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章责罚
040章
食月低着头,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自己心里却意外地非常平静。
半晌,才听到少年清冷的音色。
“我何时拿你当替身了?”
食月的手正撑着泥地,此时无意识地抓了抓,指甲缝都掐进了泥沙。
事到如今,他只当不知吗?
她说:“我本是奴隶,原先也是没有资格求您放我……”
“你不要说别的,我只问你,我何时拿你当替身了?”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你说清楚了,我才好作解释。”
“……”食月对上他淡漠的眼瞳,看到那其中骤然泛起的细微涟漪,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在月亮城,女白日才去成衣店买了你惯常穿的颜色款式叫我换上,晚上便有杀手来暗杀我,他的客房明明就在我隔壁,却不来相救,要不是我运气好碰上了月亮护卫队,现在已经是刀下亡魂了!”
她才说完,便见面前的少年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幸好。”他说。
谢怀宁示意她起来:“此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人多眼杂,你先随我回去。”
食月偏头问:“随公子回去——难道不是要将我灭口?”
站在一旁的凤不耐地插了句嘴:“公子要是真想灭口,岂会与你说那么多废话?吩咐给我,我立刻就能办好了!”
现在的状况,由不得食月自己决定去留,只能跟谢怀宁回了营帐。
帐中只留下了他们二人。
谢怀宁唤了声:“斗,女回来否?”
一名穿着夜行衣的暗卫瞬间现于人前:“禀主上,女还未归。属下昨日已将讯息传出去,以女的速度,想必明日便能到。”
“好,你下去吧。”
他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自你失踪后,女便传信给我说明了情况——在你遇刺那日,他在外遇到了刺客,赶回去时已然不见你的踪影,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寻你的线索。”
“阿月,我从未将你当做我的替身。”
食月垂眸,缓缓地说:“我身份低微,公子大可不必与我解释这些。”
“不解释,你心里就会一直怨我,不是么?”他坐于灯下,纤长眼睫落下的暗影盖住了眼眸中的情绪,“不然你为何宁可改名周阳,也不愿回来?”
她咬了咬下唇,一副极委屈的模样,却憋着不说话。
“此次是我思虑不周,害你受苦了。”谢怀宁望着她,声音有些晦涩,“月亮城距离西淮有五百多公里,你是怎么回来的?又是如何入了淮铁军?”
食月霎时心念急转,才拼凑好说辞,营帐外便忽然传来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
“属下护卫不周,请主上责罚!”
竟是提前赶回来了。
谢怀宁道:“进来。”
帐帘掀起,黑皮肤的少年几乎融进了夜色里,他裹挟着秋夜的冷风走进营帐,单膝跪地,叩首请罪:“请主上责罚。”
“自是要责罚于你。”紫衣公子喝着凉凉的茶,语气也凉凉地说,“先罚你去刑堂领五十鞭。”
食月愣了一下,忍不住出声:“公子,这会不会罚得太重了?”
她以前受过奴隶主的鞭刑,知道有多疼,三十鞭足以要了普通人的命,更何况是暗卫刑堂的五十鞭?
然而她这句话落下,营帐内不知为何,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凝的氛围。
年轻公子静静地看着她,清俊的面容在晃动的烛光下明明灭灭。
片刻后,他收回了视线,看着女淡淡地说:“既然阿月认为我罚得太重了,那我便罚你认阿月为新主,从今往后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女猛然抬头。
食月也懵了,一脸震惊茫然地看着谢怀宁,劝说道:“我只是一介小侍,公子怎能将自己的暗卫赠给我?而且女也不是一件……”
“属下遵命。”
女忽然打断她,恭恭敬敬地低头领命。
·
食月被单独安排在一个营帐中。
她躺在冷冰冰的床上,看着营帐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女会变成她的暗卫,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子想要借保护之名来监视她。
快要睡着的时候,顺着吹进营帐的晚风,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食月在黑暗中睁开眼皮,过了很久后,才出声说:“你进来吧。”
一直候在营帐外吹冷风的人这才抬脚走进来。
她点燃烛灯,拨了拨灯芯,晃动的光影印在少年的黑衣上,看不出他之前受了多重的伤,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来,不少伤口估计又裂开了。
“坐吧。”
“……”他一声不吭地坐下。
“上过药了?”
“嗯,上过了。”
“你那天出去干什么了?”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不能说?”
女犹豫了一下,才说:“城西有一家很著名的包子铺。”
食月讶异地看着他:“你去买包子了?”
