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本质

　　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之中，万籁俱寂，没有一丝的光亮。这里似乎是永眠之所，寂灭之地。林宸从这里爬了起来，目光所及之地皆是一片虚无。他盘腿而坐，并不着急，神色泰然，思考着前因后果。

　　自己似乎是耗尽灵力与恶灵一战，然后便昏迷过去。按照推测现在应该已经被送入医院进行抢救了。

　　那么这里就是非生非死的地方，现在的自己应该只是一股意识吧。这样想着，林宸反而直接躺倒在地上了，这可是难得享受到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悠闲时光啊。

　　只是，如果林父，允珍姐，还有---允儿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想到这里，他在难以保持云淡风轻的样子了。

　　“我还以为你一直可以保持这种淡然处之的态度呢。”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林宸霎那间坐直了身体，这个声音他可是熟悉的很，虽然听的不多，说话时也都是咆哮，但是他却记入了脑海，记进了身体。

　　“安正阳？”林宸低声说出那个名字。

　　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看其模样的确是他。此刻的安正阳倒是恢复了人形，刚才有些嘲讽的话语表明他的意识也十分的清醒，整个人包裹着黑暗，脸部完全被遮盖，看起来有些模糊。

　　“很意外？这里本就是魂归之地。我已经死了，你，也差不多了。”安正阳不急不缓的说道。

　　“我只是觉得死前碰到你也是很倒霉的事情。”林宸反击道。

　　“不是你碰到我，而是你想见到我”安正阳摇了摇头，“你想从我这里获得答案，关于恶灵的本质的答案。”

　　“你会告诉我？”林宸挑了挑他那好看的眉毛，他的确十分在意恶灵消散时安正阳所说的那番话。

　　“你能在这里见到我就已经说明了答案。”安正阳并没有卖关子，反而直接了当的说道“不过我了解的也不多，在被附身的时候勉强窥视出恶灵的一丝本质，你不用抱有过多的期待。”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有些低沉的问道，他和他素不相识，甚至阻止了对方的复仇，说是生死大敌也不为过，安正阳没有理由帮他才是。

　　“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安正阳深深的看了林宸一眼，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来到这个地方，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但是你比我要强的多，我终究还是输给了它。”

　　林宸明白他所说的“它”指的是什么东西。

　　“恶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它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附身在了我身上。它应该是有意识的，只是并不强，反而被我强烈的复仇欲望所支配。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面，主导权一直在我手中。”

　　安正阳平静的述说着当初刚被恶灵附体的情况。“正因为是我主导一切，所以不同的人我会施加不同的惩罚，也自然不会还没完成目标就和修士死战。”

　　“但是随着恶灵的侵蚀，加上复仇目标的一个个倒下，我的意念逐渐无法对抗它的意志。在追寻到首尔之后，我和它不停的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也就导致了外在表现的浑浑噩噩，只凭借本能去猎杀那最后一人，毕竟这是我和它都想要完成的目标。”

　　“直到，你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在一瞬间压制住了它的意志，我才清醒过来和你进行最后一战。”

　　林宸静静的听着安正阳的讲述，此时才问道：“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恶灵拥有自己的意识不是只有A级恶灵才会拥有吗？

　　“据我和它的争斗所了解到的情况，它只是一股单纯的暴力冲动，没有具体的思维，只是无规则的破坏一切。它应该是人类某种暴力的具象化，具体于我，便是校园暴力的象征。如果在其他人身上，可能便是家庭暴力，职场暴力等等。恶灵的本质决定了它的能力。”

　　“所以反弹伤害便是恶灵的本质所诞生的能力？”林宸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始终隔着薄膜。

　　“因为受到了别人的暴力，所以施暴者也应该承受相同的困苦。”安正阳承认了他的猜测，继续说道。

　　“因为施暴者的‘恶’所诞生的‘灵’，自然在这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能力。不过这种力量也有着限制。”

　　“一是要求你必须真正做出包含敌意的攻击并且伤害到了它，二是必须有着身体接触。而只要满足了这两个条件，那么后续的所有攻击都会被自动判定。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神通了，毕竟本质不同。”

