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四更
郭焕也没意见，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阵子李元亮常来京市附近送货，每次都把货款交给慧宁。
后者也不理他，爱给就给，不给她也不稀罕。
初九那天，上海又来了两个客户，因为慧宁之前把和吉米的合作发了报纸，她也给国内准备了一千多情人节礼盒。
李元亮拉了四千多斤草莓去了火车站，还带上了那一千多个情人节礼盒。慧宁也去了，李元亮没钱开发那块地，她得防着对方把草莓的货款又挪用了。
对方一股脑全要了，结了二十万的款。
回四合院的路上，李元亮坐在面包车副驾驶上，问慧宁:“我看情人节礼盒也挺招人的，要不我再给你送一千盒过来？”
“随你。”慧宁问起大棚那边:“大棚还有多少货？什么时候能给我供一点？”
“最早也得后天了。”李元亮笑:“听你的真没错，咱们现在的货，简直供不应求了。”
慧宁眼皮一跳，偏头看他一眼，“你还供给了谁？”
“没谁。”男人勉强一笑。
目光游离之间，瞥见慧宁冷笑，他忙招了供。
“二，二银子之前去弄了一千斤。”李元亮道:“我怕你跟他有牵扯，就没多说。”
女人猛地踩下刹车，转头盯着他:“再说一遍。”
她眼神凶狠的像是要吃人，李元亮只好道:“我怕你跟他…”
慧宁猛地拍了一把方向盘，打得喇叭吱吱响，“再说一遍，你供给了谁？”
李元亮低下头，“二银子…”
慧宁咬牙:“还有呢？”
“还有周大伟。”李元亮讷讷。
慧宁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度量，才能没有直接把李元亮扔下车。
她咬着牙让自己冷静，车里不是说这事的地方，他们两个应该在安静且没有危险的地方说这件事，不然受伤害的不是她，也不是李元亮，而是暖暖。
她重新启动车子，踩下油门去了一家饭店。
慧宁进门就要了一个包间，然后点了几个菜，让服务员出去了。
李元亮坐在她对面，“就，初五那天，二银子和周大伟去了宁村，他们两个想从草莓基地拿三千斤货去海市倒腾，我想着跟你商量一下，可二银子又是送酒又是请客的，我没办法，就松了口。”
慧宁低头，把眼里的湿意憋了回去，抬眸看李元亮，“李元亮，以前我只是觉得你没投胎到一个好人家。现在我才知道，你不但没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你自己都是黑的！你没出息，你自私，你耳根软，禁不住别人吹捧，转过头来还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
她压低声音，“不说周大伟这事，你告诉我，什么叫‘你怕我跟他有牵扯’？我跟二银子多说了几句话？还是跟他有过什么交集？我告诉你，我周慧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我不像你！”
“你不要脸，你没主见！周大伟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人家没老婆出去乱来，你也跟着学是吗？”她抹掉眼里的泪，却抹不去心里的失望。
到底还要再经历多少次？还要再因为这些破事冷战多少次，才能彻底改变眼前这个男人？
她目露绝望，缓下声音:“我跟你明说，我跟二银子没有任何关系！你以后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跟我交代！我怕你跟我交代的时候，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她说完，起身离去。
再没有提过一句离婚，更不再说让李元亮和周大伟断绝来往的话。
慧宁下楼踩了油门，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茫然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群，心里蓦然坚定了一个想法:她要变强大，变得李元亮再也争不走暖暖，变得离了李元亮也能过得很好…
不需要他去跑销路，不需要他挡在前面。也不再天天把目光放在一个小小的草莓基地上，虽然它也很重要。
她闭闭眼，启动车子，再次去了火车站。
火车站的两个商人都还没走，见慧宁找上来，二人还有些诧异，“小周老板，这是有什么事吗？”
慧宁早就整理好了情绪，“没什么重要事，就是想让二位帮个忙。”
二人对视一眼，问:“什么忙啊？”
“二位听没听说过股票认购证？”
