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离心
李元亮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离慧宁很远，两个人像是搭伙过日子一样，她一点都不关心他大半夜在外面做了什么。
“你不问问我，昨晚去了哪儿吗？”
她难得正眼看他:“我问了好多次了，你说过吗？”
李元亮张张唇，半晌才道:“阿辉说他想学点东西，家里俩儿子，他哥也快复员了，光靠他爹妈，该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好歹是邻居，他拿着钱上门求我教他……”
慧宁抬眼看他:“用得着你教？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弄弄明白行吗？你不知道这种事让别人看不起吗？以后孩子出生了，你让别人怎么说她？赌徒的女儿？你自己不嫌丢人，也让孩子跟着你丢人吗？”
很多话她憋在心里不想说，可是身为一个马上就要做父亲的人，他怎么好意思去教别人赌钱？
“你如果觉得你自己做的没错，那我没话说。”慧宁脸色越来越冷，“你想教就教，但是看看对方的人品，别到时候出力不讨好！”
人家在你这学了赌，去牌场输了钱，再回来找你闹，那时候就有热闹看了！
李元亮一怔。
慧宁:“你出去吧，我昨晚一宿没睡好，我想眯会儿。”
男人也没争辩，只混混沌沌出了门。
天色还早，他去了狗六家。
狗六正和他爹把家当往窝棚里搬，见李元亮来，便放下手里的活，“哥，咋了？”
见他失魂落魄的，狗六主动道:“昨晚没睡好吧？咱们进屋！”
俩人进了屋，李元亮把事情提了一口，“我是不想再碰了，可阿辉差点给我跪下，我也是抹不开面子……”
他不想教了，今天早上慧宁说的话太伤人了。这事他一直遮遮掩掩的，不敢把这层遮羞布拽开，就是怕岳家看不起他。
他们家能盖上新房子，分家的时候还能一边拿几千块钱，就是因为凭着自己记忆力好，去隔壁市跟着人学了这个，才能短短半年就翻身的。
狗六拍拍他的肩:“哥，你别嫌我说话直，这事确实不能一直干，偶尔摸两把还行。天底下哪有不输的？你看隔壁村那家，不就是输了家又输了老婆孩子嘛，现在疯疯癫癫的。”
李元亮心头一悸，转眼看向狗六。
“昨儿晚上，我输了不少。”
“啥？！”狗六道:“你刚刚不是说你没摸，都是阿辉拿的牌？”
“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儿，就，就耍了两把。”明明那么好的牌，怎么就输了呢！
见李元亮眼圈通红，狗六道:“哥，你先睡一觉，可能是昨晚太累，脑子不够用了，等睡醒了，我叫上金子，咱哥仨摸两把。”
李元亮呼出口气，“行！”
晚上，阿辉照例来找李元亮，慧宁冷眼看他，“他不在，早上出了门就没回来。”说罢把门一关，转头去屋里了。
周母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她皱眉，“元亮去哪了？怎么这一大天了还不回来？”
“管他呢！爱回不回！”慧宁把碗盘收拾了，“他最好是今天晚上也别回来！”
李元亮这头呢，正跟金子和狗六打得火热，他一下午赢了三十多场，只有金子和狗六牌运好的时候，能赢上两局。
最后金子叫苦不迭，干脆和狗六俩人合成一伙，来斗李元亮。
阿辉找来的时候，李元亮正跟狗六一家蹭饭，他道:“哥，你还真不在家啊，嫂子连门都不让我进，我寻思让六哥帮我去喊你呢！”
这话说的，别说李元亮听了不痛快，连狗六都皱眉，“还好意思说呢！嫂子一个女人在家，你进去合适吗？”
后者讨饶一笑，“我这不是，以为嫂子把哥藏起来了嘛！”
李元亮也不跟他计较，他放下饭碗，“大伯大娘，你们吃着，我就先走了！”
今天！他要把昨天输进去的私房钱全赢回来！
想象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李元亮不但没能把自己输进去的私房钱赢回来，还倒贴进去五百多负债。
他这回彻底萎了，缩在狗六家连家都不敢回了。
狗六跑到家里，跟慧宁提了一句，说是昨晚李元亮帮他倒腾农具，太晚了就没回来，今天还得接着忙。
慧宁道“随便他。”转而木着脸回屋了。
李元亮听说慧宁的反应之后，更蔫吧了。
金子坐在床边，一万个不信，“就阿辉那只手，他能赢亮子哥？他连我都玩不过呢！”
乡下打牌是常事，用来打发多余的空暇时间，金子狗六他们都是老牌手，只是从来不沾钱。
狗六心眼多，又是局外人，他道:“哥，我说句不该说的，你是不是被人套住了？”
李元亮猛的抬头，“什么？你什么意思？”
后者摆手，“哥你别激动，我就是随口一猜。可昨天我跟金子，我们俩合伙才压你一头，有时候还压不住，就咱村那几个，也不比我俩强多少吧？”
李元亮一懵。
慧宁的话犹在耳边:你想教就教，但是看看对方的人品，别到时候出力不讨好！
看看对方人品，别出力不讨好……
赌徒的人品，能相信吗？
凡是下海来赌的，谁不是为了钱呢？
“不能吧？”金子道:“阿辉怎么能这么干呢？他把亮子哥当啥了？”
李元亮沉默的低头，是啊，阿辉不能这么干，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他低低喘息一声，“金子，帮哥个忙。”
阿辉来找李元亮的时候，正是下午。
男人没想到阿辉这个点会来，他皱眉，“不是晚上的局吗？你怎么白天也来了？”
阿辉:“哥，我寻思你不在家，咱们也能早点去，赶赶下午的局。”
金子这会不在狗六家，李元亮有点迟疑，他怕被别人做了局输钱，更怕那个做局的人会是阿辉。
狗六在院子里剥花生，听到阿辉这么说，他起身来了屋里，“正好，我也想去开开眼来着。哥，能带我一个不？”
李元亮一怔，无视了阿辉为难的目光，径直点头，“没什么不能的，一块走吧！”
金子不在，狗六来凑。反正计划他们都清楚。
照例去了牌场，李元亮依然萎靡不镇。但是有狗六在一旁看着，一群人怕狗六看出端倪，也不敢做的太明显。耍了三个小时，反倒让李元亮赢了二百。
等晚上挥别狗六，李元亮回家时，他眼里才有了几分平日里的不羁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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