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摊牌

　　那段被她刻意埋葬了的过去，却被刻录成了光碟，一帧一帧的在她面前播放着。

　　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让姜悦清楚的回忆起，原来，她也曾毫无保留地爱过那么一个人。

　　姜悦只看了短短的几分钟，便关掉了显示屏的画面。

　　她有些忐忑地转头，看了一眼面上一派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包容的微笑的周先生。

　　“唉，怎么就关了呢！这才刚放几分钟啊！后面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呢！”不看完可惜了！

　　周贺抱着手臂，半靠在沙发上，俨然一副誓要和她一起，观赏完这绝美的现实爱情记录片的样子。

　　不是每一个伤口都能够愈合的，林嘉这一手软刀子，当真是捅的他下半辈子都能记住的痛。

　　可他还是在挣扎了几天之后，还是巴巴地回来了，说犯贱也好，说矫情也罢，他就是离不了姜悦。

　　周贺抿着嘴，充满自嘲地笑了一下，沉迷自虐似地还想打开显示器，继续观赏。

　　他大步走过来拿遥控器的时候，姜悦心一慌，忽然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周贺承认自己是挺没出息的，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他就完全杵在那里，想动都动不了了。

　　“放手！”他的语气瞬间充满了无奈，“我也不是每次都会吃你这一套的！”

　　姜悦没听他的，倔强地把人搂的更紧了，“你说的，人总要向前看！我真的有在努力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这话说了比不说，还要扎心。

　　对他，姜悦可不是努力了这么多年，才有这点信任和依赖的嘛！

　　可对别人，却是奋不顾身地就陷进去了！

　　“小悦。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你对我公平一点吧……”

　　这是第一次，周贺用她能感受到的疲惫语气说。

　　看着他的背影，姜悦难受的连呼吸都心脏抽疼。

　　她终究，还是伤害到了周贺，伤害了一直在为她付出的人……

　　这趟回来，周先生对姜悦的态度有点变了。

　　虽然对她依旧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从一日三餐到上下班接送，都依旧风雨无阻。

　　可是，他大多数时候，都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也多了一丝生人勿近的冷意。

　　就连最爱跟周贺拌嘴，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安，最近也很少主动去挑衅他了！

　　“悦姐，他这病得的有点严重了，我觉着你是时候使出杀手锏，看能不能修好他！”安安眯着眼，一派老成地跟姜悦嘀咕着。

　　“他又不是个机器，还修呢！”姜悦跟郁闷地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是黔驴技穷，不知道还有什么杀手锏了啊！”

　　安安却以一副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神情，冲着姜悦嘿嘿笑了一声，笑的姜悦寒毛都竖了起来。

　　“姜悦姐！都是成年人了！你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的嘛！”安安无比暧昧地冲她眨着眼，继续着她的洗脑式言论：“你跟老周这关系，难道不值得你牺牲自己的肉身。顺道去拯救一下他那受伤的灵魂吗？”

　　说实话，这招要是真的行的通，姜悦还真打算豁出去了，可问题是她自己不争气啊，怎么样也摆脱不了对于亲昵行为的排斥。

　　为着这事儿，姜悦甚至还跟医生谈过，医生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的总结还是那一句：要有耐心一些，千万别太过勉强自己，不然只能适得其反。

　　她都能背下来了！

　　姜悦这边正苦恼着，那边还有人温水煮青蛙似地给她添点乱。

　　她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林嘉不仅入职了海城这边的医院，三不五十地经过悦趣门口，车子往往会停留个几分钟，然后再默默地开走。

