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危险的三殿下
第四章 危险的三皇子
亥时已过，云华宫灯火未熄，小恒子守在寝殿外，张望着，焦急地等待孟仙归来。
“小恒子，夜深人静，你怎的站在门外？四弟呢？”
忽然，从不远处走来一人，只见他一身祥云金纹紫袍，佩青白山水方牌，手执玉骨小扇，眉眼纤长，眼下一颗泪痣，笑里裹挟妖冶之气，正是三皇子孟渊。
孟渊冉冉走来，见他微微哆嗦着不肯说话，就瞄了一眼寝殿大门，道：“平日也不见四弟早睡，莫非今日日出西山，本殿并未察觉？”
“三，三殿下，太子殿下他……”小恒子眼神飘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
见状，孟渊双眸一眯，呵呵一笑，绕过小恒子便将寝殿大门推开了。
“三殿下！”
小恒子来不及阻止，但心里又十分畏惧孟渊，只得心惊胆战地站在一旁，额上已冒了一层薄汗。
“李琅？”孟渊盯着眼前的人，轻蔑地笑了笑，“原来回京的人是你，如此低调，莫非有何要事？”
“微臣见过三殿下。”李琅淡淡地道了一声，他方才带睡熟的孟仙回来，在墙头看见了往云华宫来的孟渊，这才匆匆赶回来。
“深更半夜，不回你的府邸，还留在四弟这处，你和四弟……”孟渊手上转了下小扇，往里窥探了一眼，嘴角划过意味不明的笑。
对于李琅的心思，他站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
“微臣奉陛下之命，随身保护太子殿下。”李琅面不改色，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亥时已过，殿下已经睡下了，三殿下若是有事，还请明日再来。”
“这是在给本殿下逐客令了？”孟渊面上没有丝毫恼意，可站在他身后的宫人都晓得，他越是如此，后果便越是恐怖。
孟渊的笑，是隐于暗处的毒牙，等察觉时，早已落在要害处了。
他就是如此，让人猜不透心思，但又常常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所以他身边伺候的人都格外小心谨慎，若是稍惹他不快，便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折腾。
“微臣不敢，只是殿下今日身体不适……”
“四弟身子不好，那本殿就更要进去瞧瞧了。”孟渊无心听他多言，神色略显不耐，而他身后跟随的人便立即上前去拦住李琅，为他清扫一条路来。
寝殿之内，珠帘之后，轻帐已落，隐隐可见一人在床榻之上。
孟渊仍有些不信，眸色冷淡地往床榻那边走去。
“三哥？”方才的动静早已惊醒了孟仙，他本就睡得浅，换了衣衫，这才出来见人。
他装作刚睡醒时迷糊的模样，晃晃悠悠下了床，撩开珠帘，立在孟渊面前。
孟渊见到他，脚步一怔，随即笑道：“听李琅说，你身子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服了药，已经大好了，谢三哥关心。”
令人说着寒暄的话，可始终不似兄弟那般亲密，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堵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无事，我便先回了。”孟渊扯了扯唇角，转身正要离开，想起什么，又转头对孟仙道，“四弟身边那个小太监似乎不大聪慧，四弟若是教不好，不如得空三哥帮你训一训。”
此话一出，孟仙脸色都白了。
“别怕，四弟无需作出如此神态，好似……受惊的幼鸟。”说罢，孟渊抬手以扇掩唇，只露出狭长的似狐狸一般的眼。
一道银铃般的低笑渐行渐远，孟仙扶着桌沿，愣愣地目送那道紫棠色的背影，最后滑落到座上。
如玉雕琢的手缓缓抚上心头，余悸在指尖下跳跃，孟仙垂着眼眸，一呼一吸都很是急促。
“殿下。”
忽然出现在背后的声音，让孟仙一惊，在看见李琅的面容后，孟仙如劫后一般，总算松了口气。
“殿下很怕三殿下？”李琅面上划过心疼，但他很快收敛起来，缓缓蹲下身，仰头看着他，轻声问道。
孟仙无奈地扶着额头，几缕青丝垂下，贴着脖颈，被汗水濡湿，如蜿蜒的溪流。
“李琅，你是在可怜本宫？”孟仙睁开眼，看着他，在触到李琅关切的神态时，又偏向一旁去。
他自小在宫中，本以为无忧无虑，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才发现所谓兄友弟恭，不过是一层遮住污秽的纱，只要轻轻一揭，就会看见底下的真面貌。
少年时候，他最怕的便是孟渊，即使到了现在，他也难以在孟渊面前自由喘息。
“微臣会保护殿下。”
坚定的言语，坚定的眼神，正在无声无息地击碎孟仙心里的城墙。
“你出去，本宫要就寝了。”可孟仙并未回应，多年的深宫光阴，让他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
“是。”
李琅也察觉到了，孟仙心里藏着许多事，他的许多行径，似乎都是为了掩盖什么。宫中事态复杂，他想知晓，孟仙为了何事烦忧。
出了寝殿，李琅仰头望了一眼夜空，转眼便看见了墙上的暗风。
假山后，李琅听了暗风的禀报，沉思了一会儿。
