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己为风,送燕归巢52
冬日暖阳,晴空万里,将地上的积雪照耀的分外明亮。
院子内小药童拿着扫帚打扫地上的积雪,只是时不时探头探脑的将视线投向石桌旁的两个人。
毒医看着一大早又来堵着她的燕归安,打了一个哈欠。
“不是说了吗,你若想见人就在后面,没人拦着你。”
“金蝉,真的没有办法取出来吗?”
燕归安嘴角勾勒嘲讽的弧度,不知是在嘲讽谁,下一秒又恢复如常,看不出丝毫情绪。
“你何必还要取出来,昨夜你的小伙伴不是都说了,与身体无碍吗。”毒医漫不经心的说着。
谁料,燕归安却是冷笑一声,浑身的威压让远处的小药童都寒颤,“他说的话,如今我一个字都不信。”
毒医哑然,又靠到美人椅上闭目养神。
“取不取的意义也不大了,幸运的话,说不定你还能陪他过个年。”
‘叮当’一声,手中的茶杯被自己生生捏碎的茶杯,大概只有疼痛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进去吧,表弟说了想见你。”
身后,谢玉竹踏着积雪平静的说着,他看着燕归安仍旧正襟危坐,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时间了。”
那条数千台阶的称帝之路都没有这般漫长。
燕归安一步一步的走着,每走一步心就沉下一分,可是路总会走完的,不过十几米的长廊而已,却像走了他前半生一般。
他伸手推开半掩的房门,铺面而来的热浪和苦涩的药香叫他忍不住皱眉,随即是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味。
“咳咳”
看见床榻上的人艰难的咳嗽着,燕归安的脚步微顿转身就想离去,可是见到白色手绢上的血迹后,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上前了。
他上前拿着温热的茶水杯,放在那人没有血色的唇瓣上,另一只手缓慢的拍打着后背,动作带着小心翼翼。
“喝点热茶吧。”
梁玉竹感受到唇畔上的杯子,便顺着力道喝了些许,待气息平稳下来,压着声音,“谢谢。”
燕归安动作一顿,继续拍打着面前不带一丝温度的躯体,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内力却不见丝毫的暖意,就像冰雕一般。
梁玉竹等了许久都不见对方说话,气压低到了极点,终于他忍不住叹息一声,“你想说什么便说罢。”
燕归安收回双手,抵在膝盖上无意识的捏紧,他死死盯着面前没有丝毫人气的梁玉竹,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一个窟窿。
梁玉竹虽然看不见了,可是他的直觉还是很准的,这么赤裸裸的杀意他不会感觉不到。
于是岔开话题:“燕国如今只怕不太安定,你离开这么久放心吗。”
谁料这一句话更是火上浇油。
燕归安的小拳头捏的噶蹦响,他克制自己对面前的人动手的冲动,最终椅子被掀翻,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梁玉竹面色不变,仍旧低垂着头,视线空洞的不知看向何处,“你若想说什么便说,不用顾虑我归安。”
最后一声‘归安’让背对的人浑身一颤。
燕归安猛地抬手扬出一股内力,半掩的门被劈开,一股冷风呼啸进内室。
“你闭嘴!”
燕归安回头看着床上的人,第一次大声的怒吼起来:“我想说什么?你现在才知道问我想说什么?你自作聪明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说什么?”
“梁玉竹!谁叫你给我解毒了,谁叫你无私奉献了,谁叫你自作多情了!你以为我会有多感激你吗?”
梁玉竹听着对方怒火冲天的发泄,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嘴唇翕动道:“对不起。”
听到对不起,燕归安突然怒极反笑,眼角的晶莹闪过泪光,一瞬即逝。
“对不起?你给我说对不起?谁要你的道歉了!”
燕归安只觉得胸腔的怒火快要将他焚烧殆尽,连带着面前的人恨不得掐死对方。
他扬手又是一挥,木架上的瓷器碎了,桌上的茶盏也碎了。
上好的红木八仙桌被硬生生的劈开一道裂缝,满屋狼狈,惨不忍睹,除了床榻上的人除外。
前院的三个人听着后面的动静,小药童倒吸一口冷气。
“斯——,完了,他不会掐死美人哥哥吧?师兄你不去看看?”
谢玉成却学着自家的师父端坐到石椅上,看着雪景喝着热茶,老神在在道:“无妨,表弟不会吃亏的。”
小药童一歪头,眨着大眼睛十分不解,“师父?真的不用管?”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
梁玉竹听着房内噼里啪啦的声音,知道这人定然是气极了,毕竟他从未见过燕归安失控的时候。
幼小离家时没有,被人欺辱时没有,被人背叛亦是没有
梁玉竹劝慰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门口突然急匆匆的有人进来,应当是内功深厚的人。
“滚出去!”燕归安狠戾的看着突然出来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踹出去。
暗卫猛地咳出血来,却仍旧恭敬的跪在地上,将手中的密报递过去。
“主子!皇城来的加急信报!”
