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章头颅
044章
“不要问,我也不会解释。”食月当着他的面捏了捏拳头,大约是才活动过拳头,指骨一下都没捏响,颇灭了两分威慑之力,她默了一瞬,沉下气息轻喝一声,“来吧!”
二人瞬间缠斗在一块,女习的虽是见血封喉的杀招,但食月的力气和内力都浑厚无比,在绝对的实力之下,少年很快被她击败。
上回光敲晕,很明显并不靠谱,这回食月点了他几处大穴后,将他藏到了普通士兵的营帐中——这都要打战了,不可能有士兵大白天的还会待在营帐里睡大觉,所以战争结束之前,铁定不会有人发现昏迷的女。
解决掉尾巴后,她潜到赵国的军营中,偷了一套士兵服换上,既然偷了衣服,铠甲和武器自然也不能落下。
铠甲厚重,食月还是第一次穿这个玩意儿,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穿好。
找准时机混进赵国的军队后,她忽然远远望见了谢怀宁,少年依旧身着紫衣,银色轻甲穿在他身上,将那张温柔秀丽的侧脸勾勒出了几分铁血的冷冽。
他才十四岁。
明明是肆意打马游街的年纪,却困在这样一副衿贵温雅的躯壳里佯装老成。
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少年,却肩负起数国之命数。
他不累吗?
食月望了数眼,在对方就要转眸看过来时,默默地低下了头,跟随着赵国的军队潮水般离去。
累也好,不累也罢。
想要在这乱世之中活下来,谁又能不负重前行?
他们都已经,停不下来了。
·
“敌袭!敌袭!”
“敌人又杀过来了!!”
守在桃花之塞西城门的一名东淮士兵慌忙转身,正要跑去拿自己的弓,便迎面撞上了一位身披黑色披风的青年。
认出是那位君国来的贵人后,他悚然一惊,立刻跪下求饶:“属下没长眼!请大人息怒!”
“滚吧。”
青年淡淡地抛下两个字,视线望向远方。
西城门正对西方,西斜的金日下,密密麻麻的军队踩着鼓点,裹挟着金戈铁血之气,如同乌云罩日般,重重朝桃花之塞压进。
他问:“还有多少时辰?”
跟在青年身后的少年回道:“回主上,一个半时辰。”
不过是片刻功夫,千军万马便杀到了城墙底下,东淮士兵站在城墙上纵观全场,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说是万蚁出巢也不为过。
在大军的最后方,还跟着四辆描金绘图的华丽战车,其上飘着阻隔视线的白纱,左右环伺,与这战场格格不入。
付仁不自觉地眯起一双瑞凤眼,眼尾微微上翘,有一点要笑的样子,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眼有微光流而不动,冷漠又迷人。
他料定,那战车之中坐着的,应是平淮联盟的四位掌权者了。
“放弓箭!”
“倒热油!”
“□□手搞快点!”
“孙将军!热油要不够了!!”
“操,不够就准备热水!烫死这帮龟孙儿!”
……
城墙上的将领吼得声嘶力竭,士兵汗流浃背地奔走。
青年淡漠地站在一处,冷静地旁观着,面上无悲无喜,无惊无惧,身后的黑色披风被狂风鼓吹得猎猎作响,欲乘风归去。
他跟其他人,仿佛是两个世界。
或者说,他将自己置身在了棋局之外。
一名灰头土脸的将领匆忙地跑过来:“禀告付公大人,北城门有兵将叛乱!”
青年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就地射杀还用我教吗?”
将领虎躯一震,抖着不利索的嘴巴继续道:“可、可是有一人武功奇高,无人能将之射杀!还、还请大人屈尊出马!”
付仁道:“血九,你去。”
站在他身后的少年抱拳应道:“是。”
待少年随那名将领去北城门平定叛乱后,不多时,又有一名将领慌不择路地冲到付仁面前,惊惶道:“付公大人,城内有多处民众□□!还有人趁乱打开了南翠湖外的水闸!人太多了,我们抓不完啊!”
付仁略一思索,蓦地笑了:“不愧是卧龙之才,足够大胆!竟能想到绕过七将大山,从翠水逆流而上,攻入桃花塞之计。”
话音才落,又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一人。
此人眼神惊恐,染了满脸的血,浑身的血腥味儿。
“不好了不好了!敌军的战船从翠水攻进城了!!”
正应了付仁的猜测。
无数条流经高山峡谷的水流最终都与翠水汇作一条,故翠水水源丰润,河面宽阔,从东南方向流入城中,从东北方向流出城外,就是这段河,养活了整座桃花之塞。
城内河段共设有三道水闸,两道设在城墙边上,一道设在城中心,将翠水一分为二,南边的河段叫南翠湖,北边的河段叫北翠湖,湖水皆清如翡翠。
然而此时的南翠湖河段,已经浮满了敌人的战船和死人的残骸,碧绿的湖水被染成了红色。
尚在马上时,付仁便执起弓箭三支齐发,一箭射杀了三人,待再发第二箭时,三支无一例外,都被一人挥剑挡了下来。
此人身着黑甲,额间一片黑羽,星目剑眉,面容俊俏得引人侧目。
“不成想,竟能在此地见到名扬四海的揽月之刀。”付仁似笑非笑,继续策马前行,“一把刀殿下,真是年少有为啊。”
黑甲少年站立在战船上,闻言回怼道:“想必阁下就是君国人人谈而色变的东厂笑鬼了,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确是‘人似人间人,心是人间鬼’。”
“并非雅称,让你笑话了。”青年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的弓,“你可知,何谓鬼?”