据暗风所查，大皇子孟笙平日都在自己宫中，和朝中大臣也并无往来，可谓是不问人间事。
“三皇子呢？有没有什么线索？”
既然孟笙没有什么异常，那就剩三皇子孟渊了。而且今夜看孟仙见着孟渊的反应，也实在令他担心。
“三殿下平日便常出宫，来往的人很是复杂，除了朝中臣子，还有京中商人，而且三殿下所住的清月宫……”说到此，暗风顿了顿，一时不知该如何提起。
“我知道了，你继续在暗处，若有动静，再与我汇报。”
后面的话，李琅不听也知晓暗风查到了什么，一想到孟仙那苍白如纸的脸色，便揪心地闭上了眼，挥了挥手，让暗风离开。
夜色弥漫在皇宫之中，李琅站在云华宫的灯火下，却比在白骨埋沙的荒漠还要感到阴森。
第二日，孟仙醒后，独自坐在床边许久，一想起李琅说那话的神情时，便感到久违的温暖。
“小恒子，李琅呢？”孟仙今日着一身玉色春衫，一条蟒纹锦带束腰，中间嵌琉璃宝石，于春光之下熠熠生辉。
用过早膳，他却一直没见着李琅的身影，便觉疑惑。
小恒子走上前，道：“少将军有事出宫去了，说是午时再回来。”
“哼。”孟仙皱了皱鼻子，低声道，“说得倒是好听。”
他还以为李琅会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结果今日早上便出宫去了。
“殿下可是有事找少将军？”小恒子试探地问道。
“本宫找他作甚，巴不得他离本宫远一点，整日盯着，甩都甩不掉。”孟仙也不知何故烦躁，转头就往外走去，想着到别处散散心。
可他刚走到云华宫门口，便有一黑衣侍卫忽然出现，挡住了他的去路。
“属下暗风，奉少将军之命守在此地，在少将军归来前，还请殿下留在云华宫内，不要随意走动。”暗风单膝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和李琅一模一样。
孟仙气得双拳攥得发抖，沉声问道：“李琅这是何意，本宫不能出宫也就罢了，现在连这云华宫的门都出不去了？”
“这是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请殿下不要让属下为难。”暗风不愧是李琅的手下，连这执拗的性子都学了五六分像。
“好，你们都做得好啊！”孟仙一甩袖，疾步回去了。
而跟在他后面的小恒子一动不动，他难得见孟仙发怒，自李琅来了后，孟仙发火的次数忽然就多了。
也难怪，孟仙不爱被拘束，即便是皇帝不许他出宫，他也想方设法溜出去，可有了李琅，孟仙身边就多了个影子，无所不在，难以摆脱。
此时，丞相府。
修竹苍苍，几株海棠点红妆。一座小亭，四角如飞燕，亭中两人对坐，一人黑衣飒爽，一人蓝衣风雅。
“太子遇险，我查了许久，却无任何线索，而京中势力复杂，我与陛下商议许久，才决定将远在边疆的你召回京城。”柳纾江一边泡茶，一边同李琅笑道。
“为何是我？”李琅自认与柳纾江不熟，忽然将这份差事落在自己身上，很是反常。
柳纾江将清茶分入品茶杯，双手放在李琅面前，又端起自己的茶杯，垂眸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水，道：“只有你，才会保护好殿下。”
李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反问：“这么说，你知道我对殿下？”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总之，太子安全才是要事。更何况，李家世代忠君，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
柳纾江自信满满的模样，让李琅忽然笑了起来，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而面前这位年轻的丞相，却如此断定。
“若是你真动歪心思，就不会离京。”柳纾江将茶杯放下，看着李琅，面上云淡风轻，“这两日在宫中，可有察觉到什么？”
“的确有些怪异，但还需继续追查。此次拜访，是向同你问一些有关殿下的事。”此时，李琅才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哦？你想知道何事？”柳纾江笑问。
“关于殿下出宫的真相。”
话音刚落，一叶青翠被风卷入柳纾江的茶杯，他轻轻将竹叶捻起，道：“这深宫之中的人，若是没个心眼，那便是每日踩着刀刃走。想知道真相，就像这片叶子，你若要在风中去抓，是抓不到的，要等它落在你面前，你才有机会。”
“看来你也不知道。”李琅也是个聪明的，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道妃色倩影，道，“虽然没有问到想要的事，不过丞相似乎有事，我就不多打扰了。”
柳纾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去，目光方触及来人，脸色变了变，赶紧打发人离开。
“切记，殿下不能有丝毫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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