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地黄馎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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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董府的萧条不同, 外头的云骑桥人头攒动,这里是整条街上最兴旺的地方,大抵是外头来的商客都在这边的脚店住宿, 白日又拿着货物出来买卖。
桥上没有浮铺, 全是面相或精明或朴实的商客蹲在那里,前面摆了几个布袋子, 里头大多是果干, 有如林檎旋、沙苑榅桲、河阳查子、人面子、巴榄子等。
祝陈愿各买了一些, 吸引她目光的还要数旁边小贩在做的夹脊肉烧饼, 烧饼在烤肉铺里头散发出面饼炙烤后的香味来。
她要了一个,包在油纸里头烫得无从下口,边走边等着烧饼晾凉, 夹脊肉烧饼最好吃的就是里头夹肉的地方, 用猪的脊肉敲打,腌制后再裹粉煎制,包在烤好的烧饼里头。
烤得酥脆的烧饼里头吸满脊肉的汁水,让原本口感发干的饼变得鲜活起来, 一口下去肉特别幼嫩, 饼皮软又有麦香。
祝陈愿喜欢这样的市井美味,既好吃又朴实, 不需要用多上好的食材,仅仅只是普通人烹饪出来的美食, 往往让她动容。
尤其今早看到董温慧那形销骨立的模样, 浑身透露出行将木就, 她就觉得从肚子里头一直难受到心里, 得吃点东西缓缓。
吃着夹脊肉烧饼, 走在阳光底下, 她想,如果有一天,董温慧彻底好起来,想带她去尝尝早市里头的糖饼、沙团,或是胡饼店里头的宽焦、侧厚、新样、满麻,也可去夜市吃一碗热气腾腾的肠血粉羹。
抑或是去羹店、包子酒店、南食店、川饭店混一顿肚饱。
世上那么多的人间美味,总要尝一尝,等尝遍南来北往的风味,总有值得眷恋的。
祝陈愿盼望能有那一天。
她穿街过巷,回到食店门前,春旗飘荡,门口尘土飘扬,祝陈愿看过去,夏小叶握着一把扫帚,在扫门口的灰尘。
“小娘子,你过来了,今日国子监放得早,我闲来无事,就帮着扫扫外头。”
夏小叶笑得傻气,不过近来吃得好,脸也长了些肉,倒是多了几分秀气。
“来来,歇会儿,进来我有事跟你说。”
祝陈愿接过她手边的扫帚,放到门口边角,开门进去,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说实话,当初把你招进来,其实就是想给自己找个打下手的,并非全是你现在做的活计。”
她望向夏小叶的眼睛,停顿了一下后,才又开口说道:“而是会厨艺,至少能够一些基本菜式的处理手段,譬如鱼片怎么片,肉怎么煮,火候怎么看,调料怎么放。我呢,也从来没有正式教过你什么,可现在却想问问你,是否愿意跟我学几手?”
夏小叶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心跳有些加快,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衫,听她后头要说的话。
“我的年岁还不足以收徒,手艺也还有所欠缺,所以我们两个并非师徒关系,你也不用担心,教你的都是比较简单的处理方法,跟传家学手艺无关。你今日好好想想,再跟我说。”
祝陈愿的话音刚落,夏小叶涨红了脸说道:“我想学的,小娘子,我真的很想学,到时候我学得不好,你就像平时那些酒楼里教学徒一样打我骂我都行。”
她太渴望有一个机会,可以摆脱贫苦,可以从那昏暗无光,雨天还漏水的房子搬出去,可以让阿爹不再做那耗寿命的活计。
现在,那个机会摆在她的眼前,厨娘在汴京有多抢手她很明白,就连在那打下手的都有富贵人家抢着要,只要能吃苦,就能赚到银钱。
“小叶,你要明白,会下厨跟有一手好厨艺是不一样的,前者容易,后者辛苦,你要真正给我打下手,我会很严苛的,你再好好想想。”
“我愿意的,小娘子,我真的可以。”
夏小叶连忙抢白,她话里全是认真。
祝陈愿在这一个月里头,看得很清楚,很明白夏小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有韧劲,又懂得知恩,不会是那种得志便猖狂的人。