“听说过！”那个三十多岁面白无须的男人道:“我有个亲戚是在发售点上班的，听说他们之前因为这个怨声载道的。那认购证三十块钱一张，也算不上便宜，好些个代理发行单位的工作人员，他们身上背着任务。最后卖不完，都迫不得已自己兜了底！”
慧宁从包里拿出十万块钱来给对方，“林老板，您贵人事忙，但我还是要麻烦您让您亲戚帮我买三千张认购证，剩下那些是辛苦费。”
林老板忙摆手，“不用不用，小周老板你太客气了，你放心吧，回头我就让我亲戚帮你打听打听，尽量给你筹三千张！”
慧宁抿唇笑，“您就拿着吧，不光是您，还要麻烦您的亲友呢！”
闻言，林老板推拒的动作顿了一下，“那要是小周老板不嫌多，我就让朋友帮你筹3300张，剩下的钱，就给我亲戚和他朋友做了辛苦费吧！”
后者感激一笑，“林老板，您放心，等甜心草莓在海市种植之后，我肯定优先供给您。”
那人拱手:“那我就先在这谢谢小周老板了。”
留了林老板的电话，慧宁也没再多耽搁，告别二人后，又开车回了店里。
她给了赵科五块钱，“小科，以后你还跟在商场卖货就行了，这店面我今天就转出去了。”
赵科有点懵，“那，那我以后不来了吗姐？”
“对，你还调班到东城商场那边，回头你跟郭焕说一下，你俩年后开始，工资也调到八块钱一天，往后我不去商场了，你俩多上点心。”
“诶，知道了慧宁姐。”看慧宁眼圈红着，赵科也不敢多问，只问:“那我这，先去东城商场吗姐？”
“嗯，去吧，那五块钱是车费，你打车去。”
“哦。”
等赵科走了，慧宁才拿出大哥大来，给周璇打电话:“喂，周姐，我是慧宁。”
“慧宁啊！我还没恭喜你的，你男人运气可以啊，那块地实在不错…”
慧宁礼貌的听完，没有打断她的话。
等对方说完，她才道:“周姐，我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你有兴趣把店面接下来吗？”
那边声音一顿，“慧宁，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姐，”慧宁忍不住湿了眼圈，“我是要把店盘出去不做了。”
“慧宁，你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要不你就先回去，店里你别操心了，我帮你看几天。”
“不用…不用周姐。”慧宁吸吸鼻子，却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掉。
她索性挂了电话，先平复下情绪来。
周姐那边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慧宁按了按烫热的眼睛，接起电话。
慧宁也不啰嗦，直言:“周姐，你要是做，我就把店面给你，往后送货给你。你要是不做，我就转让给别人了。”
那边沉默片刻，声音沉沉道:“慧宁，你还有时间转让店面，是不是小李不听话了？”
除了两口子吵架，她想不到什么事能让一个乐观积极的小姑娘哭成这样。
“没有。”嘴上说没有，可眼泪又开始齐刷刷的掉。有时候，理解比压制更容易让人落泪。
周璇默了一会，道:“打你骂你他肯定不敢，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不是。”慧宁道:“姐你要是没时间接手，我就先转给别人…”
“我有时间！”周璇道:“我有时间慧宁，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把房租和进货的钱先给你。”
“我就在店里，姐你尽快过来吧！”她挂了电话，拿出纸来给自己擦眼泪，抬眼就见一个俊气青年现在结账的柜台前，脸色阴沉，不知道已经进来多久了。
“你哭什么？”他问。
“我还不能哭了？”慧宁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柜台前，看向那青年:“您要什么？散装还是礼盒？”
“你哭什么？”他又问。
慧宁看着那年轻人，死死压住酸涩的眼圈，道:“你买不买？不买就走。”
“你哭什么？”他还问。
慧宁闭闭眼，看向一直站在原地，逆着光的男人，“我哭我自己命苦！”
他拧眉:“你怎么命苦了？”
“我年纪轻轻，上要养父母，下要养孩子，娃娃不懂事，男人没出息。还天天遇见奇葩顾客来管他不该管的事，搁你你哭不哭？”
她说罢，拿起泡沫箱来开始装草莓。
那青年走到柜台前，低头看她，半晌才问:“以后是不是不能再见面了？”
慧宁默了一下，抬眼问他:“咱们认识吗？”
他想说，认识。
可又没有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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