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杜芸之死
第二十八章 杜芸之死
亭外的花悄然凋零,茶水也已凉透。
约莫半个时辰后,孟仙才与孟玉秋说完话,一转头,便看见李琅直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等着他。
“姑姑,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了。姑姑也注意身子,我可等着抱奶娃呢!”孟仙轻笑,转头朝柳纾江看去,点了点头。
他向李琅走去,而柳纾江则过来扶住孟玉秋,四人互相道了别,孟仙与李琅便离开了。
待两人走出院子后,孟玉秋才长舒了一口气。
“阿秋,怎么了?”柳纾江牵住她的一只手,护在她的小腹处,那里正孕育着他们期盼的子嗣。
孟玉秋眉间浮起忧愁,好一会儿才道:“仙儿他,见到杜家的人了。”
听此,柳纾江脸色微变,道:“是在江南时候遇着的么?可杜家,早就不在江南了。”
提及杜家,想起那位女子,孟玉秋不由叹了口气。那一年的事,知道的人里,除了她,永远也走不出皇宫。她的皇兄一生之中,唯独唯独做了两件错事,一是抛下杜芸,二是将孟仙交给皇后抚养。
她想了这么多年,都一直不明白自己的皇兄究竟在想什么,既然爱,又何必抛弃,倘若不爱,又何必如此执着将孟仙扶上储君之位。
“杜芸死后,杜家便离开了江南,可难保这么多年过去,风平浪静,他们回到故乡,又恰巧见到了随皇兄南下的仙儿。”孟玉秋越想越担心,此事他们孟家不仅对不起杜芸,也对不起孟仙。
她身为长公主,也曾在愧疚与痛苦中活着,直到遇见柳纾江,直到离开皇宫,她才渐渐将这种痛苦淡化。她并不知晓,每每午夜梦回,自己的皇兄是否也为那美人的香消玉殒而落泪。
柳纾江拥住她,大手抚上她的发,轻声道:“殿下如今正在成长,知晓此事也不过是时间早晚,阿秋,不必担忧,这根刺拔出来,比永远扎在你心里好。”
“可我们都骗了他,十九年了,他甚至都不知晓自己的生母魂归何处。”孟玉秋躲在柳纾江的怀里,就如这几年,她一直受着柳纾江的呵护。
“阿秋,信我。”柳纾江安抚着她的情绪,怕她今日忆起往事太过伤心,这对现在的她并不好。
柳纾江拭去她眼角的泪,笑道:“阿秋若是再哭,妆容便要晕开了。”
听后,孟玉秋又哭又笑,拍开他的手,道:“到时,无论仙儿如何看我,我都承受得起的。”
“嗯,我会陪着你一同面对的。”
柳纾江对此事只是知晓个大概,是他任丞相一职后偶然得知的秘密,而后与孟玉秋闲聊,才从孟玉秋口中得到了整件事情的因果。
他并不在意孟仙是否为皇后所出,他只在乎今后自己辅佐的是怎样的君王。目前看来,孟仙应当是最佳人选,只是孟仙无法使自己脱离困境的话,那他也就不再插手了。
白墙这边,柳纾江安抚着孟玉秋,而那边,孟仙和李琅站在一起,对视了一眼。
李琅将手搭在孟仙的肩膀上,默然带着孟仙离开。
出了柳府,一上马车,孟仙就彻底崩溃了。他扑到李琅的怀里,手扣着李琅的肩膀,滚烫的眼泪瞬间打湿了李琅的衣襟。
这还在外面,孟仙已经足够压抑自己,可呜咽声还是从喉头钻了出来。他原本是想从姑姑口中听到一些有关生母的事,却不料听到了如此噩耗。
心中的痛难以描绘,孟仙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泪也止不住。
李琅紧紧地搂着他,任由那些泪烙在自己身上,孟仙很痛,他亦如此。而对于此刻,他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地拥紧怀里的人,让他在回去的路上发泄。
“殿下。”
等到了李府,李琅却不知该如何掩饰孟仙一双泛红的泪眼。他撩开车帘,看了看外边,又对车夫道:“到侧门去。”
若是从正门入,定会被府中的下人瞧见,而从侧门,他可以直接带孟仙回自己住的院子。
于是,他带着仍在伤心的孟仙回房坐着。他蹲下身,看着孟仙满眼的红,右手抚上了他的侧脸,道:“殿下哭得臣不知如何是好了。”
“本宫没哭。”孟仙红着眼,倔强地看着他,但事实摆在面前,他的辩驳很是苍白无力。他活得太糊涂,连自己是谁都不知,便一下到了十九岁。
难怪他不想在皇宫里,难怪他一直想要到宫墙之外去,原来外面有着牵挂他的幽魂,而他一点儿也不知晓。
“殿下说的是,是臣看错了。”李琅不去惹他,免得他更为伤心。他站起身,那一瞬间孟仙以为他要走,连忙拉住了他的手,直直地看着他。
李琅轻笑,道:“殿下,臣只是去为殿下打一盆水来洗面净手,殿下稍等臣片刻。”
