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相

遗弃之地占地广阔，有分为五大区域，东南西北中央。

    暗行者工会便在东区较深处，在东区靠近中央区域处，穿过数里长的交易街后，有一片巨大的建筑群，如同竣工的楼盘，威严耸立。

    这里有着十来座大楼，每座大楼，都代表着一个势力。

  

    云深带着白辰来到一座七层高的大楼前，只见赫赫而立的大楼楼面黑石基底，深灰色主调，鹅黄色数米宽的大门上闪烁着类似logo的牌匾。

  

    暗行者工会，五个闪着黑耀斑点的大字旁刻着一道代表工会的刀剑印记。

    白辰四下张望。

    这一片楼区仿佛深暗的峡谷，人处在地上，即使仰头也很难看到楼顶，两边都是直通天际的建筑，渺小的生命在面对密集巍峨的压力下仿佛能被挤碎一般。

    同之前所见的御兽殿相比，这里的势力驻地明显的更现代化，高楼也形似地球上那些大厦建筑，虽然模样有凌有角，看上去干净整齐，可却缺少一些神秘高雅的韵味。

    所有大楼都有着各自的招牌，配着工会徽章穿着各色制服的冒险者进进出出，忙碌景象。

    这令白辰有些眼熟，这里就像是前世的工业区一般，各司各职，紧张氛围。

    此时，已近正午。

    二人走入暗行者工会，沿途不住地有人同云深打招呼，后者一一应付。

    一楼的大厅中，白色内壁一尘不染，挂着许多壁灯，壁灯内镶嵌着橙黄色晶体，有光隐隐溢出。壁灯下，摆置着许多的长桌方椅，此时有许多的工会冒险者坐着互相攀谈，或闭眼休憩。

    大厅顶部吊着巨大的蓝晶制的机械臂，机械臂下立着一块占据小半个空间的虚拟屏幕，屏幕不断流动着画面，有人也又超兽。

    白辰看的好奇，他在云深的带领下，来到大厅正中间的前台处，十米长的长桌坐着五个年轻女子，穿着蓝白色制式衣裤，线条柔和纤细，头戴高帽。

    “小薇。”

    云深来到一位露出单马尾的女子身前，笑着招呼。

    女子原先在埋头记录着什么，闻言抬头，然后露出甜美微笑：“云深，你回来了。”

    “我今早到的，刚才去办了点事。”说着，他四下看了看。

    “怎么没见南星，小薇，你有见过他吗？”

    名叫小薇的女子微微点头，齐眉的黑发摇晃出一抹温柔，一丝可爱。

    “他和莫赫雷德都在二楼的等候室。”

    “老莫也到了？”云深道，然后站起身来“那我先上去了。”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问了声“昆老在吗？”

    女子摇了摇头：“他老人家上个月出去了，还没有联系这边。”

    云深点头，对小薇挥挥手，然后领着一侧一言不发的白辰走上上二楼的阶梯。

    .......................

      

    二层的格局布置很是简单，除了上下楼层的阶梯和怡情的栽花外，就是各个分隔开的小房间。

    二人走进一处房间内，只见红褐色圆桌周边或坐或站着三个人。

    天南星换了身轻简风的黄色露胸宽衣配奶白色透气裤，饱经风霜的油腻圆脸洗的白皙透光，他一脸安逸地靠在背椅上，微闭着眼。

    半身金属化的莫赫雷德靠在一侧的墙上，神情一如往常的沉默，看不出任何东西。

    听到进门的声音，二人都看了过来，见是云深二人，天南星当先出声，“云老大，你来了。”

    走进房间，白辰便把视线放在陌生的第三人上。

    这是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国字脸，剑眉大眼，眼神深刻。他的身形高而壮硕，骨架宽且大。

    他穿着白色的功夫装，强健的肌肉勒出道道沟痕。

    男子蓄着及腰的宽辫，束着发髻，精练强悍的模样。

    好凝重的感觉！

    白辰注意到，原先房内似乎压抑着某种气氛，直到云深的到来，才舒缓了那种僵硬的感觉。

    这人不是一头的？

    少年猜测。

    ........................

