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孩子死了

李晴空缓慢地睁开眼，就惊恐地发现视线是一片模糊，她的左眼被厚厚的纱布蒙着，浑身上下几乎到处都是大小不一伤口，她微微动了一下就感觉头痛欲裂，完全不知道现在她自己在哪里。

        李晴空眨眨眼，目光触及的地方都是一片雪白，发现自己似乎在病房里，而自己奋不顾身地替秦勋儒挡下魏之言的车还历历在目，她有些困难地想要爬起来，好不容易挺直了身体，却又感觉自己身上又痛得要死，不由又病恹恹地靠在了病床上。

        李晴空一边在心里不断地咒骂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一边又转过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当她明白这是是高级病房的配置的时候不由暗暗得意，看来，秦勋儒还不算太过绝情，把她送进了医院不说还给她这么舒服的病房让她待着。这么一想，李晴空不禁满意地笑了，露出脸颊上深深的酒窝，鲜红的唇角微抿。

        李晴空在温柔的阳光下看着自己流光溢彩的艳红色指甲，上面的透明水钻折射出十分好看的光斑，她巧笑盈盈，觉得既然秦勋儒既然都已经愿意让自己住上高级病房，那就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去牢里吃饭了。这样的话，她就终于放心了。只要不在牢里，凭她的手段和聪明才智，再加上那个早已经被她掐死的孩子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哼，别说一个顾蔓月，就算十个二十个，也照样会被她李晴空踩在脚底！看她顾蔓月以后还怎么在自己面前嚣张！

        看来秦勋儒还是爱着她的，那个孩子，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又算得上什么！他现在可都不太在意了，日子久了，等到秦勋儒对顾蔓月那个黄脸婆厌烦了，她就可以乘虚而入做一个明媒正娶的秦太太，她和秦勋儒会如胶似漆，然后生下一个比那个孩子强百倍的宝宝！到时候，他就肯定好忘记这一次的伤痛，意识到她李晴空的百般好处了……

        到时候，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秦太太，他是秦先生，李晴空和秦勋儒这两个名字，怎么看怎么都十分般配。比顾蔓月那个难听的名字强多了。想想他们以后得名字会被打在同一张纸上，他们会拿着同种的红本子幸福的微笑。

        啊……想想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也不枉她李晴空白替秦勋儒挨那一车子了。毕竟为自己丈夫做什么都是她的本分啊。

        哎呀什么丈夫不丈夫的，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很快就快了嘛……

        李晴空捧着自己烧的通红的脸颊，轻轻地笑出了声音。

        不过，为什么她睁开眼的时候没看到秦勋儒，难道秦勋儒不在这里陪着她照顾她？他是那样绝情的人吗？不不不，绝对不会的，他是不是下楼去给她买她喜欢吃的东西了？也对，她才刚刚醒过来，的确需要好好的补充营养，这样才能把伤养好啊，啊，勋儒，真的好体贴啊。

        只是，哪里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忽然从窗外吹来一阵风，李晴空正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情趣，就感觉身下有点不对劲，她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腿——

        空荡荡的裤腿被风吹起来，李晴空呆滞地伸出手去，愣愣地想要触碰她的腿，可是她现在身上多处打着石膏，被绷带束缚住，完全够不到自己的腿，她现在连起身都觉得有些困难，她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腿，却始终无法确认。

        右腿的裤管再次被风吹得鼓起来，像是一面旗帜，得意扬扬地嘲笑着她的后知后觉。

        难道说，她被截肢了？那么，她现在是一个残疾人了……以后只能在轮椅上度过这一辈子了吗？她，再也不了站起来了吗？

        认识到这个残忍的事实，李晴空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颊又一次变得煞白煞白，她几乎是绝望了。

        她居然被截肢了？！这辈子难道再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了吗？她难道只能一辈子待在轮椅上了吗？！不，这一切绝对不会是真的，都是骗人的！她健康的身体难道一去不复返了吗？！