然不等人回答,他便眼睛不眨地射出一支空箭,裹挟着凌厉的箭气破风而去。
付仁冷笑观之。
“便是取你性命之人。”
以内力为箭,一向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奇技淫巧,黑甲少年一时不察,未能完全避开他的空箭,被箭气伤了脸颊,淌出一条浅浅的血痕。
桑重敏喘了口气,眼中露出讥诮之色。
“呵,你这阉人未免太自大。”
付仁眉眼陡然一厉,双方迅速缠斗在一块。
·
“王太子殿下!急报!”
一个士兵急匆匆地闯进城主府一处院落中。
屋中有二人,皆着锦衣华服,眉清目秀,公子翩翩。
一人躺在榻上休养,一人坐在一旁,就着从窗外泄进来的日光看手上的地图。
闻言,坐着的那位公子眉梢微蹙,抬眼说道:“别跪了,你快报。”
士兵一路跑来,中途未曾停下来休息过,也顾不得面见王族的仪态了,边喘着粗气边说道:“先是北城门有将领叛乱,血九大人过去平乱,再到城中民众四处□□,趁乱打开了南翠湖外的水闸,将敌军战船放进来,现在潜进城中的敌军已经占领了南城门,正要往西城门而去!要是破了西城门,那城外的数十万大军咱就真的拦不住了!”
听闻此言,坐着的公子骤然站了起来,躺着的公子也强忍着痛意坐了起来,二人脸上俱是惊惶之色。
“付公呢?他现在在何处?”
“大人去截杀率领战船入城的敌首了!据说那敌首是揽月的战神,要拿下可不容易!”士兵一口气说完后,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来人!”站着的公子雷厉风行,提高音量命令道,“替本宫着战服!”
坐着的公子立刻掀开薄被,自己穿起了靴子。
金昭见状连忙拦住他的动作,语气柔和地说:“你的伤还没好,乱动什么?”
“……殿下,刀剑无眼,还是让臣一同去吧!”杜洲抬眼望向她,眼中有忧色,“否则我待在城主府中也不得安心。”
金昭见他执意,只好点头同意。
她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如今战局危急,待在城主府也不一定是最安全的。
二人匆匆骑马赶往西城门,此时城门下已经堆满了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有东淮士兵和奴隶的,有敌军的,也有百姓的,惨烈得几近血流成河。
尸山血海,金昭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场景,喉头不禁涌上一股恶心。
杜洲关切道:“殿下若是觉得不适,便留在此处?臣自会替您守着西城门。”
她摇了摇头,故作冷峻的声音有一丝哑:“不必。”
语毕,便拔剑冲进了敌军中。
杜洲随之。
·
“时机差不多了。”
万军之中,坐在战车上观望战局的紫衣少年忽然道。
凤闻言,一双靡艳又冰冷的桃花眼中露出真实笑意:“公子,且待凤来迎你入城!”
随即跳下战车,翻身上马。
赤甲少年就要打马前去之时,伴于赵绅战车左右的十几名士兵突然暴起,他们用内力将铠甲震开,瞬间散满天际的甲片反光,立时花了人眼。
竟是亲卫中混进了刺客。
四辆战车,其实有两辆未坐主人,故而刺客都涌向了中间两辆战车。其中一部分刺客攻向赵绅,但更多的刺客攻向了紫衣少年。
凤不是距离少年最近之人,一边与刺客缠斗之时一边冷声喝道:“保护公子!”
赵绅见自己的亲卫突然都变成了刺客,有些慌乱,连忙喊道:“今日保护我者,有赏!大赏!”
但今日遇到的刺客武功竟然都十分高强,又是不要命的打法,赵绅看到一柄剑朝自己刺来,想也不想,立刻将缩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侍奴推了出去替自己挡刀。
但他没想到,那剑将侍奴的胸脯刺了个对穿后,锋利的剑刃依然没有停下,直接而残忍地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他张嘴想要说话,但嘴巴汩汩冒血,剑一抽,喉咙也汩汩冒血,想要说的话都变成了咕噜咕噜的血泡泡。
没一会儿,气就没了。
整个人直挺挺地坐在战车上,眼睛睁得奇大,要是在战车外透过白纱去看,还以为他还同活着时一样,在白纱内做那风花雪月之事。
“公子!!”
凤被四名刺客死死拖住,在对敌的间隙中,余光扫到有数名刺客已经踏上公子的战车时,霎时惊怒入魂,不顾刺客将要刺中自己的肩膀,径直要往战车冲去。
白纱内,紫衣少年一脸冷静。
他看着愈来愈接近的剑刃,掩在袖中的手掌握成拳,紧了紧。
便是在此时,士兵中突然又暴起一人,此人身上的铠甲并不是裂成甲片,而是碎成了湮粉,可见功力之深。
他身穿黑衣,尚在半空时便已手持数箭,铠甲碎成的湮粉仍在洋洋洒洒地飘落时,数箭就以内力驱动穿透粉雾,钉入了数名刺客的后心。
待闪着晶莹光芒的粉雾尽数落下时,却发现此人脸上蒙了一张黑色面巾,看不清长什么模样,且也并不恋战,似乎并不属于任何一方——因他杀了刺客后,又跳上赵绅的战车,取了赵绅的项上人头和一名刺客尸体的首级。
残阳如血,他如一只轻盈的乌鸟,一路踏着无数士兵的头顶,登上了桃花之塞的西城门。
一人,乌衣,蒙面。
手中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一时间,整个战场变得静寂下来,所有人都望着这个鬼魅般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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