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选择

　　今天是她的生日。曾经有人跟她这样说过，虽然她并不能理解生日是什么意思，但别人说过生日一定会很开心，所以她今天也努力的开心着。

　　她看到了被妈妈温柔的抱在了怀里的弟弟，喝着爸爸亲自去市区买来的叫做奶粉的东西，闻着那香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被这么温柔的抱在怀里喝着奶粉呢？

　　应该不会吧，毕竟这么贵。远远的看了一眼弟弟可爱的模样，她不由得开心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可以抱一抱他呢。母亲她们总是不让她靠近弟弟，说是怕吓到他。

　　嗯，等弟弟在长大一些，我就可以好好看看他了，可以带着他出去玩，那边的田野很漂亮呢。

　　不管怎么样，今天都是一个值得开心的日子。看到了弟弟安稳可爱的睡觉模样，爸爸妈妈也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没有对她进行打骂，只是那个客人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爸爸妈妈在那边与他交谈着什么，时而有些争吵，时而又哈哈大笑，不过他们总是时不时的朝她看过来，这让她有些难受。不过没过多久，似乎达成了交易，那位叔叔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以后你就跟着我了。”那位叔叔面露笑容的说道，不知怎么的，明明应该是温暖的笑容，却让她感觉遍体生寒。父母也过来叮嘱自己以后要好好听这位叔叔的话。

　　她被男子拉着手，看着那边同样微笑的父母，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生日总是要笑的，而且他们都在微笑着，所以自己也笑着吧。这样，至少不会被打吧。

　　她被人贩子带走了，带到了某个偏僻的地方，带到了地下室里。这里，就是之前林宸走过的地方。

　　小女孩在手术室中受到了全方位的检测，被拍了各种照片，然后就像垃圾一般扔进了铁门之中。

　　门里面有另外两位“同伴”，一男一女，男生口不能言，左耳似是被什么刀具砍断了一般，看起来有些吓人，女孩双目失明，双腿自膝盖以下被截断，身体都有些残缺。看到被扔进来的女孩他们都有些紧张，男孩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将旁边的女孩护在了他的身后。

　　她被扔进来之后，就不发一言。准确的说，从跟着男子离开家的时候，她就没有再说过话。一路上如提线木偶般，任由别人摆弄，尽管小小的她还不理解目前的情况，但她还是明白自己被抛弃了，被父母抛弃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呢？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从不抱怨，努力的少吃一点，努力的多做一些家务，努力的不惹他们生气，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要自己？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如果自己改正了，爸爸妈妈会不会接自己回家呢？她小小的脑袋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只是像以往一样，把所有的错误归咎于自身。

　　她还是希望着有一天他们可以来接她回去。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也越来越绝望。除了每个月一次的例行检查，她就一直待在地牢里和那对男女相伴。他们并没有排斥她，但也不会接近。

　　她是有些羡慕他们的，他们至少相互陪伴，女孩哼着歌谣，男孩安静的听着。

　　直到，整整一年过去了，一年前的今天自己被送到了这里。她看到了门外的人，看到了当初送她进来的大叔，一年没有再见到的大叔。

　　她的眼眸陡然一亮，难道说大叔准备送她回去了吗？是爸爸妈妈想起了她准备来接她了吗？哪怕是生活中的一点点变数都足以让她重新燃起希望。

　　她被带到了熟悉的手术室，躺在了熟悉的白色病床上，她还在希冀着，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检查了吧，之后应该就可以跟着爸爸妈妈回家，看到好久都没有见到的弟弟，不知道现在有多么的可爱，长大了一些的话，妈妈应该会允许我抱一下吧，这样想着的她，露出了微笑。

　　直到痛苦蔓延了全身。泛着银色的手术刀锋利的划开了她的身子，掏出了她身上所有的器官，也掏空了她心中的希冀。

　　她的双眼无法闭合，她不理解，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要经受这些。为什么自己会被父母抛弃，为什么自己会被杀死在这里，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