    这边，云深对着天南星点点头，看向了那个迎上来的男子。

    “你也在啊？”

    男子嗯了声“我下午就走，知道你到了的消息，便过来见见你。”

    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吐字很是清晰，有种一板一眼的感觉。

    “见我干什么，你还是去处理自己的事吧。”云深的声音很冷，那漠然的态度有些引起不适的气氛。

    白辰讶异，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对云深的印象一直挺好，后者不管在为人处世还是说话中都是一副温和的暖男样子，现在的口气，可一点也不像往日里的他。

    想着这些，白辰又看了看陌生男子，发现他和云深之间有股很微妙的感觉。

    一旁的天南星和莫赫雷德仍旧一副事外人的沉默表情，倒是那陌生男子，看着云深，突然轻哼一声。

    他从怀里摸出一枚银白色的金属戒指，摆在桌上，说道“这是家里传话让我带给你的，拿着吧。”

    云深盯着他，淡然道“我不需要。”

    “我知道你需要的，”男子与云深对视稍许，语气冷硬：“如果你还想继续现在这自由的日子，那就最好拿着。”

    他的话掷地有声，白辰看到云深似乎有轻微的颤动，这令少年对二人的关系更加好奇。

    男子留下话后，便离开了房间。

    一时间，房内的气氛很是低迷。

    过了许久，云深感到肩头被人拍了拍，然后耳边传来天南星轻轻的宽慰声。

    “云老大，别多想了。”

    云深闭目片刻，然后睁开，脸上恢复暖意。

    “你们事都完了吗？”他转移话题说。

    天南星耸耸肩表示了无事，莫赫雷德则摇了摇头：“我预约了一位转生殿的执事，下午过去。”

    “嗯，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不知火可能已经等着了。”

    “好。”

    几人议定，天南星拿起桌上的戒指，丢给云深“云老大，收着吧。”

    云深看他一眼，后者又继续说“就当是借的吧，以后还给他们便是。”

    “是啊......”云深喃喃自语，“除了接受他们的施舍，我还能怎么做呢？”

    .......................................

    汇丰馆，是遗弃之地东区较为有名的一处饭馆，三层高的圆顶建筑装饰美观，门前设柱。

    饭馆坐落在交易街不远处，正对着人流。

    此时已是晌午时分，饭馆内的食客越积越多。

    二楼的一间包厢内，云深小队齐聚一堂，几人用着餐，聊着话语。

    不知火仍旧一身的红裳，半掩半露着风光，此时喝了几杯酒后，精致的脸蛋晕上了惊醒动魄的酡红。

    白辰目不斜视地吃着一碗肉泥，心里怦怦直跳。

    饭桌上最多话语的还是天南星，他一边豪饮着酒，一边同云深交谈着一些秘闻，一边又和不知火争嘴，顺带调戏几句莫赫雷德，不过后者从不理会。

    各自说了一些早上的经历后，天南星感叹“哎，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喜不喜欢这里了。”他注视着杯中的液体，摇荡出波痕。

    “这里有能让我享受的东西，让我迷醉的生活，我的家也在这里，我喜欢和朋友们一起的感觉。”

    “可是那些我讨厌的，极度厌恶的东西也都在这里，他们就像精美食物上的臭虫，侵害了那份美味的感觉，让人感觉糟透了。”

    天南星打了个酒嗝，看向不知火“圣殿这些年净干些不是人的事，我说不知火，你干脆退了吧，来我们这，你说一家人完完整整多好，我们工会可比圣殿和睦多了。”

    “才喝多少就耍疯了，”不知火冷笑一声，“你要敢在我们长老面前说这话，我就听你的。”

    “有什么不敢，我这是在劝你从良！”

    “嗯？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不知火脸上的红彤更深更艳，她扯起嗓子吼道“天南星你最好会说人话，不然老娘要你好看。”

    说着，她转头看了眼木头人的莫赫雷德，“老莫，你那离门近，去，把门打开，我倒要让外面的人听听，胖子，你有种再大声点说，就说你对我们圣殿的不满意，我看这话会不会传出去，到时圣殿来责问，我就看你还有没有现在这胆气。”

    莫赫雷德闻言，默默地离门远了些。

    额——天南星张了张嘴，不敢接话。

........................

    吃过饭，众人休憩。

    云深抬眼看了看白辰，后者一副撑死了的满足表情弄得他心里好笑。

    他思量了一番后，开口说道：“小白，下午他们三都有事，老莫约了人，南星和不知火要去交易街，处理我们这大半年来收获的物资，而你就跟着我，我带你去冒险者分部办个手续，这样你以后就是一位在册的冒险者了，可以带在遗弃之地生活，和外面的流民区分开来。”

    “怎么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不知火一愣。

    “嗯”云深道，“那边手续可能会拖一点时间，我赶不过去，再说你们去处理货资，也无需多我一个，”说着，他又看了看白辰：“怎么样，想不想开启自己的冒险之旅。”

    为什么这话好耳熟的样子，白辰默默吐槽，但云深的提议显然很合理，于是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可惜，本来我是想找趟昆老的，他可以为你做魂体鉴定，可惜，这段时间他不在工会。”