在厨艺上头,她无法帮夏小叶太多,如果她干得足够好的话,祝陈愿已经给她想了一条出路。
早先张巧手离开前,祝陈愿曾拿着那本酱菜册子问她,“张姨,你想不想让这个酱菜册子上头的酱菜传下去?让汴京城里头的人,还是可以尝到跟你张巧手差不多手艺的酱菜。”
张巧手沉默了很久才回她,“如果有人可以帮我将这些方子传下去的话,这样它也算是有个好命,不用扔在那里生尘。小娘子,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不要再叫张巧手酱菜铺了,如果可以,我希望铺子名字可以有阿巧两个字。”
那是她女儿的名字,如果有人愿意传承,那相当于她女儿亡故后也得到了延续,即使她这个当娘的走了,也会有人记住她。
而祝陈愿的人选,就是夏小叶,现在还不到能够教她的时候,希望那一天不会太远。
祝陈愿说了要教,那就不会说选个好日子,现在就开始,主要也是因为离花朝节没几日了,到时候做花馔,光她一人的话,得做到什么时候。
今日要做的是碧涧羹,贺家已经将要用的菜都送过来了,整整齐齐摆在那里。
“首要的是你得会看菜蔬,好比这芹菜,你要知道它分几种,芹分两种,有狄芹和赤芹。狄芹根白色,而赤芹根青紫,只需看根就可明了。分得清两种芹菜以后,记清楚,狄芹做菜,只取根,而赤芹则取叶和茎。”
祝陈愿说得很清楚,不然到时候连做菜时要用到什么都不知道,那还不如她自个儿。
贺家送来的芹菜是狄芹,狄芹较赤芹味道更鲜美。
夏小叶一五一十记下,索性她记性还不错,祝陈愿所说的都能记住。
“那你把狄芹上头的茎叶都去掉,放到一边,只要根。”
她吩咐夏小叶,好整以暇看着夏小叶的动作,得要麻利且做得到位才成。
“这个菜,它对刀功要求并不是特别高,你只需要能够将狄芹切成长短一致就可以,并不难,你自己试试看。”
“切好以后,再放到热水中焯水,就可以取出。”
“就像做碧涧羹这样,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我做好前面几步,到后头要放料的时候,我会自己来。”
祝陈愿一连串说完后,帮忙烧火的叶大娘才开口询问,“这是以后让小叶的打下手?”
“是的大娘,我以后有宴客什么的,得要小叶的帮忙,干脆现在就教教她,省得到时候还手忙脚乱的。”
她边拿出自己放在柜子里的芝麻,回着叶大娘的话,转过身又对夏小叶说道:“如果哪里我不教你了,你自己且多看看,还有在国子监时,别看好像大家厨艺都不怎么样,但每个人都有拿手的本事。
王寺的刀工不错,贺师傅揉面的手艺厉害,米师傅拌料不错,陆师傅批切无人能及,洗菜候婆子,她腌菜做得可不错。只要多看看旁人的手艺,看他们是怎么做的,自己再想想,不算你偷师。”
祝陈愿也算是在跟她说掏心窝子的话,莫说厨艺,便是世间万般事,哪有一步登天的道理。
“我会好好看的。”
夏小叶默默将话都记在心中,看来就算只是打个下手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但她明白,自己得努力。
说完一些话后,她开始教夏小叶如何用苦酒研芝麻,自己则在装料的盆中放醋、盐和茴香,以及研好的芝麻。
做成羹汤后,将料倒进去即可,祝陈愿又说了一些厨房该注意的,就听见外头好似有推门进来的声音,离得太远,隐隐约约听得不真切。
她让夏小叶自己再想想,解下围布走出厨房里头,刚走到厅堂里,远远地走来一个女子,细长脸,弯眉薄唇,妆容素净却眉目如画,体态轻盈。
祝陈愿只看了一眼就瞧出来进门的是谁,不就是之前她念叨过的南静言。
“你何时从项城回来的?”
南静言一路装模作样累得不行,到熟人面前就暴露了本性,还没有过来就是一阵欢畅的笑声,进门就直接上手揽住祝陈愿的肩膀,“我昨日回来的,一路可累死我了,有没有什么东西好吃的,先让我垫垫肚子再说。”
她性子直率却又懂得圆滑处世之道,按祝陈愿的说法,好一个表里不一的家伙。
“有,你去二楼坐下,我给你端上来。”
祝陈愿推着她上楼,自己则去端了两碗碧涧羹上楼,跟叶大娘她们交代一声。
到了隔间,南静言仪态全无,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手肘杵在上面,端的是“豪迈洒脱”。
“项城一路可还顺利?”
