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叶暖知道苏氏心疼她，怕她遇到危险，但她必须去。
“娘，你身体不好，根本走不了后山的路，明天我带阿弟去，你留在家。”小虎还小，要是只是普通的孩子，她不会带去。但小虎因为灵泉的缘故，力气大得可怕，他迟早要适应荒原，不如从小就带出去。
“我保证，只要我活着，一定把阿弟安全带回来。”
苏氏还想说什么，叶暖干脆直白道：“娘，这是荒原，你护不了我们一辈子，相信我！”她眼珠乌黑，坚定又透彻，无声的说服苏氏。
苏氏唇角勉强牵起，欣慰又无奈的叹气。
借来的石磨清洗干净后，叶暖把苦槠果从石孔里倒入，叶小虎迫不及待的拉着石磨转圈圈，沉重的石磨在他手里轻飘飘的像个玩具，细腻的苦槠浆从石磨凹槽内滚进早就准备好的大木盆。所有的苦槠果都磨成浆液后，小娃娃还不尽兴，拉着石磨不肯放手。叶暖哄道：“阿姐要去熬苦豆腐了，小虎要不要看？”
叶小虎立放下石磨，迈着小短腿和叶暖往灶房走。
叶暖先将苦槠浆来回过滤两遍后再将浆液放进煮开的水里来回搅动，细腻的浆液在温度的作用下很快结成粘稠、浅褐色泛着光泽的糊。苦槠果淀粉的含量很高，不搅拌很容易沉底成坨，她拉起勺子，粘稠的糊能挂住勺子底部时，立马让苏氏把火退出来。
靠着火的余温，浆糊在锅里不断冒着大泡，沸腾几分钟后迅速将它捞出，放进早就准备好的盆里。
叶小虎蹲在盆边刺溜留着口水，小爪子交握在一起，鼓着腮帮子问：“阿姐，能吃了吗？”
叶暖轻笑：“不能，要等一个时辰成豆腐才能吃。”
苏氏拍干净身上，也凑过来，瞧着木盆里褐色的一团，嘀咕道：“这东西挺麻烦的，真是豆腐？”颜色看着有些怪。
“真是豆腐，而且还好吃。”
叶暖和苏氏继续挖剩下的地，叶小虎时不时跑去灶房蹲在豆腐边上，左看看右看看，但又时刻记住阿姐的话，不能伸手戳。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跑到叶暖面前问一遍：阿姐，豆腐能吃了吗？
等到太阳升上中天，叶暖擦干净手回他：“豆腐应该好了，阿姐去切一块煮给你吃。”
叶小虎欢呼一声，眼睛都笑弯了，乐颠颠的跟在她后面跑。
叶暖把木盆端起来，用手碰了碰里头的豆腐。
苦槠豆腐，像果冻一样顺滑，q弹软嫩，表面还挂着一层光晕，着实好看。
她切了一块装进碗里，苏氏从后头进来，惊讶道：“这就是苦豆腐，瞧着还有些透。”
等叶暖把苦豆腐煮熟端到俩人面前时，一股天然的果香散发出来，咬一口，爽滑又嚼劲十足。
苏氏赞道：“这苦豆腐比豆腐好吃，名字取错了，应该叫香豆腐。”
“对，香！”一旁的小娃娃勺子都快吃进去了。
叶暖哭笑不得，“可惜没盐，明日捡到石头我就拿去换盐和油。”要是有多再换一些种子。
苏氏点头：“要是有盐，有葱段蒜瓣应该更好吃。”比以前吃过的大鱼大肉都好吃。
叶暖顺手切了一大块装进破碗里，“娘，等会你送一些去隔壁，我把这个送去给阿秋姑娘。”
见母亲答应，叶暖端了碗往村长家走。
去的时候阿秋并不在家，反而是她娘陶氏在。陶氏听到有人在门口喊话，正奇怪家里的大黄狗怎么不叫，就见叶暖端着一碗褐色的东西站在院门口。
叶暖脸上蒙着头巾，双眼微弯带笑：“陶大娘，这是苦豆腐，昨日答应阿秋姑娘要给她的。”陶氏眼高，瞧不上那破碗，更瞧不上她做出的苦豆腐，但听说是女儿要的，勉强就收下了。
她也没打算与叶暖说话，端着碗就往里走。
叶暖提醒道：“陶大娘，这苦豆腐细嫩，放点雪菜、香葱清炒，常吃能细腻肌肤。”
“知道了，知道了。”陶氏很不耐烦。
叶暖也不在意，目光在廊下的玉米串和大蒜串上流连。
陶氏原本也不想做什么苦豆腐，等到要做饭时临时发现菜不够，顺手就把苦豆腐也做了。上桌后，村长先夹了口，咦了一声，又忍不住夹了几口。
“这东西没吃过，好吃！孩子他妈，明天再做。”
陶氏听丈夫这样说，也伸筷子去夹，那豆腐在筷子上颤巍巍的就是不碎，咬在嘴里又嫩又弹，甘甜中带着一股天然的香，确实好吃。
金秋和金宝互看一眼，同时伸筷，兄妹俩较劲一般来回争夺，那豆腐被两面夹击硬是完好无损。金村长一手拍在金宝后脑怒道：“你个兔崽子，连口吃食也要和你妹妹抢，多大的出息。”金秋生得晚，算是老来子，金村长心眼偏得很。
金宝讪讪缩回手，委屈看着他娘。
金秋夹着一块苦豆腐得意的看着她哥，然后一口咬掉，汁水在口中贲溅，她笑弯了眼，赞道：“娘，太好吃了！这是什么菜？”口感好独特。
陶氏随口道：“村西叶家拿来的苦豆腐。”
金秋：“”打脸来得猝不及防，她昨日才发誓不吃的。
一口豆腐噎着喉咙里，吞也不是，吐又舍不得。
“叶家的？”金村长蹙眉，昨日就听说叶家的没去打水，如今还能自己找吃食，捡石头也不打算去了？
随即又想，这还没入秋，等冬天到了，自然会乖乖听话。
村长一家吃完饭没多久就睡了，隔天陶氏早起去水潭边洗衣服，村里子里的妇人见到她随口夸了句:“怎么瞧着今天气色特别好？”
陶氏摸摸脸，觉得皮肤确实光滑了许多，等她洗完衣裳到家，金村长正在门口抽旱烟。瞧见她过来，蹙眉道:“你换水粉了？气色瞧着比昨日好。”