    “那老头就是玩忽职守的个性，你们工会真是把他宠成了宝。”不知火无奈道。

    云深蹙了蹙眉，但也没有多说。

    白辰错愕。

    “魂体鉴定？什么东西？”

    “是一种完全性的魂体分析工序，现在一时也说不清楚，小白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地回答，可以吗？”

    白辰点头应是。

    他云深叹息一声，“我们不明白你的来历，可以说除了名字外，对你一无所知，可我们还是选择带上你，你可知为什么？”

    来历？

    白辰心里默念，我当然知道自己的来历，我来自地球，是个17岁的高中生。

    云深看着少年没有多少变化的眼睛，然后说道：“我们这些人在大陆上走动，到过许多地方，也见过许多人，我们有自己的感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个初生的孩子一般，纯真无暇。”云深的话落，白辰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不知火已经插嘴。

    “你说的真好听，不过这是修饰的说法，如果通俗易懂来说的话........”

    “就是个菜鸟。”天南星机智地接上话，然后呵呵笑起来。

    嗯？少年闻言，在心里对着这两人狠狠鄙视，不过面上还是不变，他准备听云深继续说下去。

    云深做了个手势，止住了不知火和天南星的插嘴。

    “你能告诉我，在遇到我们之前，你的经历吗？”云深的目光凝重而深邃，这一刻看着少年的眼神很是直接了当。

    白辰愕然间有些苦笑，这我能说嘛？该怎么说？

    不管自己是来到了数码世界还是类似的人类平行世界，如果自己表现出另类的来历，说不准会遭到最恶劣的待遇，

    想到这，白辰还是决定隐瞒自己的来历。

    他摇了摇头，“我都不记得了，我只感觉到，在你们之前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沉睡，那是一种永恒的宁静，舒适安逸，而之前的记忆，我都遗忘了。”

    “一直在沉睡吗？那这些日子里有没有一些回忆起的片段？”云深又问，他看到少年思考后摇了摇头。

    包厢里有了片刻的沉默，然后大肚子的天南星道：“应该不会错。”

    “我检验过魂体，的确有大量破损。”这是莫赫雷德的话。

    “我也觉得应该是我们想的那样。”这是不知火的话。

    云深点了点头，对白辰道：“我们其实有一些猜测，不过具体的还是要等做过魂检才能确知，你............”他犹豫一会，然后开口:

    “想知道自己的来历吗？”

    来历？白辰内心苦笑，自己的来历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他表面上装作迫切的点了点头。

    云深轻叹一声：“你应该就是一位复苏过来的堕落者。”

    ..............................

    堕落者？

    白辰发愣，什么东西？

    云深从怀里摸出一枚红色一指大的晶块，晶块表面澄净明亮，内涌着流光。

    “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斥着能量，有元素能量，也有物质能量，”他将晶体摩擦，拭出一些粉粒，又将这些粉粒倒进酒里。

    “嗡”的轻微声响，酒杯炸碎，一抹一转即逝的火花浮现。

    “看，这就是能量，”云深道“所有的物质都蕴含能量，生命体也一样，只不过有多少精杂之分。”

    “就像这火晶，是十分纯粹的火元素能量固态化的体现，而这酒，则因为各种成分的关系，很杂，而且只呈现出液态化，所以它会瞬间被更强一筹的火元素结晶引爆。”

    “能量的存在形式，或者说它的蔓延形式，便是高等对低等的吞噬。”

    云深说道这，问道“能理解吗？”

    白辰点了点头，他不好说自己是个化学渣。

    “我们人，也是能量的一种载体，可因为一些原因，我们的身体，就像这酒一般，元素能量太多太杂，无法单一精纯，所以我们，也要被强大的能量吞噬，然后........”

    “堕落。”

    云深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在三百年的演化中，能量已经无比的精纯且区域化了，就像这里，到处都是浓郁的黑暗元素，因为这里是黑暗国度，而在遥远的不周火山那，连绵不绝的大火燃烧着，在那里几乎只能感受到火元素能量。”

    “也因为元素的区域化和凝炼化，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生命也都有了自己的领域范围，它们可以选择适应的环境生存，并且强大，只是可惜，这不包含我们人类。”

    “因为身体内元素斑驳不一比例混乱的关系，我们在暗元素区域会被侵蚀，在火元素区域会被侵蚀，在其他任何元素区域都会被侵蚀。”

    那还真是被针对的厉害，白辰忍不住内心吐糟。

    云深笑笑“侵蚀一方面带来堕落，一方面又能加剧人类身体里某一元素能量的强度比例，这，也造就了超能者的诞生。”