　　偶尔，他会进店里买一份甜品，可注意力基本上全程都滞留在姜悦身上。

　　更让人觉得扯淡的是，周贺吃饱了撑得，保留了林医生的每一个联系方式，从手机到邮箱，再到微信微博，比姜悦都要门清。

　　姜悦甚至合理怀疑过，这俩人一度在互相给对方添堵这件事情上，进行了深度交流。

　　某天晚上，林嘉发出了一条意味深长并且煽情的不行的朋友圈——

　　林嘉闭着眼，心就像是被人戳了一个大洞，看不见的血在流淌，他不知道，他压根没有机会知道……

　　“他怕我会做傻事，连自己吃饭的时间都匆忙的压缩在十分钟以内完成，有时候好不容易让我吃下去一点，吐了就又得去准备新的，有时候一个晚上睡不着，又哭又折腾了一宿，他就只能整夜的陪我说话，看着我，有时候在门里，有时候在门外。”

　　如果没有周先生，她现在要么已经不在了，要么多半不止是抑郁症，甚至连精神都是有问题的了。

　　“悦悦，周贺是为你做了很多，我也很感激他照顾你这么多年，可感激终究不是爱情，你不能因为感激他，就用感情去回报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姜悦无比清醒地笑了一笑。

　　“五年的时间，他对我的照顾和付出，足以让我爱上他！”

　　姜悦回过头，对上林嘉深情中带着痛苦的灼热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或许，我没有我自己想像的那么无动于衷，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定不移地只会爱你一个人。”

　　这句话，对于林嘉而言不可谓不残忍，但他却只是温柔的笑着说：“没关系，我不在意！谁叫我这几年都缺席了呢！我会都补回来的……”

　　林嘉不愿放弃，他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虽然中途不小心遗忘过，但林嘉相信，他们俩终究还是会携手共度一生的。

　　明明分开没几天，周贺却觉着像是熬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从钱远的电话里听见姜悦声音的那一刻起，他就恨不得给自己安上一双翅膀飞回来，可一个大男人的自尊心又让他舍弃不掉心底最后的那一丝骄傲。

　　为了姜悦，他这些年已经把自己之前所有的原则和底线一次又一次的压缩到了极致。

　　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快要把自己给掏空了，可是姜悦心底仍然没给他留下多少位置，他是个人，也不是铁打的，总是会受伤的。

　　回来那天，周先生第一时间给那没良心的打了电话，不过没打通，提示关机。

　　听着那冰冷冷的声音，周贺心跟被冻住了似的从头凉到脚。

　　脑袋里不由自主又转起了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姜悦可能正跟林嘉在一起你侬我侬的亲密一幕，他连骨头都跟拆开了似的疼。

　　“她呢？”周贺的语气跟审问犯人似的恐怖，却偏偏没能吓住安安，甚至还激起了小丫头一丝作弄人的恶趣味。

　　“哦哟，老周啊！真是好久不见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哇！”安安捏着嗓子说话的样子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没空跟你瞎闹，她今天没来店里？”周贺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您这十几天的，都杳无音信了，这会儿那么着急干嘛呢！你来晚了，人早让某白月光给拐跑了，恭喜你啊！你多年的噩梦，终于成真了！”安安还惦记着帮姜悦出这口气呢，嘴上自然不肯饶人。

　　周贺当下脸就黑的跟块烧红了的铁一样，他严厉地喝吼着安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安安觉着老周出去了几天，颇有向暴力狂发展的潜质了，居然这么用力拽她手，痛的要断了喂！

　　“你干嘛！冷静点啊！”安安痛的不行，无奈哀嚎着大喊：姜悦姐，救命啊！你男人杀人了啊啊啊啊！！！”

　　姜悦正在后厨做蛋糕，听见动静，脚步有些忐忑地跑了出来。

　　周贺对上她那双有些无措的双眸时，神情不由自主僵了一瞬，抓着安安的手立刻就松开了，暗骂自己蠢得要死，都不知道上了安安多少次当了，还是容易被涮。

　　凡事只要一跟姜悦沾边儿，他就跟智障了似得。

　　“你…回来了？我…我本来想去接你，可是刚才…”姜悦莫名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些委屈。