        那他们还为什么要救她？！让她去死好了！她宁愿在那场车祸里死掉，也不愿意这样丑陋卑微地活着！让她死了吧！她死了好了！

        李晴空突然控制不住地惊恐地大哭起来，因为左眼已经受伤的缘故，她哭得越厉害，伤口就崩裂开得越来越快，鲜血迅速蔓延，透出纱布，鲜红色的液体滴落下来，洇开在白色的床单上，她看在右眼里，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不，她不要这样活着！她还不如去死，还不如去死！对，她去死好了！去死吧！

        “这位小姐，您是不能哭的，这样眼睛受伤的地方会越来越严重的……您不可以哭的，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坚强起来啊，不能哭的。”经过的护士慌乱地走过来，李晴空呆呆地看着护士白色外套下纤细笔直的双腿，尽管并没有非常优美的曲线，但是那双腿，那双腿，为什么所有人都有一双腿可是偏偏就只有她李晴空没有？！为什么她失去了自己的腿？！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李晴空突然间冲着护士歇斯底里地吼道：“把石膏拆下来，我要下去！我要下去！快！把这石膏拆下来！我还可以走！你快点动！”

        “不……不行的呀，您现在还不能下来的，您一个人是走不了的……”护士看着她的脸，十分慌乱地说着，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这个残忍的事实，只能两只手左右胡乱地摆着，像是害怕李晴空会杀了她一样，才硬着头皮说出那样的事实，“您，您，您已经截肢了呀……”

        护士的话说完，李晴空想也没想就随手抓起一个玻璃杯用力冲着护士砸了过去，玻璃碎片落了一地，溅起大片水花在护士的小腿上，她一直呆呆傻傻地看着护士的腿，那狠厉的眼神就仿佛是想要把那双腿砍下来一样。一看到李晴空这个可怕的模样，护士赶紧离开了她的病房。

        “不！不可能！”李晴空尖叫着揪住自己的长发，不停地摇着自己的头，“啊！啊！”她忽然疯狂地推掉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推掉那些依次摆在上面的补品，推掉一切在她面前的物品，无论它们有没有招惹到她，她看见什么就砸什么，不顾后果地往下扔，她抓起一个杯子就向着地上砸去。

        一间原本漂亮干净的病房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李晴空披头散发地坐在那里，哭到嗓子都已经开始逐渐哑了，她低下头痴痴地看着自己的腿，一条空空荡荡的裤管在风中无依地摇晃着，她掉下来的眼泪已经湿透了身上的衣服，李晴空低下身子慢慢地抱住自己，终于哭得泣不成声。

        她不要残废啊，她不要坐在轮椅上啊，她不想做残疾人啊，那些人对她同情的目光她完全不需要！她的腿肯定还有希望的对不对？！她要找到她那条被截下来的腿，再找到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把她那条腿再次安上来，她要她的腿完完整整地再次回到她的身上啊！

        秦勋儒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既然那个宝宝是他和蔓月的孩子，他还得要告诉顾蔓月宝宝已经死去的消息。

        顾蔓月此时正坐在奶奶的床边给她读今天的报纸，看到秦勋儒来了，她轻轻地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淡淡笑着拿过去一个凳子示意他坐下来，轻声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宝宝现在怎么样？是不是长高了呀，哦长牙了吗他？”看见秦勋儒一直定定地看着自己，顾蔓月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我真是傻了，哪儿有这么快嘛，他才那么小，才一点点大呢。”

        “蔓月……”秦勋儒犹豫着望着她，斟酌着该怎样开口才不会让她太过于伤心难过，顾蔓月却做了一个示意他等一等的动作，继续不紧不慢地读着报纸上的新闻。

        “蔓月……”秦勋儒轻轻地喊着她，声音有些发抖“孩子……孩子他……”他已经是说不出话了。

        顾蔓月的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一样，她看着秦勋儒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几乎是要被他逗笑了：“你在说什么？”