    原来超能者是这样而来的，元素的侵蚀吗？

    “不过，侵蚀带来的后果，总归是弊大于利的，因为即使是超能者，也有着被侵蚀堕落的危险。”

    “那你说我是复苏的堕落者是什么意思？”白辰问道。

    不知火突然接话，“堕落便意味着身体内元素的絮乱打破平衡，从而发生从身体至魂体的变异，所以从原理上说，只要将絮乱的元素重新整理排列，然后让身体适应变异的魂体，那么，人便能从浑噩的堕落状态下苏醒过来。”云深说道，“不过这很难，即使以一些大势力的能力，也很难做到帮助堕落者复苏人性，所以堕落的人要么变为没有感知的怪物在野外游荡，要么魂体崩溃着死去。”

    白辰听得愣神，下意识问了一句：“那复苏是什么意思？”

    “根据目前的数据分析，堕落者的复苏几乎只能靠自己，”不知火叹了口气“时间能平复一切的伤势，即使是再深度的堕落，只要能保证魂体的不溃散，那么几十几百年后，总能让自己重新获得适应，然后复苏过来，不过因为长时间的记忆空缺，复苏过来的人都处在一种空白的状态下，就像把人生的所有色彩抹除了一般。”

    “时间，是堕落者复苏的唯一需要。”云深接过话，他看着白辰，语含莫名的情绪。

    “所以，小白，听了你的说法后，我们有些能确认下来，你应该就是一位复苏的堕落者。”

    我差点就信了你的话，白辰内心无语，他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此时对于云深等人的一番说法只觉得好有道理，可惜却不是真的。

    “我应该不是吧，”少年诺诺地小声道。

    “我们只是给你一个猜测，具体的还是要等你去趟圣殿做过检测后才能知晓，当然，如果提前能遇到昆老，那便更好不过，他老人家是魂体研究方面的学者，而且还是目前仅存在世数百位原初体中的一位，据说在祖星上时，他便是一位研究人类精神意识的导师。”云深感叹道，语带敬畏，想来那位昆老是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白辰听得一愕，问道：“什么祖星，还有原初体又是什么，是说的原生体超兽吗？”

    “你还真是小白啊，”不知火讥笑一声。

    云深解释：“原初体是指创世历初降临在神奥上的350万人类，他们来自外世界的祖星地球，因为一场灭世的浩劫，才躲到了我们这原本叫做灵魂方舟的内世界来，然后在这里生根发芽，作息繁衍，他们可以说是我们的祖先。”

    “只是可惜，随着时间的逝去，还有环境的迁变，这个世界力量层面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危险，当初的原初体已经所剩无几了。”

    “你就知足吧，那么一个老古董在你们工会当保.护伞，你还叹什么气，”不知火瞥了瞥有些悲伤情绪的云深，没好气地说“其他的老家伙基本都是在沉眠中度过这300年的，你看你们那位，到处的游山玩水，也就他的辈分摆在那，不然说句实在话，他的一些行为太拉低老祖宗们的形象了。”

    “不知火，请你尊重一下昆老，他的付出远远比你想到的更多。”云深神情肃穆地盯着说笑着的女子，嘴中冰冷，“昆老是我最尊敬的长者，我不希望听到任何说他不是的声音。”

    不知火呆了呆，收起脸上的笑意，沉默地举起了酒杯。

    云深看向白辰，他发现少年此时的神情很是变化多端，忽青忽白的眼神中满是惊慌，悲情，难以置信的恍惚还有奔溃。

    于是他温声道：“放心吧，昆老虽然年长，但是位风趣的老者，你不需要紧张。”

    紧张个鸡毛！

    无声的悲吼似乎流过白辰的心底，他的神情都有些哽咽凄凉。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少年内心仿佛在哭泣。

    我tm竟然是在灵魂方舟里头。

    那这个囊括了数码世界和人类世界的地方只是方舟里的一个世界节点吗？312号？

    极限进化！

    那这里只是一个不是游戏又胜似游戏的真实世界！

    想得脑壳疼的厉害，白辰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一杯果酒，微辣的香甜气息让他的歇斯底里带上了瑟瑟的味道。

    白辰看了看面前的几人。

    这群货竟然都是地球人的种。

    那按年份来算，我，不就是他们的老祖宗。

    白辰心涩，我该怎么办呢？要吐露实情吗？

    因为都是同出一脉的联系，这一刻，他倒没在必要隐瞒下去了。

    对了，自己接下来，可能会见到阔别了300年的老乡吗？

    想着想着，真实年纪只有17岁的少年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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