燕归安暼了眼床上瘦弱苍白的人,接过信报。
梁玉竹听见信纸打开的声音,和一阵脚步离开的声音,就知道屋内已经无人了。
“咳咳”
即使身体已经无感,可是该有的反应却是一件也没落,梁玉竹猛地咳出血来,习惯性的将嘴角的鲜血擦拭着。
又是一阵脚步声,谢玉成拿着早就备好的汤药,给人慢慢的喂着,总算是不再咳嗽了。
他看着这满地狼藉的屋子,“临近年下,燕国的皇城已经乱做一团了,燕归安不能再久留了。”
“说的是,皇城无主太久,只怕已经有人收到风声了。”梁玉竹靠在软垫上,语气平淡。
谢玉成拾掇着地上的碎瓷片,又拿着鉄钳将炭火捣了捣,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让炭火燃烧的更旺些。
火光下的侧颜染上了些暖意,他问出了自己隐忍许久的问题,“你呢?你是如何想的。”
谢玉成是真的在考虑自家表弟的心思,不想让他留下遗憾。
梁玉竹下意识的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该如何就如何。”
腊日常年暖尚遥,今年腊日冻全消。
腊八这日,日光比之往常似是温暖了些,梁玉竹也得到了自家表哥的首肯,可以到院中小坐一会儿,这比起往常坐牢一般的时日,让梁玉竹有一种解放之感,心情也好了许多。
听着耳畔冷风的呼啸,和一阵刻意发出声响的脚步声,梁玉竹看向声源。
“你今日来的比之往常要晚上许多,可用过早膳?”
燕归安坐到对面的石椅上,视线从看到那人后便从未移开过。
的亏当事人已经瞎了,否则这快溢出来的深邃和执念便能叫人胆寒。
只是和神情相反,他的声线却要冷淡许多,“不用了。”
话落,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毕竟他们现在都不是话多的人,以前倒是梁玉竹一个劲的缠着人家说个不停,可那是以前
“我要回燕国了。”
不知坐了多久,日头从这一头到那一头,梁玉竹总算听见一声极低极低的声音。
他笑着回道:“也是,临近年底,你又是新君即位,光是年末的国宴便琐事繁多,你也该回了。”
梁玉竹没有看见随着他的话落,那人的神情却一秒比一秒黑沉,他继续问着,“打算何时启程?我叫人给你做一桌你喜欢吃的,就算是送行宴了。”
燕归安看着还能谈笑风生的人,一双狭长的眸子黑沉到底,这幅表情就算他杀人千刀万刀,都不会有人怀疑。
可他却仍旧缓慢,甚至诡异的温和回着那人的话,“不用了,明日就动身,送行宴只怕没必要。”
见人都拒绝了,梁玉竹自然不会强迫,毕竟他也不是多热情的人,“那行,一路小心。”
听着人施施然的离去,无昼却心底有些疑惑,他在脑海里面问道,‘系统,你觉不觉得燕归安有点诡异?’
旅程快到尽头了,系统也有些消极怠工,便不以为意起来,【你管他想干什么,反正你也没几天了。】
谢玉成看着庭院中的动静,特地在燕归安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等候,见人走过来便迎上去,“燕公子打算何时动身。”
燕归安停下脚步,“明日动身。”
谢玉成一惊,“明日!”但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看着面前冰山一般深不可测的男人,他神色复杂,“你”
“我会带他走。”不待谢玉成说话,燕归安便堵上了他的问题,堪称敏锐。
“小子,你何必这么着急,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法子,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身后,传来一声戏谑。
两人皆看向鹤发童颜的毒医,谢玉成看着自家师父这算计人的表情,便觉得不妥阻拦道:“师父!”
毒医没有理会自家倒霉徒弟,而是一步一步走向燕归安,一向懒散的眸子变得犀利。
她缓慢的问着:“若我说用你的命可以换他的命,你可愿意?”
“师父!你糊涂了,哪里有这种法子!”谢玉成大声斥责,哪怕面前的是自己一向敬重的师父。
毒医勾起一抹笑,眼底闪过诡谲的光芒,“别人没有,不代表我没有,考虑的怎样?小子,你可愿意?”
这是毒医第三次问这个问题,格外的有耐心。
可是面前的人神情平静,丝毫不曾动摇和热衷,终于在两道神色各异的目光下,他们听见这人一字一句平静却决绝的话语。
“不愿意。”
一命换一命,只有那个蠢货才能想出来的法子,他想死便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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