祝陈愿将碧涧羹推到她面前,关切地问道。
“还算可以,不过行程队伍里头有个男的,就差把眼睛直接挂在老娘我身上,时不时冒出几句污言秽语,大半夜的还过来敲我的房门,我不开门就在那里说下流话,真以为我是出来卖的。我装得好,不能直接上脚踹他的命根子,我就设计让他在主事官面前犯了个大错,被直接扔在项城当个打扫小吏,够解气的。”
南静言说起这个,眉头紧皱,面上的笑意都收敛起来,这一路走来其实并不太平,有些人惯常爱动手动脚的,她虽然后头都一一报复回去,却还是一肚子的气,只能挑件跟祝陈愿说。
“你就没想过,不要做女伎了?你虽然有时不说,我都能知道有些人丑恶的嘴脸和下流的手段。”
祝陈愿一听这话,脸上虽然没有皱眉,可心里却很不适,她认识南静言时,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女伎中有名的,姿容虽上佳,技艺却难以服众。
她那时还会时常去看南静言在瓦子里头的表演,一来二去混熟了后,还被她听到一些男的下作的话语,可南静言却全然都不在乎。
她一心想要摆脱自己那对吸血的养父母,没日没夜地卖唱卖艺来赚钱。
“当然想过,岁岁,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很快,他们就再也没有办法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说到这时,她的眼里都泛着光,谋划了那么多年的事情,总算要成真了,她得沉住气。
“到时候不当女伎了,我就一个人跑去塞北,去那里策马扬鞭,我觉得我生性就适合待在那里。”
南静言说话和做事总是那么干脆利索,生得女儿身,却有男儿心,一心向往塞北的戈壁驼铃,大漠平野。
“祝你得偿所愿。”
“借你吉言。”
她不再说话,毕竟今日都没有吃多少东西,说话都有些无力,看到眼前这碗青翠的碧涧羹时,拿勺子舀了一勺,慢慢悠悠吹气。
芝麻加了苦酒后,整碗羹汤有股淡淡的苦味,茴香的味道很浓厚,醋和盐都放得少,狄芹的口感无渣,嚼下去就出汁,十分可口,既清而馨。
她一口气吃完了一整碗的碧涧羹,吃到肚子微微凸起,半瘫在椅子上,一点也不在乎形象。
“说起来我那对养父母,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从慈幼院领养了我,让我去当女伎,还养了旁人,干些下作勾当,为他们敛财。”
南静言说起这件事情来,平静却又波涛暗流,虽然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却只能谋而后动。
有些人的恶心之处在于,没有一丝人性,她只要想起那双哀怨到要滴血的眼睛,难得维持不了那张假面。
祝陈愿什么都没有说,握住她的手,当年她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时,也是用这样平静的语气。
她说,“以为静言,是让自己少说话,多思多虑,却没有想到,原来是取自静言思之,不能奋飞。他们亲口说,给我安上了南这个姓氏,又取了静言这个词,就是想折断我的羽翼,永远也飞不起来,只能一辈子折服于他们之下,呵,南静言,难奋飞。”
所以无论她表现得有多爽朗,有多爱笑,祝陈愿都很心疼她。
“如果我成功了,你能给我烧碗河祇粥,能让我带瓶酒来这里大哭一场吗?”
南静言有些颤抖,黎明前的黑暗最难熬,她现在只盼望着能喝上以前在慈幼院就常喝的粥,只希望能有杯酒,让她大醉一场,前尘旧梦皆忘。
“一定。”
她紧紧握住南静言的手。
两人靠在一起又说了好多话,南静言走前说,“如果可以的话,花馔我会来吃的,你等我。”
南静言走得洒脱,祝陈愿却很憋闷,她心里不舒服时候就喜欢吃点东西,拿出早上在云骑桥买的果干,塞了一片河阳查子在嘴里,查子就是山楂,又酸又甜的口感让她憋屈的心情好了一半。
随即整理好心情去厨房里头做准备,晚间时候,之前那个拿剑的青年这次来得很早,祝陈愿也算是看清了他的模样。
浓眉大眼,面色冷凝,一道新添的伤疤从眉骨滑到发髻里头,平生了几分邪性。
“今日只有碧涧羹和白米饭。”
祝陈愿告诉他,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时暗自皱眉,却没有说什么话。
江渔将剑放到自己手边能拿到的地方,有点吃力道:“来上一碗。”
他这么多年在江湖漂泊,也并非无仇家,江湖恩怨江湖解决,他打服了那帮人,尽管受了重伤,也不用再担心这些人日后报复。
祝陈愿将碧涧羹和米饭给他端上来,江渔握勺子的手都在颤抖,好不容易夹到了一根狄芹塞到嘴里,芹菜口感很清爽。
他却目光悠远,想到以前自己双亲还在时,阿娘晚间就拌个芹菜,给阿爹当下酒菜,还年幼的他就说,以后长大了要开个小酒馆,让阿爹进去喝个痛快。
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个来,沉默地一口一口吃完碧涧羹和米饭,想要开个酒馆的念头却似顽强的小草,在心里扎根发芽。
——
昨日因为董温慧和南静言的事情,祝陈愿又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眼睛发乌,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气神,还要坐上马车去董府。
不过今日米夫人可算是容光焕发,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以后,不再发愁,“小娘子,我是真的感谢你,要不是你,温慧这孩子也怕是要步她娘的后尘。”
感谢的话,米夫人其实说过很多次了,又说到酬劳的事情上,“小娘子,这段时日还要劳烦你给她做碗鲈莼羹,昨日吃了你做得后,剩下的我让阿香再回锅,她也一口一口吃完了,我心里属实是不知道多高兴。我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这么感谢你,要不你就收下那些银钱?”