　　“所以杀人现场除了那些人的血，也残留着你的血。明明以恶灵的实力杀人怎么也不会受伤才对，原来是你故意为之。”林宸再次想起了之前的那份资料。

　　“如果他们不向我出手，他们自然不会受伤。我只是将我所受到的痛苦让他们也体验一遍而已。我觉得我已经很温和了。”安正阳笑了笑，透着一丝冷漠。

　　“那么你之前所说的恶灵永不消散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很是在意这句话，也对这句话有了模糊的猜测。希望真实情况并不是像自己所推断的那样。

　　“凭你刚接触便能猜到恶灵能力的才智来说，应该早就想清楚一切了吧，只是你还不愿意承认”安正阳冷笑着看着他，随后的话语彻底打破了林宸的幻想。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恶灵永远不会被消灭，或许附身体会死，或许会暂时被打败，但只要世间的那种恶不被消除，那么恶灵便会不断的重生，寻找新的宿主。你们永远无法彻底杀死它，只能慢慢的被它杀死。”

　　从安正阳口中吐出的残酷事实让林宸一阵沉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人类又如何和恶灵作战呢？对面几乎永生不灭，己方还在给它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除非斩尽人类的恶。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恶意永远不会被消除，除非整个人类都消亡。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自己一直以来，修士一直以来所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什么存在。

　　“感觉到绝望了吗？想要放弃了吗？”安正阳没有嘲讽，只是认真的看着他。

　　“为什么要感到绝望？为什么要放弃？”林宸微笑的和安正阳对视。

　　“恶灵即便永生不灭又如何？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从一开始，我就只有一个目标，守护我所珍视的一切。所以无论它的本质如何，只要危害到了他们，我自一剑斩之。”

　　安正阳看着眼前充满自信散发着夺目光彩的少年，这个明明和他一样年龄的男子，让他不由的心生羡慕。

　　林宸有着可以堵上性命守护的存在，他曾经也拥有过。只是自己曾经下定决心要守护的她，却反而被自己拖累而死。

　　任人欺辱，肆意打骂，无朋无友，他都不在乎。但是至少应该守护住一直含辛茹苦养育着他的母亲。可是，他没有林宸那样强大的能力，还是失去了一切。所以，他终究只能沦为被复仇欲望所支配的恶灵。

　　“希望你能达成所愿。”他衷心的祝愿着。

　　“不过现在，你该回去了，有人在不停的呼唤着你。”曾经的自己也拥有着亲切呼唤着他名字的人，只是逝去了。所以他希望，至少还拥有着的人能够幸福下去。

　　林宸也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呼唤声，似乎是很多人的混杂，但犹有一道声音却印在了他的心间，于黑暗的此地指引着他的归途。

　　安正阳笑着看着林宸：“去吧。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林宸凝视着眼前微笑着的安正阳，说道：“后会有期。”但是他们都明白，此生都不可能再次相见了。林宸踏上了自己的归途，在那道萦绕心头的声音的指引下，离开了永暗的此地。

　　安正阳一直伫立在那里，直到林宸彻底消失不见。

　　“这样也好。我也该踏上自己的归途了。”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如此一来，说不定可以再见到母亲呢。”他带着一丝希冀走向了死亡。

　　林宸顺着声音走出了黑暗，看着散发着光亮的出口，一步迈出。

　　缓慢的睁开了双眼，光线并不刺眼，但是还是下意识的眯了眯眼。他环视一遍周围的环境，纯白色的病房，微弱的阳光透过了窗帘，看来时间应该是早上，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他感觉到自己脖子以下都缠满了绷带，很是难受。

　　不过，这些并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此时趴在床头沉睡的少女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着一脸疲惫毫无睡相的允儿，他有些心疼，他无法想象允儿在知道自己受伤时是如何的煎熬。

　　“这个傻丫头，就这么睡着了，也不怕着凉。”林宸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抚上了允儿的头发，压榨着身体中仅存的灵力，驱散着清晨的寒意，温暖着她的身体。

　　允儿本身就睡的比较浅，突然之间感受到了一股暖意，慢慢睁开了自己惺忪的睡眼，恰好对上了林宸柔和的目光。她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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