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危机1

慧宁便在开票据的时候，再提一嘴，“咱们有地方，大家往后先领箱子，然后把梨装进箱子里，再拉到站上来，褪纸袋包梨装箱。”

        “那多费劲啊，还不如在地里包呢！”一个皮肤略黑的中年女人道。

        “大姐，你带着箱子去，装满满二十箱回来包，能出三十箱梨，这样你两趟就是六十箱呢！咱们反过来说，你去一趟，装二十箱回来，你得去三趟，对不对？”

        那妇女想了想，“那俺试试，看看这样是不是确实快。”

        “不是试试，而是必须这样，咱们以后有条件了，每个梨都要过一道手，防止绿皮梨和坏果进箱。七块多的价钱，咱们果品站也赔不起。”

        大伙一定，便应声同意了下来。

        周城让县城纸箱厂送了三千箱子来，还有配套的格垫，又去买了网套。

        厂棚盖了六天才算完工，地上磨好的水泥也彻底干了。李元亮喊了五个人在厂棚不远处盖了一间小屋，能让晚上看着果品站的人眯一会。其余的人就从厂棚两头开始盖围墙，争取一次性把场地圈起来。

        最主要的，只要大家不停工，他就不用急着结算工钱，这次创业告诉他，手上缺啥都别缺活钱。

        砖钱和石灰？先欠着，我回头还得用。

        工钱和果农的钱？先欠着，反正你们也没停。

        因为厂棚是坐南朝北，所以很是凉快，这下大家都乐意来果品站包梨了。

        这段时间，不光是李元亮忙，周城也忙，他天天到各村分点去拉梨，一个村一天一百多箱，三个村子一天就是五百箱左右，加上周家庄和李村的，这六天下来，已经四千八百多箱了。二银子的冷库那边刚给了通知，不许再往那边拉了！

        不仅是地方紧巴，他们手上的钱，也已经有些紧张了。

        可是市里的大车还没来。

        李元亮贷款的五千块钱都给了周城，“大哥，我就这么多了，兜里还有一千多，那是留给慧宁应急的。”

        周城看了眼远处挺着大肚子忙活的妹妹，拍了拍李元亮的肩，“没事，哥去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催！

        二银子在公社里给市区那边打电话，扯着嗓子骂:“说好了五天一来，这他妈都八天了！你再不来，我脱手了！”

        那边好言好语的劝着，可车依然没来。

        没来也没办法，果品站不能停。

        周城又去接了三千箱子，去各村分点去送纸箱和格垫网套，顺便把收据给了分点负责人，又告知对方，站上暂时先不发钱，只给开收据欠单，五天之后一次性发放。

        果品站火爆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在于给现金，会让大家有满足心态。周城以为断了现金会让果民们退缩一阵，可万万没想到，每天要拉的梨还是很多。那数量，依然让他心上背负着重担。

        中午周城抽空回家，月月正午睡，就躺在周母边儿上，周城看了小家伙一会，就回了屋。

        “今天咋回来了？”李玉琴正在缝纫机上给老二做围嘴儿，见他回家，忙起身。

        周城拦住她，“别动了，给你带点东西回来。”

        李玉琴看着周城从兜子里拿出奶粉，眼圈都红了，“咋还买这个呢？多浪费钱啊！”

        “不能因为是老二，就处处都委屈着。”周城把袋装奶粉放在写字台上，转而坐在床上，“我昨天听见你说，想吃煎饼卷肉，下次周庄过集，我要是没时间，你就让娘去给你买。”

        他摸摸李玉琴高高隆起的肚子，“她听不听话？”

        “嗯。”李玉琴哽咽道:“你咋天天回来那么晚，是不是有事？”

        周城摇头，“没事，就是忙。”

        “小弟今天上午来，说是陆家村收梨不给钱了，给收据条子，你是不是手头紧啊？”

        男人依然是温煦的笑:“瞧你说的，这么大一摊子，又不是小打小闹，钱肯定是不凑手的。得先安顿好别的，再给果农钱。反正大家天天卸梨，也不是急用钱。”

        李玉琴扶着床起身，从柜子里角落找出一个纸包来，“这是我卖卤味和桃子的钱，就这么多了。我娘家…也帮不上你。”

        周城掀开纸包，看着那些钱，这才松了口气，“有这个我就放心了。”

        他把纸包收起来，塞进李玉琴手里，“玉琴，这钱你拿着，跟谁都别说。不管生意和男人怎么样，你都得保证自己好好的。”

        李玉琴没忍住弯起嘴角，“你就不怕我卷铺盖走人回娘家啊？”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却带出来周城深深的忧虑，“玉琴，你听话。不管我怎么样，都会把你和孩子安排得好好的，不让你们跟着我吃苦受罪。你别回娘家，小弟是个好的，但是你大哥大嫂…”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你娘是个软性子。你大哥她拗不过，你大嫂她又怕，最后委屈的还是你。”

        李玉琴泣不成声，她抱住周城，脑袋抵在他肩膀上，“我知道，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不走，你就是把家都赔出去，我也跟着你，我跟你一辈子…呜…”

        周城仰头看屋顶，心里是无尽的迷茫，他真的能保住妻女父母不被自己带累吗？

        三万多块钱已经进去了，剩下的那些梨…

        周家庄果品站吞不下这么多白皮梨，还有县城，大不了他天天往县城拉，一箱六块钱他也认栽！大不了就是赔上几千块钱。

        周城自暴自弃的想。

        不光是周城愁。李元亮和金子一家以及狗六一家经常泡在地里卸梨，慧宁让周城盯了半天，自己回家蒸了一锅包子，趁李元亮回家吃饭，她道:“你是不是打算把梨放到周家庄果品站，然后拿钱来给我大哥？”

        李元亮不吭声，慧宁叹气:“你如果去周家庄卖，那大家会怎么想？他们一准会觉得咱们手里没钱了，到时候就会排着队来要钱。那时候，搞不好会有人闹事呢！”

        李元亮道:“我想了一宿，咱们能不能，把收来的梨送去果品站一些？”

        慧宁更无奈了，将实情告知他:“你不知道，周家庄果品站那边已经下了话了，套袋梨他们也是一个一个看过去，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收来的梨里面，肯定有塞夹进去的绿皮梨，他们肯定不要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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