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见了！冈山

李依阳现在的处境是：再重新报考东京其他大学的话，递申请书，等待通知，找担保人，笔试，面试等等需要大量时间，现在时间紧迫大概率来不及了，所以经学校老师共同商议做出了补救的决策：建议李依阳留在冈山，直接报考山阳女子大学，这样时间上还算宽裕。

        山阳女子大学不论口碑，氛围还是师资都是相当逊色的，李依阳虽然按照老师的指点向山阳女子大学递交了申请书，但心里一点儿也不向往。

        时间像离弦的箭飞快前行。当初和李依阳一同来日的留学生们即将迎来了语言学院的毕业典礼，之后就是各自奔向自己所报考的大学，也有少部分的女生中途休学，跟日本人或是在日永驻华人结婚。

        而每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新的留学生纷至沓来。当然也包括不少来自李依阳故乡的同胞们，其中还有郭颖玲的表妹和李依阳的堂叔的儿子，也算是堂哥了。

        他们的到来让李依阳她们想起了当初刚来日本的样子。郭银玲的表妹住进了郭颖玲李依阳的公寓，而堂哥则住在离李依阳不远的学生寮。李依阳想起当初刚来日本的各种心酸，决意要做一个好学姐好先辈。所以她把自行车送给了堂哥，也免去了郭颖玲表妹住公寓的房租（已交完了半年房租，没让郭颖玲表妹分摊），然后也经常腾出时间帮他们打电话预约工作的面试。

        一天下午，李依阳调整好了情绪来到回转寿司店上班。进了厨房，发现大家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武地爱子一见到李依阳来了就迫不及待地对她说：“李桑，来啦，以后就辛苦你啦！我再过不久就辞职啦！”

        武地爱子边说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

        李依阳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强颜欢笑道：“恭喜！那你多休息。别太劳累！”

        武地爱子得意地点点头。大家都在为她肚子里的新生命感到期待和欣喜。只有李依阳，平时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此时此刻却万分不希望她肚子里那条新生命的诞生，蓦然间她感觉自己有些可恶，竟然会有如此歹毒的念头。

        虽然如此，但在武地爱子还剩余的两个礼拜的工作时间里，李依阳能做干的活都抢去干了，丝毫没让孕妇累着。

        一个忙碌的周末晚上，洗碗的大叔请假了，武地爱子在厨房里顶替大叔洗碗。李依阳从更衣室换好工作服下来看见武地爱子在洗碗池边不停地洗刷，莫名地心疼了一下，她受不了看见孕妇干粗活自己却跑去大厅做接待。

        “我来吧，今晚这活我包了。”

        李依阳边说边抢过武地爱子手中正刷着的碟子。

        武地爱子先是一愣，再朝李依阳感激地笑了笑听话地出了厨房。

        李依阳把一个个洗好的碟子重叠在一起放进了自动洗碗器，一直机械地重复着此动作，从大厅里被服务员收拾来的盛寿司碟子一会儿一会儿地被推进厨房，堆积如山，怪不得洗碗大叔时常脾气暴躁呢，每个岗位的辛苦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哗哗哗”另一只水龙头被开启了。李依阳寻声扭头一瞧，是宫本店长。

        “店长你干嘛？”李依阳一脸疑惑地问。

        “人手不够，店长必须要以身作则。”宫本店长一本正经地回答。

        李依阳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地拼命刷碟子，宫本店长也不像以前那样对李依阳说说笑笑了，更不会摸她的头或是触碰她的手了，两人一言不发，却争分夺秒地抢着洗碟子。

        “店长，我要辞职了。按照职场规则提前一个月说。所以我现在提前跟你吱一声。”

        过了半小时，李依阳突然冒出这句话。

        “想清楚了吗？”宫本店长沉重地问。

        “嗯！”李依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好，听同事们说你要上东京读大学。恭喜。去吧。好好学习，以后有空回来看大家。”宫本店长的语气充满了不舍。

        “是的，我要上东京！会的，以后有空会回来见大家的。”李依阳气定神闲地编制着谎言。

        平时谈笑自若的宫本店长此时此刻却开始了沉吟不语。或许此处无声胜有声吧！

        两人在厨房里一个劲儿地拼命洗刷，看待了进厨房的其他员工。

        之后回转寿司店的同事们都以为李依阳要离开冈山去东京上大学了，虽然充满了不舍，但祝福和支持更强烈。有一位在厨房里蒸寿司米饭的大井桑阿姨虽然年纪比李依阳大30多岁，但是她和李依阳性格很合得来，在工作中不知不觉地倒成了忘年之交，听说李依阳要上东京了，差点泪珠儿要夺眶而出了，像老母亲一样拉着李依阳的手左一句提醒右一句叮嘱的，还送给李依阳一条精美的丝巾。

        李依阳心里像被温煦的日光照耀一般温暖。虽然大家还不知道她上东京大学的梦想像泡沫一样破裂了，但李依阳不忍心告诉大家真相，怕自己情绪再次失控，也担心大家跟着一起惋惜。她感激地对大家说：“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照。谢谢大井桑的丝巾，以后围着这条丝巾就会感受到回转寿司店这个大家庭的温暖。”

        剩余四个礼拜的工作时间，李依阳比平时更加用心了：每一份甜品都是亲手摆放；每一个碟子都重复擦拭；甚至每一张桌椅都爱护有加地消毒清理了一遍又一遍……望着这个充满元气和爱心的回转寿司店，千言无语也无法形容内心的万千感慨。

        其他地方的工作，李依阳也陆续辞了职，空余时间她去了冈山车站，后乐园，表町三丁目还有平时经常去的打折力度很大的几个超市……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了。

        再见了冈山！留给李依阳太多的泪水，也留给了她不少的欢笑；留给了李依阳太多的苦楚，也留给了她不少的欣慰；留给了她太多的无奈，也留给了她不少的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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