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亿往事

“长姐，大年下的，你便住在宫中吧，我平日里好生无聊，好歹此次长姐回来，可要好好说说体己话。”

第二日清晨，绾卿一早便来到了秦淼烟昨夜宿的渺烟阁，这处渺烟阁当初就是为秦淼烟所改的，只是她要带兵，宫外又有府邸，所以平日里很少宿在宫中。

“嗯，如今边关无事，此次回来本就打算长住，既然你都开口了，长姐岂能不依你？”

秦淼烟笑笑拍了拍绾卿绾在她手臂上的手，两人的关系明眼人一看就知很是亲厚。

“不知长姐此次留京多久？”

秦淼烟想了想，给了个大概的数字“至少半年吧。”

绾卿顿时双眸一亮，看着秦淼烟殷切地道：“开春三月便要南巡，长姐可愿去？”

秦淼烟已经听闻此事，只是南巡这事儿说到底只不过是去视察民情，拘束不说吧，还很无聊，她根本没啥兴趣。

“南巡就算了，整天坐在船里，闷地很。”

绾卿一愣“长姐如何知晓此次南巡走的水路？”

秦淼烟无奈，平时挺聪明一人，怎得现在这般傻气？

“运河刚刚开通，水路比陆路要便捷，还能省下不少开支，云朗虽说不是什么英明神武的帝王可也不是什么昏君吧？”

身边的宫女们一听这话顿时把头埋得低低的，只当没听见。

绾卿面带尴尬，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就长姐敢如此光天化日之下讲出来了。

“长姐，阳儿应当醒了，我也该回椒房殿了。”绾卿本想告辞的，但是奈何秦淼烟一听到她可爱的小侄子，眼睛都绿了起来，非要跟着一道过来瞧瞧，说是给个红包图个吉利。

绾卿自然不会反驳，只是，这么小的娃娃给多少红包最终还不是她替着收着？

然而，绾卿似乎低估了秦家人的智商，秦淼烟一见到秦阳，便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镶玉的小锁头给他挂上了。

“这般贵重的东西如何使得？长姐还是收起来吧。”

绾卿乍一摸到那小锁头便惊讶咋舌，这白玉不是寻常之物，乃是十分稀有的暖玉，冬暖夏凉，十分奇特，而那金也不是寻常黄金，乃是紫金打造。

如此一个小小长命锁，却是真正价值连城的宝物。

“绾儿这样说就生分了，再是珍贵的物什说穿了也就是个死物，如何记得上阳儿一人？”

秦淼烟在边关的是，特意命人去各地搜罗来的，派出去了数十人，这才寻回这么一小块东西，最后请了齐国手艺最好的匠师铸造，方得了这长命锁。

“只是宫里的嬷嬷说小孩子不宜佩戴贵重之物，会压不住贵气，折寿的。”

绾卿原不是个盲听盲信之人，只是关心则乱，一碰上自己的宝贝儿子，便什么都信了。

秦淼烟朗声一笑“什么压不住贵气，他乃齐国尊贵的嫡出皇长子，区区一个长命锁，如何就比得上皇长子的贵气了？莫说才一个，就是十个也比不上。”

秦淼烟的“豪言壮语”总算是将绾卿心中担忧稍稍压了压，只是每每一瞧见秦阳脖子上明晃晃的长命锁，她的心里就那么一跳。

“来，阳儿还认得姑姑吗？给姑姑抱一抱好吗？”

那边，秦淼烟逗着秦阳，小家伙乐得直笑，小脸儿胖乎乎的当真可爱。

“阳儿的模样和云朗小时候真像，瞧这眉眼，简直呀，和你父皇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他们姑侄俩玩的开心，然而绾卿站在坐在一旁，脸上的神色却暗了下去。

秦淼烟偶然瞥见了，眸子稍稍一转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昨夜的除夕宴上就瞧出你们俩的猫腻了，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秦阳闹着闹着就困了，秦淼烟让奶娘喂了奶就抱去睡了，她自己则正了颜色打算和这阳儿的母后好好谈一谈。

“没什么，是我自己想多了。”

绾卿淡淡一笑，垂下了眸子看着手中握着的手炉，精致的套子，绣着几朵淡雅的梅花。

秦淼烟看了她一会儿，将身子稍稍往后靠在了软垫上。

“是因为那个玉良人吧……”

即便绾卿不说，她也已经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那个周国皇帝到底安的什么心？巴巴的给自己的亲妹子送来了一个眼中钉，还真是莫测的心思。

绾卿唇边扯开一笑，“并不是她。”

秦淼烟微微一惊，不过须臾就淡定了下来。

“既不是因她，那多少也有些关系。”