　　她不能理解的怨念充斥着天地，这股怨念是如此的的强大，强行吸引了在远处漂浮的某个恶灵，恶灵的恶意结合着她的怨念冲击着她的意识，她要杀死所有人，杀死这些家伙。

　　“杀杀杀杀杀。”无边的能量爆发，血色充斥着她的大脑。她要摧毁眼前的一切。

　　“杀杀杀杀杀。”强大的恶念和杀意不断冲击着林宸的意志，想要将其俘虏。他彻底带入了小女孩的视角，经历了她的一生，承担了部分当时她的痛苦和恶灵的冲击。

　　“啊啊啊啊啊。”巨大的痛苦充斥了林宸的脑海，所经历的痛苦，对他们的怨恨无不催使着他杀光眼前的所有人，正如小女孩当时所做的那样。

　　但是，他是林宸，不是小女孩。他能够理解她当时所做的一切，但是他有他的选择。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他们难道不该死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宸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小房间，小女孩站在他的面前质问道。

　　“他们。。。当然该死。但他们的生命。。。不应该。。。由我来剥夺。”林宸努力的抵抗着恶念的侵袭，表情狰狞。

　　“他们会受到审判，然后为此付出代价，但是我没有这个资格作出判决。”林宸逐渐适应了恶念的强度。

　　“他们不一定会受到判决，也不一定会付出代价，所以需要有人来出手，让他们感受这一切。”小女孩冷声的说道，她并不只是山村的女孩，还是强大的恶灵。

　　“他们会受到审判付出代价，我会保证这一点。但是，如果人人靠着自己的力量逾越了这一切，那么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呢。强者对弱者的剥削，或许不会停止，或许很多人觉得理所当然，但是我不喜欢。”

　　林宸的思绪还有些混乱，语言的组织还不够清晰，但足以表达他的意思。

　　小女孩看着已经逐渐适应这个强度的恶念侵袭的林宸，默然不语，他和她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我不觉得你做错了，事实上，我很佩服你。你只是一个八岁的女孩，能够选择的本就不多，竟然能够撑过恶念侵袭，反过来征服恶灵，最后也没有赶尽杀绝，在我看到的画面里，至少那对男女孩逃离了出去。”

　　林宸缓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已经能够很好的负担起这股恶念。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小女孩低下了头，浑身的气息慢慢的开始了起伏，似乎不够稳定。

　　“我只是好奇，支撑你能够不被恶念吞噬的怨恨是两个，一个是对于基地那些人的忿恨，而他们已经被你全灭了；另一个是你的父母，他们的结局我不得而知，可是看你现在的模样，看来是没有杀了他们，否则现在的你早就是恶灵主导了，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杀了他们？你的怨恨，恶灵的推动所有的一切根源都在那里才是。”

　　林宸没有在意小女孩的变化，问出了自己的好奇。

　　“。。。我去过那里，我想要杀了他们。”小女孩依旧低着头，只不过气息若狂风如暴雨上下翻涌。

　　“可是当我回去了，看到他们欢笑着给他们的儿子过着生日的时候，他们脸上那开心的表情，多么讽刺啊，明明将自己的女儿在她生日的那天卖给了别人，现在却可以无事般庆祝着儿子的生日，多么可恨啊！”

　　她蓦地抬起了头，脸部已经没有了人形，只剩下双眼和嘴巴处的三个空洞，“可是如此无耻的他们，如此怨恨的我，竟然。。。竟然还是下不了手，你不觉得，太过荒谬了吗？”她眼中的双洞不停的流出血泪，逸散的能量无法控制，冲击着整个房间，带起了灰尘，吹得林宸的衣服飒飒作响。

　　林宸静静的听着她的述说，眼中带着怜惜。

　　“明明他们是我痛苦的根源，明明是他们导致了这一切，明明我在这里受着无边的苦难，他们却遗忘了我独自幸福着，明明我只要杀了他们就可以获得解脱。”

　　小女孩咆哮着，“告诉我，为什么我还是下不了手！越是看着他们就越是痛苦，越是痛苦就越是折磨，无法获得解脱。”到后面，她已经近乎哭诉，她明明只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啊。

　　因为痛苦，所以清醒，所以恶灵的意志被死死的压制。看着幸福的他们，痛苦的只有自己一人。这样的痛苦却降临在了一个本该天真烂漫的女孩身上。这是何等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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