“米婶,不过是个顺手的事情,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权当我是在为自己积德行善。”
银钱她是不会要的,祝陈愿更想的是让一个没有求生意志的人,可以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米夫人也不再说起这件事,而是又转了别的话题来。
到了董府后,她按之前的法子又给做了一份,祝陈愿照旧去看了董温慧,虽然还是老样子,无法坐起来,还是靠在那床背上头,却已经能积极吞咽东西。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她再一次来到董府时,董温慧已经可以下床稍微走动一番,看到她虚弱地扬起一个笑脸来。
“小娘子,你坐。”
她靠在床上,濒临死亡后,她渐渐看开了,不再执着于阿娘的死,又或是一直郁结于心的她爹一直在外头沾花惹草,还闹出很多笑话的事情。
董温慧本就敏感,尤其是她爹还为妓子做出一些不要脸面的事情,传得风言风语都是,让人难以接受。
她娘死后,这股气就更顺不住,悲伤之下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只想一了百了。
“我也不说那些客套话了,小死过一回后,我才明白,最关心挂念我的是堂姐,可我却为那些根本不在乎我的人寻死觅活,着实有愧。日后小娘子你也别上门来看我了,等我从这个府宅搬出去再请你上门。”
董温慧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她看向祝陈愿的目光柔和而坚定,她往后要为自己而活,不再整天替别人担忧那些腌臜的事情。
“你能这么想才是最好的,等日后你身体好起来,我带你去吃市井美食,等你尝遍了南来北往的美食,你就会知道,鲈莼羹并不是最好吃的。你现下既然已经要大好起来,我最后再给你去做碗地黄馎饦。”
祝陈愿拍拍她的手,转身进了厨房,得益于自己祖父是太医,她对于药膳也略为所知。
地黄馎饦是治心痛的,适合有心病的人吃。
馎饦好做,地黄却得细细分辨,得先将地黄扔到水里去,浮在水面的上叫做天黄,而浮在中间的叫人黄,只有沉到底下的,才叫做地黄。
地黄得要大的,小巧的则不用,祝陈愿将它洗净后,放到石臼里头捣成汁,过掉里头的残渣,和面做起馎饦。
煮地黄馎饦的汤汁得用清汁,不能往里头加入一点盐,祝陈愿忙活了一阵,做好后就给董温慧端到房间里头。
董温慧强撑着睡意等她来,嘴唇发白,“小娘子,真是辛苦你了,明日你可别来了,我现在已经能够吃一点外头买的羹汤,别为我费心。”
她是个温柔又极其知礼的女子,每每祝陈愿忙里忙外时,她都格外难受,恨不得自己立马好起来,也好过这样麻烦别人。
“你可别说话了,来,尝尝这碗馎饦,加了地黄,可能有些苦,你忍忍。”
阿香替她托着碗,董温慧自己拿勺子舀了一勺,还没进嘴,就闻到地黄那股微微发苦的味道,她已经习惯于这种苦味。
面不改色地吃进去,苦味蔓延开来,从舌尖到舌根都苦得发麻,馎饦又小,她连嚼都没嚼就直接咽下去。
后头才有些回甘,她又一口下肚后,明明苦药都比地黄要苦得多,可为什么这次的苦让她这么难以忍受,可能是这苦,苦到了心里头。
难受得想哭,她想起阿娘,明明受尽万般不公的待遇,被别人冠以屈辱的称号,连死后丧事都没有大办。
她爹还跑去妓馆寻欢作乐,留下她一个人守灵堂,她生生哭得厥过去,他都没有过来看一眼。
董温慧的眼泪大颗落到碗里,紧紧拽住自己胸前的衣衫,胸口剧烈起伏,面色潮红起来,呼出一口又一口酸涩的气。
阿娘,我好难受,好难受。
她大哭一场后,眼睛鼻头发红,胸口剧烈起伏,却感觉一直压在她身上的东西真正消失了,董温慧觉得自己现在才算是获得新生。
她不会再执着于父爱,不会再执着于旁人看待她的目光,不会再执着于那些侮辱谩骂的言语。
董温慧看向窗外,她还没看过今年春日的鲜花,没有喝过春日的新酒,没有尝过春日的宴席。
她得好好活在这个世间。
作者有话说:
我本想这个冬日就死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质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太宰治《晚年》
静言思之,不能奋飞,跟原本含义并不一样,不用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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