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序《毕业照》

        “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吗”

        “嗯，会的”

        那是分别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顾和夏在三年里一直很要好。同班的都常打趣说这俩不在一起真是可惜了，这种时候顾总是扯开话题，怎么可能嘛，好朋友之类的，夏也只是笑而不语。但从不影响两人一起上下学，一起逛操场，一起逃课去吃宵夜。

        顾一直都是生来爱玩的性格，也静不下来，独独在画室准备艺考的时候会安静的待上一天，夏成绩很好，是班里的班长，每周末两人大概在学习上最同频的时候，顾练习色彩素描，夏在旁边刷题，就这样一直到快高考的时候。

        “好不容易拍个毕业照你就不能把你那个丑死的黑框眼镜摘下来。”顾伸手就往夏的脸上伸去。夏笑了笑也没有拒绝，平常夏是从来不愿意让别人这样做的，说是看不太清没有安全感。而顾给出的原因是夏的眉眼生的好看，半赌气的说不戴眼镜不知道得有多少小姑娘追。

        高考前。

        “嗯，就这张吧，打印出来，对了，另外的这两张不打印，发给我吧我想多留个底。”

        “班长你眼光挺好，这张毕业照大家都很好看诶。”拍毕业照的时候摄影师会连着拍很多张，让每个班的班长去选，最终的会被印出来发给大家。就连顾都说，夏这个呆子被照的还挺帅的。

        夏回家后，把私自留下来两张照片打印下来，望着出了神，一张是集体照里顾没有看镜头抬头望向夏的，另一张是夏低头望着顾的。顾，你看着我这边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也和我一样吗？夏把两张照片里的两人剪了下来贴在一起，就像热恋期眼里只有对方的情侣那样的合照。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顾很高兴，如愿考上了心中想去的美院，赶紧拨通电话约着夏出来想知道他这样的学霸最后去了哪个大学。

        “对不起啊，我在收拾行李了，我要去很远的地方。”电话那头夏的语气有些低迷。

        “啊？难道你没有考好吗，你要去哪里，大哥哪个大学开学这么早，你不会是要复读吧”

        电话那头久久不语，顾知道他很少有这种的时候，也许可能成绩不如意想复读或者有别的打算吧，犹豫了很久顾问道:

        “就算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也会经常联系，一直是好朋友吧？但我还是”顾有些紧张，也欲言又止。

        “会的。”说完这句，夏挂断了电话

        此后，两人再未相见亦未言。

        序《相逢》

        “我说顾明月，这么多年，也不联系我们，你怎么和班长一样玩失踪啊，要不然在网上看到你的画得奖了，还真没你的消息。”顾明月苦笑了两声，点燃了烟低眉夹着菜。离见这些高中老同学过去有快七八年了，自从去了美院以后，就没日没夜的画，也不爱出门了，和从前那个在班里左右逢源，老师眼里的“小混混”简直判若两人。

        “我也不知道夏清风的近况，毕业以后，我就找不到他了。”顾明月用筷子翻弄着碗里的菜，没再多言。“哦，是不是去了国外以后比较忙啊，他不是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刷题看书，也就和你走的比较近。”座旁的男生眼神突然暧昧起来靠了靠顾明月的肩道:“要是连班长媳妇都找不到他，估计是在干什么大事咯，可惜你要‘守活寡’咯！”

        顾明月怔了下，盯着声音的来源，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什，么？\"那男生摆了摆手，投降的姿势，“诶诶，大哥，我错了，那会班里大家不都是这样叫的嘛。谁叫你名字又女气，长的又清秀，刚上高一那会没长开，班长第一次叫你不是还叫你妹子来着嘛！”包房里突然有人噗嗤一声，像是戳到了陈年笑点一样，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开始回忆上学的趣事。

        “不，我是问你，什么叫去了国外以后？”顾明月不顾气氛，抓着旁边男生的衣角。

        “啊？就是毕业聚会那次啊，你不是没来嘛，夏清风说他高考前就申请了国外的大学，毕业就过去了，你不会不知道吧。”男生错愕道。

        顾明月只觉得房里的声音嘈杂，脑子嗡嗡的，拿着外套转身借口说要去洗手间，便走出了饭店。

        “是了，夏清风你不是一直就这样吗，不爱和人打交道，生性淡漠，老子早该知道你那什么好朋友好兄弟是屁话！”顾明月抖着手从包里摸烟，却也什么都摸不到，一路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夏天的空气湿粘，偏偏又飘着毛雨，下的人心里真不是滋味，就和那年他的不辞而别一样。

        第一章《初见》

        临江一中，临江市升学率第一的重点高中，是当地父母让孩子挤破头也要进的学校，中考的时候总是用，考进一中半只脚就踏进大学了来给孩子打鸡血。然而，也有例外，就有一个班是“挤破头也进不来的”。对外宣称培养全面发展的非应试高考的学生，其实也就是当地一些土财主权贵把孩子塞进来，多半都是毕业以后出国或者大学继续交高学费混日子以后继承家业。

        “妹子，不要睡了，班主任要来了，快把资料交给我。”

        顾明月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摇自己不说，还听到他好像叫自己妹子？！睁眼抬头，看到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书呆子盯着自己，一脸疑惑。这个书呆子似乎是察觉到趴在桌上这人的不悦小心问道

        “对的啊，顾明月，名单上对下来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交，快点吧，下节李班的课，女生被他骂不太好。”

        “啧，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老子是纯爷们！”这一句可不得了，全班的眼神都朝这边望了过来，紧接着的是爆发出笑声，夏清风窘迫的连连抱歉。