　　“嗯，知道你特别忙，不用放在心上！”周贺脱口而出的一句，心里酸的要死，有空跟别人去看电影，却没时间去机场接他，骗鬼呢！

　　不在乎他才是真的！

　　周贺觉得也不想这么酸，但他就是忍不住！

　　姜悦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情绪不好，她慢慢走近了两步，有些示弱地抬头看他，声音软软地说，“我错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可以不生气吗？”

　　安安在一旁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她都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了，她还以为姜悦姐完全不知道撒娇这俩字儿咋写的，没想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萌的人一脸血啊！

　　安安都被震撼到了，更别说原本就毫无抵抗力的周某人了，他盯着姜悦的脸看了几秒钟，二话不说带着人回家了。

　　“你昨天去哪了？”

　　“电影院！”

　　姜悦愣了一下，仍然选择老实交代。

　　周贺冷笑了一声，“你真实诚！”

　　“电影看了十几分钟，钱远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就出来了！”姜悦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字不落地说着。

　　周贺猛然踩了一脚刹车，汽车的惯性让姜悦吓了一跳，还好周先生还记得伸手挡了一下，以防止她撞到头。

　　“你…姜悦，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就想着跟那姓林的再续前缘，如果是，我…”

　　周贺突然就收回去了，如果是，他会成全他们，自己乖乖滚蛋？

　　呵呵，做梦呢！

　　“我没有！”姜悦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她承认她会对林嘉偶尔心软，但从来没想过要跟他复合，当初放弃的，现在也不会再回头捡！

　　“周贺，我知道我有很多的问题，也有很多毛病，可是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克服的，真的！”姜悦跟诚恳的看着他说。

　　周先生离开的这段时间，姜悦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他的重要性，尤其是那天跟林嘉谈过之后，她便更清晰了些。

　　周贺故意别过头去，不看她，就怕自己会心软！

　　“你知道，我在乎的，从来不是等多久…”如果他在意这个，怎么会花了五年的时间在她身上。

　　“我说过，我会克服的，包括那种事！”姜悦有些难堪了起来。

　　周贺却觉得有些可笑，他紧接着抢过话，低喝了一声道：“我在意的，是你心里永远只有别人！那个林嘉，就像在你心里扎了根！不管我怎么做，都拔不出来！”

　　姜悦被他喊的愣住，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回了一句：“我说了，我没有！而且我跟林嘉的事儿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

　　周贺忽然把两片光碟递到她手机，有些讽刺地说：“来！拿回去好好看看！好好回味一下你们曾经那段感天动地的美好时光！”

　　“这…是什么？谁给你的？”姜悦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贺装作不在意地瞄了那光碟一眼，不由感慨，姜悦装傻的功力其实也挺厉害的，明明猜的出来，还非得问他一问。

　　“还能有谁，除了你那白月光，谁还会这么有心地珍藏，不过你真得好好看看，看看你是怎么双标的……”

　　周贺故意把双标这两个字的音量拖得特别重，让姜悦尤为不安。

　　关于那光碟的内容，姜悦只看了前面的五分钟，就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

　　第一幕是她和林嘉一起过圣诞节，那天傍晚两个人还在十分努力地装饰圣诞树。

　　“我的圣诞礼物呢！”她笑着伸手向他讨礼物。

　　“啊！我忘了买，要不你将就将就，把我当礼物收了算了！”

　　那时的她，当即通红了一张脸，不停地躲着那人贴过来的亲昵举动。

　　“非礼勿亲，你不许耍流氓！放开我啦！”

　　原来那时候的她，还有笑的那样甜蜜灿烂的瞬间，姜悦看着画面时，自己都不可思议了起来。

　　第二个镜头是林嘉生日，那人对着她亲手为他做的生日蛋糕，许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悦悦健康，第二个愿望，悦悦快乐，还有…”林嘉看了她一眼，柔声说道：“悦悦永远像今天这么乖，这么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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