        “孩子死了……”秦勋儒的声音已经渐渐低下去了，声音很小很模糊，他低着头不敢看顾蔓月的表情，“孩子……他死了。”

        “孩子？”顾蔓月突然站起来，拿出一件小小的白色的衣服，那是纯棉的小短袖，上面有一个淡蓝色的小云朵的图案，看上去可爱粉嫩，还特意在衣角揉了一点点花边，有点女孩子一样俏皮的味道。

        “这件衣服是我日以继夜给我们宝宝做的，耗费了我不少心神呢，呵呵，会不会有点像女孩子？你看。”顾蔓月指着衣服的中央，分明是myfamilyandI，她笑得温柔宁静，一张嘴巴还在说个不停，“这个寓意很好很好的，我当时一边做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呢，不过我其实还是有点担心啊，宝宝会不会已经长大了，现在已经穿不上了呢？”

        顾蔓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又装进一个牛皮纸袋里，把贴口贴好，才淡淡笑着嘱咐：“这个衣服我已经洗过了，带回去就可以给宝宝穿了，还有，现在奶奶的身体状况已经慢慢好起来了……”她一直不停地说着话，像是要把秦勋儒所有要说的事情全部忽略不计，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一样，“你看奶奶现在精神了很多对吧？勋儒……”顾蔓月看了一眼奶奶，秦勋儒却已经拉住了她的手，心痛地看着她，“哎呀你看我的记性，差点就忘了，奶奶今天还没有洗脸呢！这样好了，我去打一盆热水吧，你先回去吧，孩子还要你照顾呢。”说着，她就抽开了自己的手指，急匆匆地想要往开水间走。

        “蔓月！你等一下！宝宝他！”秦勋儒有些失控地揽住顾蔓月的肩膀，一向冷静的他也有些语无伦次，“他……”

        “勋儒，我求求你不要说好不好？我不想听，我不想听！”顾蔓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哀求着，她的手紧紧地揪住毛巾，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哭腔，“别说了，别说了，算我求你了。我不能听……我害怕啊，我是真的害怕，我求求你，勋儒……你不要说……”

        顾蔓月早就看出来秦勋儒刚进病房脸色就开始不对劲，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闪躲，她原以为是他生意场上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等他一开口就说出了顾蔓一直以来在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

        她的孩子，她可爱的孩子。

        难道是孩子出事了吗？可是，为什么他的表情这么沉痛哀伤？难道说……难道说孩子……

        不，她不听，她不想听！

        她不要见到秦勋儒，她不听他说的话！

        她不要待在他身边！

        “孩子死了！蔓月！”秦勋儒也崩溃了，他走到顾蔓月面前，想要拥抱她，“蔓月，孩子已经，死了……”

        淡蓝色的塑料水盆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顾蔓月呆呆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孩子已经死了……”秦勋儒眼神空洞地喃喃，她的内心，不比顾蔓月好过多少。甚至他比她更悲痛。

        孩子是死在李晴空手里的！是他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顾蔓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很大的力气挣脱开秦勋儒，美丽的大眼睛愣愣地盯着他，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会的……怎么可能，你在骗我，对吧？秦勋儒，你在骗我……”她微笑着抬头，重复着一句话，“我不上当，我不会上当的……”

        她突然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眼泪扑扑簌簌都往下掉，秦勋儒从来没有见过顾蔓月这个模样，她一直都是宁静温柔的女子，可是现在她却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

        已经做好的衣服孤零零地扔在纸袋里，可是孩子却永远穿不到了……

        顾蔓月窝在秦勋儒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她的孩子，她活泼可爱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秦勋儒静静地抱住顾蔓月，他知道顾蔓月现在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现在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失去了宝宝，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那孩子是怎么死的？”顾蔓月擦干眼泪，抬起眼问道。

        “是……是……”秦勋儒犹豫了很久，才低声说道，“是李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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