眸子动了动，秦淼烟再道：“肯定是云朗这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等着，我这就去教训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说着，秦淼烟还真的就要起身，绾卿急得一下拉住了她的袖子“长姐莫冲动，不是因为君上……”

秦淼烟满脸不相信的样子，不过看了看四周“你们都下去吧。”

“诺。”宫女们应命而出，就连素白也被秦淼烟赶走了，现在，殿内便之声她和绾卿俩人。

“好了，说吧，到底是因为何事？”

秦淼烟正了颜色不再说笑，端端正正地坐在了绾卿对面，行为举止总算是有了长公主的模样。

绾卿微微舒了口气，方才她还真以为长姐要冲到居贤殿去和云朗动手，这样的事儿，长姐以前可没少干。

绾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此事说到底也是我小气，身为皇后却无容人之量……”

秦淼烟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有些陌生。

绾卿没注意到，径自说出了困扰自身多日的心结。

原来，就是那一日方山的小徒弟陈言苏来过一趟椒房殿之后，绾卿命素白找人跟了他一路。

但是，后来竟发现那个陈言苏回去的方向根本不是御书房或居贤殿，而是玉瑾所在的明义殿。

派去的小宫女人比较机灵，在陈言苏进去之后假装不经意地朝里看了一眼，只看见那陈言苏和守在门口的方山说了什么，而那时殿门紧闭。

“方山是云朗身边的亲信，他亲自守在门口，那么殿内的人……”

说到这里，绾卿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低了下去，眸中染了苦涩。

秦淼烟端了手边的热茶啜了一口，绾卿未说完的话，她已经明了。

皇帝身边的内侍守在一个妃子的门口，那么殿中俩人在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只是，她并不相信云朗会背叛绾卿，这个弟弟的性子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他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她清楚。

云朗自小虽喜欢调戏府中婢女，长大之后更是坐拥无数美女，然而，她真正给他安排的通房却是半点儿未曾沾染。

洁身自好如斯，说明他并不好女色，若不是后来遇见了绾卿，她还当真怀疑自己的弟弟是有龙阳之癖而以游戏花丛的浪荡样子来掩盖。

事实证明，云朗确实钟情绾卿一人，既是如此之人，又怎可能去碰一个不明来意身份的妃子？

但是，他那日特意让陈言苏来椒房殿似乎是要遮掩自己真正的行踪，如此一来，云朗到底在那日做了什么？

秦淼烟思绪良久，半天才回过神看向绾卿。

“绾儿，我并不知道云朗那一日是否真的宠幸了那玉良人，只是在此事未有定论之前，还是莫要过早下定论的好。”

绾卿闻言，冷然一声嗤笑“呵，彤史上已然清清楚楚记录了一笔，长姐，我还能错冤了他不成？”

秦淼烟一惊，看着绾卿冷冽的双眸，不可置信地道：“彤史上真记了？莫不是你搞错了？”

不过话音未落，秦淼烟便知道自己这话问的可笑。

那掌记彤史的女官皆是照实记档，如何会错？

绾卿见秦淼烟眉间神色，就知她也信了，凉凉一笑，捏起一块枣泥糕来，却只是看着，并不放入口中。

“从嫁给他的那一天起，我就坐好了准备，不仅是要当他的皇后，更是要接纳他整个后宫。只是，此事想起来容易，真的要我去做，却真的……太强人所难了。”

指尖一用力，指甲深深地陷入了绵软的枣泥糕中，洁白的指甲缝中，已然沾染了暗红的枣泥糕，好像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绾儿。”秦淼烟将手搭在了绾卿的手上，满目担忧。

然而绾卿只是回眸一笑，放下被捏坏的枣泥糕，拿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秦淼烟的眼前似乎看见了几年前，惊人相似的一幕。

“夫君，你既执意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

那时的秦淼烟，梳着妇人髻，端坐在坐垫上，眉目沉静。细看之下，眉眼略略敷了几分哀愁。

“烟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一日醉酒误事，孟儿刚好入内，我便将她当作了你，这才……”

金辕不住地解释着，然而曾今对她百依百顺的妻子如今却冷了颜色，淡淡地将他未说出口的话补了个完整。

“这才要了她的清白之身，然后无奈之下是好负责到底将她纳为美妾是吗？”

秦淼烟骤然抬头，眼中闪烁的是赤裸裸的讽刺。

金辕何曾受过这般嘲讽，当即便微微有些不自在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瞒了你什么不成？”

秦淼烟淡淡地看着自己曾今信赖无比的夫君，这一刻才发觉他是那么的陌生。

“你自然瞒不了我什么，我只是替你悲哀，被人利用了还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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