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魔
天气放晴，叶妈妈拿了丈夫昨天晚上洗的衣服重新晾在阳台上，刚挂上两件外套，就听见外边的敲门声，温温柔柔的，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继续抖擞衣服，朝外边喊了声“晾衣服呢。别急！”
这边刚挑起来一件衣服，是她的，老伴帮她洗了的，叶妈妈满意的说“还是老头子对我好。”那边敲门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拍门，一下一下，越来越大声。
叶妈妈记得前两天邻居才来警告她，怀旧音乐声音不要放太高，扰民。她怕旧事重演，骂了声“疯子！”这才放下晾衣杆，走出去。“催什么催，什么事不能慢慢来？”
门开了，叶黎冲她笑了笑。
叶妈妈笑骂她：“什么事这么急？我正晾衣服呢，你随便坐，你叔出门下象棋了，我过会儿也要去看，有事快说。”
叶黎把包放下，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家，摆放得宜的家具，干净整洁的内饰。主人用心经营的花草在阳台自有生趣。
“妈妈，你希望我什么时候结婚？”叶黎低头把玩着刚拿起来的杯子，蓝白交接的玻璃杯，很漂亮。
叶妈妈晾完衣服，正要回答女儿的问题，就看见她在玩儿丈夫最爱的杯子。一把夺过来，小心地用手擦了擦又轻轻放下，笑着说，“主要看你。”
“我不想给吴清清安排工作，我也做不到。”叶黎笑着坐下。
叶妈妈脸色变了变，“做不到就做不到，笑个什么劲儿。”
“我不想去相亲。”
叶妈妈睨了叶黎一眼，“别不知好歹，人家赵阿姨能把侄子介绍给你，你可知足吧！”说着又拿起那只玻璃杯，拿了抹布仔细擦了擦。
“我不想领她的好意。”
叶妈妈摔了抹布，狠狠说“怎么说话的？人家赵阿姨又不欠你的，处处为你想！你们一家脑子没个正常的！”
叶黎知道她又想起了爸爸，那个经常喝酒，还夜不归宿的男人。是啊，一家子没个正常的。一个看见酒就没了魂；一个控制欲成疾，妄图经营别人一生；一个痴傻愚笨刻意迎合到丢了自己。
“我不会给吴清清安排工作，那个亲，你愿意你自己去相，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打到了你的卡上，我先走了。”叶黎没再笑，声音冷冷的。
“站住！怎么和你妈说话呢！”叶妈妈气急了，拿起桌上的苹果丢到了叶黎身上。
“你想我怎么说？”叶黎吼她，“高考那年，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想做老师，可你听说赵然报了师范，偷偷把我的志愿也改成师范，什么想让她和我有个照应，你扪心自门，知道她和我没去一个学校，你的第一想法是什么？我比赵然考的好，说不准是我作弊了？看上了其他同学的答案？”
叶妈妈怔怔地，她从来没想过和闺蜜的话，会被叶黎听了去，还记在了心里。“我那是……”
“是什么？安慰你闺蜜？那大一那年让我陪赵然去滑雪呢？说赵然穿的薄，让我把备着准备穿的保暖裤给了赵然，妈妈你可真大方！事后，我躺在床上十天，膝盖疼的睡不着觉，你们却两家人出去旅游？”
叶妈妈记起来的确有这样一件事，那时候，她以为叶黎只是发烧咳嗽，嘱咐了邻居太太帮忙看护，没想到邻居也去旅游了……
“考研也是让我自己选择，然后呢？你明示暗示教育学！我坚持法学，你软磨硬泡给我发来一群教育学资料！妈妈为你好，妈妈不会害你……左一句右一句，你说不烦我都听烦了！”眼泪流下，叶黎气愤到声音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
“我不知道你对周磊说了什么，你不知道他被前女友妈妈言语刺激有心理阴影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能不能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一个人，一个成年人被你劈头盖脸说一些你不行的、你不优秀、你的工作是耻辱，你能接受吗？”
叶妈妈急的说不出话，嗫嚅着“我没有，我就是说广告师没前途……”
“那方季李呢？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你就去问东问西，是不是也是一样的话，只是对象从周磊变成了方季李？你让我怎么面对他？”
“我……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为了我好，又是为了我好！我上班教育不听课的孩子，给他们补课，你说我是多管闲事；我参加同事婚礼，你说我不务正业；年年催我年纪大了，该交男朋友，有了相处的你又看不惯，千方百计阻拦，然后呢？然后赵阿姨又来了！哪儿都有她！她那么喜欢管别人家事吗？她女儿就是标准？她的亲戚就是人上人？”
叶黎拿起地上滚落的苹果，掏出纸巾，擦干净了，用力扔进垃圾桶里。
“你那么喜欢赵然、吴清清，何苦拿我继续你没做完的美梦？我不配按我的心意活着吗？”
叶黎拎了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噩梦一样的愁云在天空集结，叶黎在餐馆门口被溅了一身的泥水，回家换了衣服，来找妈妈，本来想心平气和的谈谈，没想到会是这样。
小时候兴趣学习，妈妈说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好，叶黎选了跳舞，但妈妈觉得画画好，软硬兼施，让叶黎弃了舞蹈；高中妈妈和爸爸离婚，名其名曰应该让叶黎知道，其实只是通知……
小时候一直羡慕家庭和睦、备受宠爱的同学，不用害怕每次回家听到父母的争吵，后来，她学会了习惯。
小时候每次的兴趣爱好最后的结局都是夭折，妈妈时不时偷看自己的日记本……后来，她学会了事事隐藏，不写不说……
为什么这样还是不能改变妈妈嫌弃自己的事实？事事顺从都不能博来一个欢喜，那还顺从它做什么？
叶黎痴痴的笑了，窗外的风雨袭来，雨点飘在床上，晕开了，心里竟然觉得舒服。
上次买的酒还在冰箱里浅眠。把他们重新拿出来打开。叶黎拿了杯子，一点点倒上。
周磊、赵然、方季李……一地鸡毛……
微雨清风小酒，不羡人间白头。白天淋雨的不适，竟在这时候一扫而空。
叶黎突然好想江楠他们……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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