一大早被夸了个遍，陶氏心里美滋滋的，想起昨日叶暖的话，心道:难道那苦豆腐真能细腻肌肤？
她连忙放下衣裳跑到内屋把还在赖床的金秋叫起来，金秋睡得迷糊，摇晃着坐起来，闭着眼不高兴道：“娘，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吗？”
“睡什么睡，人家三丫儿早起来了，衣服都洗一大桶回去。你好，还赖床。快给我起来，去村西叶家瞧瞧昨日那个苦豆腐还有没有，要是有再要一点过来。”陶氏用力摇晃她两下。
金秋一听叶家瞬间清醒了，瘪嘴道：“我不去。”昨天才打脸，今天又眼巴巴跑去讨要豆腐，闹得她多稀罕吃一样，她不要脸的。
陶氏眉开眼笑道：“你瞧瞧，今早娘有什么不一样？”
金秋边穿衣裳，边来回瞅她娘，最后惊讶道：“娘，你脸上好像干净了许多，气色也好，造物阁又来新的脂粉了？”整个村也就她们家能用得起那又贵又少的玩意。
陶氏摇头：“苦豆腐。”
金秋眼珠子转转，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小铜镜对着自己脸照，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陶氏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铜镜，没好气道：“你昨个儿才吃多少，鱼刺卡喉咙了也比你吃得多，总之你去叶家瞧瞧，最好能打听怎么做的。”
金秋被她娘闹得没办法，但又不好意思空手去讨要，干脆从廊下拽了把大蒜和玉米走。
没走两步金宝舔着脸跟在她后头。
叶暖端着空碗回去时，瞧见自己小弟蹲在菜地边上对着韭菜嘀嘀咕咕，她边关门边笑，这小家伙太可爱了，还真和韭菜聊天。
“娘，苦豆腐端到隔壁了没？”
苏氏正在烧水，闻言答道：“端了，大柱他娘一个劲的夸你能干。”
“他娘能下地了？”
“还病着呢，不瞧大夫估计难熬。”荒原的日子还长，往后缺衣少食是家常便饭，身体这样差，拖也拖垮了。苏氏又想起自己，她身体一直也很差，不知怎得来了荒原一天比一天好。
只要不是太费力的活，她也能帮帮忙。
早饭依旧是苦豆腐，小虎格外加了个蛋。收拾好家里，叶暖刚准备锄地，就听见金秋站在门口喊自己，那声音又小又别扭，她身后还站着个有些胖的小伙子。
叶小虎哒哒的跑去开门，叶暖瞧她还在别扭，干脆先开口问：“阿秋姑娘有什么事吗？”
金秋支吾了两声，她身后的金宝干脆抢到妹妹前头开口：“我娘让我来问你，昨天端去的苦豆腐还有没有？”他眼睛在叶暖身上上下打量，放肆又直接，让人很不舒服。
叶暖没吱声，金宝一把抢过金秋手上的大蒜和玉米道：“我们不白要的，这个东西换怎么样？”
叶暖双眼放光，“好，娘，去里面切两块苦豆腐出来。”那是大蒜和玉米，只要种下去就能长大，这买卖划算。
苏氏切了两块苦豆腐端出来。叶暖接过亲自递到金秋手上，金宝想接被她躲开了，她弯着眼笑“阿秋姑娘帮了我们，本不该收您东西，但您不是占便宜的人，东西我就收下了。若是下次能拿点盐来换就更好了。”
金秋排腹：话倒是说得好听，还想要盐，不要脸。
金宝盯着她漆黑的眸子瞧，心里挠得慌。
金秋瞧她大哥那模样就来气，一跺脚转身走了，金宝朝叶暖挥挥手赶紧跟上去，边追边好奇的问：“阿妹，你说这叶家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模样？”
金秋白了他一眼，反问：“三丫儿可是日日都问你，你干嘛躲着她？”
金宝讪讪不答话，金秋还要追问，他拔腿就跑。
陶氏连着两日吃苦豆腐，面色越发的好看，去水塘边洗衣服时，村里的妇人终于经不住好奇多问了几句。陶氏被夸得有些飘飘然，随口把苦豆腐的事说了，说完后又有些后悔。
万一这些人也去找叶家换苦豆腐怎么办？
事实上，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陶氏随口一说，那些妇人却记住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找东西去叶家换苦豆腐。
叶暖原本打算带她娘去水塘边洗衣服，出门就见一堆人朝着她家涌来，吓得转头就跑，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堆农村妇人，小姑娘围着拉扯。
“叶家的，还有没苦豆腐，也给我一些苦豆腐。”
“我也要，我拿葱换。”
“我家白萝卜好，给我也换换。”
还有人举着一只风干的野鸡塞到她手里，叶暖被糊了满手的油，解释道：“苦豆腐不值钱的，您这鸡”
妇人顶着麻子脸不耐烦：“你给我换就是！”
叶暖委实有点摸不着头脑，苦豆腐真有这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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