        啪——！黑板前惊起拍讲桌的声音，李德怒视着台下的一群小崽子。

        “我说你们，第一天正式上课，就这样，果然计划班的学生都是不想上大学的吗？夏清风，把他们填好的资料交给我，没交的自动站出去！”入学开会的那天，李德特意交代了入学资料的重要性，钦定了班长夏清风收齐，第一天这样，只不过想给这群纨绔子弟来个下马威。

        三个月前。

        正值中考结束，也是临江市的雨季，淅淅沥沥的阴雨天，也是他最讨厌的时候。夏清风整理好自己的学籍资料，敲了敲家里除了他仅有另一人住的门。

        “奶奶，我想了想，还是就在县里读书吧，城里的学费我们负担不起，而且那个学校住宿也很贵。”

        “不行！一定要进一中，清风啊，奶奶都帮你找好关系了，我们就算没有市里的招生名额也可以进去的。再说，住宿我也安排好了，就在学校不远。清风啊”门里老人的声音颤抖着回应，一字一句像那雨打在地上一样，有声无应。夏清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桌上的全家福，喃喃道“爸，要是你在的话，一定会说我们儿子要读最好的学校吧。”夏清风的爸爸走的很早，也是这样的阴雨天，他的死是一根刺，深扎进了肉里，无论在什么时候，总能提醒人，事实就存在于这里，取不出来也忽略不掉。

        院子外的小路依然泥泞，自从奶奶身体不好以后，这个院子便无人打理，苗圃用旧竹围上，菜叶稀稀拉拉，正值绣球花期也不见几瓣。那挂在门前梧桐树的木秋千也早已朽坏。这个房子是当年夏清风的爸爸和妈妈决定回乡定居后，根据奶奶家的祖屋修葺而来，前院是老屋的弄堂，后院是把别院改成了方便居住的平楼。父母是大学时期艺术系出名的一对，所以在审美上，虽是农村自建房，但也别具一格。夏清风拖着那老式笨重的行李箱，打着农贸市场上那种花花绿绿布满折痕的伞，显得尤为寒酸。

        “奶奶，你别出来了，外面下雨，你走路不方便，我去临江以后会照顾好自己，我给叔叔说了明天来接你。”

        “我们清风到了要先给奶奶报平安啊，你去那边先直接去张阿姨家里，她是奶奶的学生，不用担心房租的问题，她会给我们便宜的，你叔叔会付给她。该吃什么吃什么，你的鞋也买双新的，别委屈了自己，咱们有钱”老人深陷的眼眶里眼白混浊发光，神情闪烁。

        “奶，你别说了，妈给我存的年金我还在领，那笔钱除了读书，我不会用别的。”少年固执的脸上有了这几日都未有过的情绪波动。

        临江市。

        作为直辖市，临江是一座gdp与生活节奏极其不匹配的城市，这里的店铺10点才稀稀拉拉的开门迎客，名字也很直接，因为临江，所以叫临江。江的中段两边是整个市的市中心，游客络绎往来，夜生活也很丰富，不到天亮华灯不灭。南段是著名的临江一中，未来各大名流大学的储备役。

        夏清风记得第一次和奶奶来这里的时候，奶奶脸上满是骄傲，滔滔不绝的讲起儿子当年是如何作为县里的第一名考上了临江一中，又是如何进入了能让她给老同事老姐们炫耀好几年的临江大学。

        “临江一中风水好啊，养人，大门朝向都是有讲究的，门似青简，靠坐秀岭，依水而邻。”

        那次是为了名额的事情来见李德，初见这个大腹便便，油头滑脑的中年人，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些许鄙夷，尤其是提到“入学费”的时候。“小夏啊，我也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爸爸。。诶，对了，他不是给你留了一笔钱吗？”、“我们计划班啊，就缺你这样的好同学，成绩优异又本分，等你进来了，你就是我的班长哈哈哈”班长？无非就是看他像老实人又没人撑腰，不敢惹那些世家子又好给他跑腿罢了。这大概也是当初夏清风为什么那么不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吧。结束了令人寒恶的场面话，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便听见又一个进李德办公室的纨绔子弟大吵道

        “妈，你为什么不让我跟我爸做生意，我就是不想和这里的书呆子读书！瞧不上。”也许，夏清风的爸爸还没走，也会这没有顾忌的般撒泼无赖吧。

        思绪流转回课堂，不知不觉已经响起了下课铃，第一节课自是什么都没有听，但对于夏来说，听不听都一样，这大概就是学渣眼中那种不咋学还考的很好的学霸。夏清风也不大想和这群子弟交往，不是讨论假期又去哪国旅游，就是讨论新球鞋。下课了就只爱坐在座位上写写画画，看起来就像那种下课也要刷题的书呆子，和整个班级的聒噪氛围格格不入。

        “哟，班长这么爱学习，下课了还刷题呢？”一张清秀的女相脸出现在夏清风面前，眉目里尽是傲气和挑衅，说罢伸手就去拿桌上的本子，唰——夏清风突然站起来，比面前这人要高上一个头，加上骨架比同龄人还大，虽有清瘦之感但却仍有压迫力。

        “放下——。”没有更多话，却有一瞬间隐约的威胁感，言语里冷淡疏离。眉眼微簇却又以不易察觉的变化恢复正常。

        “你你你卧槽原来这么高的吗？”顾明月被突然站起来人吓了一跳，往后连退了两步。

        像极了吉娃娃挑衅大金毛又被吓到逃跑的场景。顾明月微微露怯，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挑了挑眉

        “以后别叫我顾明月，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叫我顾哥，大家都这么叫。”眉眼张扬，爽朗的气质和那张女相脸完全不匹配

        小个子还挺强势，这是要宣誓主权的意思，像小学生一样。想到这夏清风全然忘了刚刚的挑衅，也奇怪，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尤其是这本册子。

        “哦，我叫夏清风。”

        “喂，叫老子顾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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