说罢,他又看向手腕上纤细的手,这只手和它的主人一样执拗,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殿下若是不放开臣,臣便只好让小恒子来瞧瞧了。”
孟仙看着他,一声不吭,随后便松了手,但眼睛还是黏在李琅身上。这样的孟仙,脆弱而无助,和之前几次孟仙坦露心扉时都不同,失去至亲的痛比很多事都来得凶猛,李琅能够理解。
他曾经在北疆时,会有些千里寻人最终抱一堆白骨回去的人,他们的哀号无比凄厉,比寒风还要彻骨。
偏偏这样的痛,孟仙要极力压制,反倒让李琅更为心疼。
李琅俯身贴着孟仙的鬓发,轻声道:“殿下,臣无比敬仰殿下,无比爱慕殿下。”
年少时,他便仰望着孟仙,想要侍奉这样一个人,为他守住江山。
“李琅。”孟仙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他牵着李琅的手,道,“我想知道,她为何而死,死于何处,葬在何地。”
他相信李琅能替他找到真相,在失去生母的同时,他也感到了母亲的死还有蹊跷之处,或许是皇宫中的人所致,而且极有可能是皇后。
“臣会查清楚,那现在殿下愿意松开臣,让臣去端水来么?”李琅摸了摸他的头,应了他的话后,又笑着问道。
而他还没说完,孟仙便立即松了手,头偏到一边去,仿佛刚才那般幼稚的行为不是他做出来的。
而后几日,阴雨连绵,孟仙的悲伤也持续了好些日子,直到皇帝回宫。
原本江南之行不会如此早就结束,可孟仙独自在京城,皇帝仍是有些不放心,便提早回来看看。
“看到你好多了,父皇心里也就安心了。”皇帝来了云华宫,他知道孟仙一向不喜欢那些珍宝,而是喜欢那些民间的东西,便从江南带了些小玩意和吃食。
他看着孟仙,眼里说不上关切,但也绝非是冷淡,只是孟仙如今觉着,自己的父皇并没有那般疼爱自己,否则又怎么会对有些事视而不见。
或许是出于对杜芸的爱,又或许是愧疚,抑或是还有别的孟仙不知道的情感,孟仙自知,自己不应当在这太子之位,这一路上的腥风血雨,都是他不该承受的。
可事到如今,他也没了退路,要么扫除眼前所有的障碍,坐稳储君的位子,要么就被那些人毁掉,灰飞烟灭。
他没有可以逃的地方,天涯海角,无论是孟笙还是谢家,都会将自己找出来。
孟仙微微一笑,道:“父皇,李琅少将军此次可是立了大功,父皇打算如何奖赏他?”
听此,皇帝哈哈大笑几声,道:“既然仙儿都如此说了,李琅,朕便赏你!”
皇帝大手一挥,说得爽快,其实要赏什么,他并不放在心上。
他来云华宫只稍坐了一会儿,便又回勤政殿处理国事。孟仙送他到云华宫门口,待皇帝离开后,孟仙便问李琅:“李琅,父皇究竟是怎样想的呢?我看不透……”
将他托给皇后,看似十分重视,可这些年来,他也并未从父皇那里得到多少温情。从前有人对他说,父皇太过繁忙,无法兼顾家国。
可他并不这么认为,如今看来,不过是帝王薄情,对后宫如此,对宫外的杜芸亦是如此。
太多的矛盾发生,孟仙只能站在一旁冷淡地看着,尽管他也并非局外人。
他也没等李琅回应自己,便摇了摇头,道:“还未去皇兄那里,不如我们去找皇兄说说话。”
“是。”李琅正要去叫上小恒子,余光却瞥见一抹粉裙,他收住脚,重新站到了孟仙身后。
“臣女谢婉清,参加殿下。”谢婉清前两日不来,而选择今日过来,也不知是为了何事。不过以谢家的目的,不过是让谢婉清作为联络云华宫与谢家的存在,几时来都不打紧。
孟仙下意识去看李琅,回京之后,他倒是一下忘了自己假意与谢家合作之时,如今谢婉清来,倒是让他有些心虚。
尽管是口头上的许诺,为了让谢家放下戒备之心,可谢婉清将成为太子妃一事,还是闹得众人皆知。此时此景,孟仙恨不得将自己埋进砖缝里。
“清清,不必多礼。”
在喊出“清清”二字时,孟仙明显感到了身边的人气息都冷了几分,可当着谢婉清的面,他还是将戏继续演了下去。
“殿下在江南之事,家父已经有所耳闻,只是谢家当时并未有人手在,无法替殿下查出是何人所为。”谢婉清看着孟仙,说道。
孟仙轻笑,反问:“这么说,谢家知道本宫所遇并非意外,而是人为?不过此事不必追查,你们只需继续替本宫监视三哥便是。”
此事他与孟渊已经达成了合作,他表面将注意放在孟渊身上,而在谢家替他调查孟渊时,孟渊也会去收集谢家的罪证。
如此恶狼,不容久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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