是猜测，不一定有的。”
她话音才落，高藏锋就兴奋的喊：“城主，挖到了，是钨铁矿。”
戚无泽豁然起身，小腿上的血流得更欢。
叶暖看不过眼，将转醒的叶小虎放在一旁坐下，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掏出之前他给的金疮药洒在伤口，又撕下他袍脚小心翼翼的缠上他小腿。
戚无泽原本要过去矿口，因着她的动作，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从他视线看过去，只能瞧见女人乌黑的缎发，和一截白得发光的细嫩脖颈。
是与面上丑陋疤痕截然不同的风景。
他蹙眉道：“这点伤死不了。”她手上的那瓶药是之前他给的，这女人还是会借花献佛。
叶暖抬头，很认真道：“戚城主是我叶家的恩人，算起来我们已经欠您五条命，这点小伤您虽然不在意，但我却见不得恩人如此。若您不让我处理，我会良心不安的。”她手脚麻利，赶在戚无泽不出声前迅速退开。
她眼眸映着火光，乌黑澄澈，水光随着细碎的火光荡漾，竟是比罗木天湖还要惑人三分，戚无泽原本生出的不耐烦突然就被抚平。
啧了一声，往矿口走，叶暖跟在他后面也往矿口看去。
高藏锋把最先挖出来的一块钨铁矿石递到戚无泽手里，戚无泽接过打量两眼，锐利的眼里带了欣喜，问道：“矿有多深？”
“不确定，要再挖挖。”
戚无泽手里的石块通体乌黑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叶暖眼眸微亮，轻声问：“能给我摸摸吗？”
细白略微有薄茧的手伸到他面前，戚无泽挑眉看她，随后把钨铁原石递到她手心。
叶暖只是想试试，灵泉对钨铁矿有没有反应。
没有，一点反应也无。
那刚刚她手触到的是什么？
她问道：“只有这钨铁矿，没有别的了？”
戚无泽轻笑：“你希望有什么？”
叶暖直白说：“玉，或者其他宝石。我想拿它们去换食物。”
她的话丝毫没破绽，大荒村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红岩峡谷捡石头，这是荒原的人都知道的事。红岩峡谷从雪神山一直延伸到南边的罗木山，他们具体会去哪一段很难说。
戚无泽此刻心情甚好，从怀里摸出一方漆黑细长的签牌递给她，道：“拿这个去造物阁，想换什么都可以。”这女人帮他们找到钨铁矿，要什么都不为过。
叶暖惊讶的看他，戚无泽补充道：“用一次就报废了。”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忽而又道：“要不你先别回去，明日继续帮我们找矿，我多给你两只签牌？”
能换任何东西的签牌，叶暖也想要，但她必须回去，不然她娘会担心。更何况，家里的很多菜还没种下去，升级的灵泉也要再试试。
“戚城主救了我，我本应该帮忙，但今晚我必须回去，我娘还在等我，以后有机会再帮城主找可好？”
戚无泽盯着她，她的双眼仿佛天生就会说话，永远带着干净到骨子里的真诚，禁不住脱口问道：“你叫什么？”
叶暖回道：“叶暖。”
“叶暖？”戚无泽来回咀嚼两遍，尾音在齿缝里要落不落，混合着风声倒是有股说不清的多情意味。
配上他过于锋利神隽的容貌，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绿叶，温暖？呵！”
他表情古怪又玩味，这声‘呵’尾音微微上挑，听得叶暖一机灵，勉强维持笑意。
“我记住了，你欠我好几条命，记得还。”
叶暖点头。
他转身不再多言，接过旁人的火把，凑到矿口处仔细查看。高藏锋的声音洪亮又高远，“城主，这矿外面一层应该是翡翠原石，但一碰就碎，里头的翡翠不翼而飞。”
这委实有些奇怪。
叶暖悻悻往后退，退到叶小虎旁边坐下。
又过了一个时辰，等矿口全部挖开，戚无泽亲自送叶暖和叶小虎回去。
从大路走即便骑马也需要一整日，叶暖干脆带着戚无泽从小路沿来时的山头翻过去。她在前面走，戚无泽主动接过叶小虎跟在后面。
叶小虎吃饱了话就特别多，抱着他脖子，奶声奶气的问：“大腿哥哥，你家在哪里呀？”
“你多大了呀？”
“你有弟弟妹妹吗？”
戚无泽也不嫌烦，甚至还笑呵呵的逗他。
“那大腿哥哥，你成亲了吗？”
戚无泽下意识的看了眼前面的叶暖，回道：“没有，哥哥有刀就够了。”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清冷的弯月笼罩在山头，他眉眼飞扬，直接将小娃娃扛在臂弯里健步如飞。叶暖回头看他背后的刀，那刀柄上的红宝石在月光下沁着莹莹光泽。
“看什么？”戚无泽回看她。
叶暖好奇道：“你这把刀为什么要镶嵌发亮的石头？白天会反光，夜里会发亮，打架带它随时暴露行踪。”委实搞不懂，难道是想做走到哪都闪闪发亮的男人？
那不是奥特曼吗！
叶暖有点想笑。
戚无泽呵笑出声，骄矜又自傲道：“罗木城自古就有宝石矿，关内的大多极品宝石都来自这，你们北辰皇室品祖母绿凤冠就是出自戚家的玉矿。这颗红绯是先祖手中得来，世上仅此一颗，坚硬无比，是戚家身份的象征，只要看到这把刀，荒原的马匪闻风丧胆。”
家里有矿啊，还不止一座！
叶暖双眼晶亮，看戚无泽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座玉山，热切又灼人。戚无泽脸皮虽厚，被她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也颇为不自在，嗤道：“不准喜欢我。”
这个男人自信又沉着。
然而叶暖下一句话打击到他了。
“这颗红绯或许独一无二，但这世上还有一种石头比它更坚硬。”
“什么石头？”
“钻石，纯净闪亮，能切金断玉。”
戚无泽探究的看着她，这女人似乎懂很多，但又偏偏贪财好色，若柳佛风眼神却坚毅刚强。
真是个矛盾的女人。
还是他的刀好，削就是削，砍就是砍。
戚无泽只把她送到水塘边上就停下，坚决不踏入大荒村一步，叶小虎抱着他脖子不愿意下来，奶声奶气的道：“大腿哥哥，你什么时候还来呀？”
他道：“你先下来。”
叶小虎哦了一声，乖乖下来。
“看那是什么？”
叶小虎往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看到，然后回头，人就不见了。他惊奇的左右转转，跑到叶暖身边惊叫连连：“阿姐，阿姐，他是神仙吗？不见了。”
叶暖无力吐槽，哪是什么神仙，小孩子都骗。
“走，我们回去了。”
此时接近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叶暖抱起他往自家走，才走到院子外就听见里头传来苏氏带着哭腔的喝骂声。李乾用尖利得意又刻意压低的声音嗤笑道：“你女儿和儿子都死了，被石头砸死了，东西拿来。”
“不可能，我女儿不会死。”苏氏尖叫。
“不可能，呵呵，要是她能回来，老子跪下叫她祖宗，那是山崩，死了好几个人。”他就是算准叶暖死透了才敢撺掇着其余俩人半夜跑到叶家抢东西。
砰咚！
门突然被踢开，面目狰狞的李乾吓得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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