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琏二爷诱哄佳人
到了大街上。
跟着贾琏的随从，不禁赞叹道：“咱们二奶奶真真是个心善之人。”
那原不过是永昌候打趣王熙凤的话，如今自己随从也这般说，贾琏一时间觉得分外刺耳。
不由皱了眉头，冷哼了句：“在府里这么久了，你何时曾见过你家奶奶心善过？”
“二爷的意思是……”随从一时间有些不解。
“凭她拿什么姥姥做挡箭牌，只在这里糊弄我，左不过是你家奶奶背着我们，自己在外头搞了些私产罢了。”
“啊？”随从听了这话，不免惊呼：“二爷既然看出来了，为何不当面点破？”
“何苦来哉？！”
贾琏瞧了那随从一眼，说道：“她既有心瞒着我，我且遂了她的意，假装我不知就是了。你往后回了府里，也莫要大肆宣扬，只装作不知道你奶奶在外头的这些事。”
“是。”随从应答。
她的那些事，他并非一概不知。
只是她不愿意让他晓得，那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了。
他等着，等到有一天，她愿意放下心结，同他说些她愿意告诉自己的，他自然也愿意听。
若她不愿，他也断然不会强行逼问她。
有些爱，存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润物细无声。被爱之人，不易察觉。
贾府里头过了年夕，到了正月。
平儿打着伞从外头进来，浑身上下湿透了，“往年也下雨，却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雨水，打在身上冷飕飕的，活像是天上在下冰刀子。”
王熙凤让小丫鬟煮了姜汤给她喝。
一面递了毛巾上去，“快擦擦吧，换身干净的衣裳，若是生了病可就不好了。”
“哎。”
平儿接过毛巾，将头上的水珠子都擦了一遍。
见四下里无人，丫鬟也都被打发出去了，便凑上前去，同王熙凤说道：“我刚从铺子里头回来，现如今已经开张三个月了，也不见有多少生意进项。加上年底除夕府里又大肆操办热闹了一场，奶奶手里的体己银子已经不多了，这要是今年再不见回本，奶奶可就难喽……”
“你这蹄子，也不盼我些好的，竟盼着我回不了本钱。我若是赚不着银子，也该着你同我一道儿挨饿讨饭去。”
主仆二人玩笑了一番。
待到喝了碗姜汤，平儿身上暖和些了，这才认真的色道：“奶奶也该想些法子才是啊。”
“放心吧，法子我一早就备下了，现如今只等着那股欠下的东风了。”
“东风？”平儿疑惑。
王熙凤坐在矮榻前，把玩着手边玉石玛瑙的棋子。
纵观棋盘里头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似是意有所指，又仿佛随口问道：“贵妃娘娘省亲的日子定下来了？”
“早定下来了，说是在今年元宵。”
“正月十五。好日子。”
“可不是……”
到了元宵节那天。
阖府上下起了一大早，有诰命在身的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皆身着五彩诰命华服，头戴紫金顶冠，霞帔加身。
几个丫头们也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穿上了颜色鲜艳的衣裳。
尤氏、王熙凤等人，既是内命妇，却也无诰命在身，自然是以打扮的得体隆重为主。
早起，王熙凤就叮嘱平儿，拿来了那身绛紫绣花开并蒂的礼服，这一件是王熙凤单单给自己留的，并未挂到铺子里头去。
如今上身一照镜，绛紫色尊贵大气，淡粉色的两株菡萏清丽脱俗，佩饰用的是早前铺子里的比目鱼纹样，这样搭配起来，直觉得华光异彩，犹如神仙妃子，出场就引得众人目光流连忘返。
“好嫂子，你这衣裳倒是鲜艳，花样儿也别致，是哪个丫头给你做的？”迎春见了，嘴上夸赞个不停。
就连往常不大爱热闹的黛玉，也凑了上来，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
末了，总结道：“是好看，却不像是丫头们的手艺。”
“要么说咱们里头属颦丫头最细心呢。”王熙凤笑着，在众人面前转了个圈，让众人将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
这才缓缓道：“我这件衣裳啊，是外头买的，府里头的丫头们各个手生的很，能做出什么好衣裳来。”
几个姐妹见了，忙追问：“是在哪里买的衣裳？我们也去买几件穿穿。”
王熙凤却卖了个关子，“都告诉你们了，我岂不是反倒落入俗套了？”
“好个凤丫头，拐着弯儿骂我们俗呢。”
“……”
姐姐妹妹的闹了一会儿。
老太太那边就来人传话了，说是让到门外头按顺序站着等候。
众人不敢再闹腾，便恢复了最初高高在上的模样。
王熙凤随众人站在了一起，身边人都等得急了，翘首盼着，唯独她却不紧不慢，劳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前世一直等到晚上贵妃娘娘才得闲。
如今天色还早呢，急又有什么用？
果不其然，过了会儿，宫里头就来了太监传旨：“早多着呢！娘娘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还到宝灵宫拜佛，酉初刻进太明宫领宴看灯方请旨，只怕戍初才起身呢。”
众人听了，不免泄气。
由贾政出面，带着太监去里头吃酒领赏去了。
其余众人便传了饭食，在原地歇息了一番。
到了时辰逼近戍时，便有挨个站好，整理仪容冠带。
日薄西山，天色渐暮。
侍从奔跑着在宁荣街唱词通禀，那头车马銮驾的声音才咯吱响起。
等贾元春的仪仗到了身前，众人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左右分列跪在两侧，恭迎贵妃娘娘的仪仗入了蓼汀花溆。
王熙凤等人这才起身。
半个时辰后，贵妃更衣完毕，由内门女眷陪着一起入了室内厢房，行过了礼，便又拉着贾母、王夫人哭了起来。
王熙凤站在身侧一处，细细打量着这位贾家的贵妃，贾府有今日之荣光，少不得这位大姐儿在宫里头侍奉的功劳。
可历来后宫争斗，最是人心狡诈，兵不血刃，凭她今日外人眼看着风光，内里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到底女儿家身不由己，一步步走来也实属难为她了。
这般想着，便不由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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