“……是,排了很久的队。”少年低下头,有些闷闷地说。
“给我买的?”
“才不是,”他顿了顿,“……不过顺便给你也买了。”
两个人沉默片刻,还是食月率先开起了话头:“要不我还是跟公子说一说……”
“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女打断她,对她想聊的话题避而不谈。
食月愣了一下才接下去:“我喜欢黑色。”
“为什么喜欢黑色?”
“黑色耐脏。”
“好,我记住了。”
食月也不问他记住了干什么。
“我困了。”
“嗯,你睡吧。”
“你不睡?”
“不睡。”
“都这么晚了,暗卫都不用睡觉的?”
“不能睡。”
他说完便隐去了身形。
黑夜静寂,她很快就睡着了,第二日醒得很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陈绽就将她的包裹送过来了,顺便把赵绅给的那张玉牌也还给了她。
食月刚想问“要不要一起吃早食”,就看到陈绽招了招手,两名士兵托着一个担架过来,上面还盖了张白布,仅露出一截小麦色的手臂。
她瞳孔巨颤,刚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他……”
陈绽见她误会了,连忙说:“人没事,身上的伤军医都处理过了,嘱咐说伤口不能吹风,但是这么多伤口也盖不得重的被褥,所以才盖了白布。”
食月呼了一口气,走过去看了一眼,少年额角有一枚月牙细疤,面色因为失血过多,还是显得十分苍白。
“公子前些日子便命我将他从牢狱中提出来医治了,今日才让我将他送过来。”顿了顿,他有些不解地问,“阿月,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食月将手指轻轻地放到少年的鼻端,小心试探他的呼吸,声音也轻轻的。
“他是我阿弟。”
·
“你醒了?”
泯睡得并不安生,睡梦中也能感觉到浑身的伤口隐隐作疼,他睁开眼睛时,便对上了食月面无表情的脸,呼吸凝滞了一瞬,当机立断地闭上了眼。
“别装死。”
“……”
“要喝水吗?”
“……”
“要吃肉吗?”
“……要。”
食月“啧”了一声,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女,麻烦弄点吃食来,多谢。”
近日总是被叫去跑腿的女,忍了忍没忍住,传音入密道:“……我是暗卫,不是跑堂的伙计。”
她摸了摸肚子:“可是我也饿了。”
女:“……”
最后还是默默地去了。
察觉营帐中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后,食月压低声音,眼神很不赞同地看着泯:“你怎么这么傻啊,非要跟过来。”
泯认真地说:“你说我可以帮忙。”
“……”食月叹了口气,“我不是把你给打晕了吗?意思就是让你别跟过来。”
泯摇了摇头:“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
“又不是只有你在长大,我也在长大啊。”食月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有些发愁,“不过你怎么光长个儿,不长点脑子啊?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也敢来,打得过我吗就敢来,到时候遇到比我厉害的人,你怎么保护我?”
泯想也没想,就说:“我可以帮你挡住敌人,你趁机跑。”
“……”
这家伙,说话可真直白。
时间紧迫,食月赶紧捡了紧要的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泯说:“贵人说需要选一个替身,能圆满完成任务的便能得赏赐。”
食月想起给公子当替身的那人,便是敌袭时在营帐中被射中太阳穴而死,泯竟然是给人当替身来的,她忍不住心头火起:“当替身?你脑子摔傻了吗?这哪是替身,分明是替死!”
泯扭过头,不吭声了。
看样子是知道错了,但是下次还敢。
食月心中默念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深吸口气,把火气压下来,让自己用尽量平和的语气继续问:“让你给谁做替身?替身的任务是什么?”
泯说:“我给东淮护国将军府的独子杜洲做替身,任务是换上锦衣华服,站在战车上鼓舞士气,即便战局形势再不好,在收到指令前都不能后退,必要的时候还要动手杀几个敌人振奋军心。”
食月嗤笑一声:“真是狡猾啊,给你画了个吃不到的饼。按照那天突然被夜袭的情形,东淮军不免军心溃乱,必须要有一个具有权势的贵族站出来重振士气,号令来不及形成阵型的士兵奋勇杀敌,否则此战就算不败,也要损失惨重。但是这个站出来鼓舞士气的贵族,必定会成为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当敌军的主力全部都涌向这名贵族时,东淮军的其余士兵可以趁机集合整顿,重摆战阵,以御敌袭。而那名已经被敌军主力牢牢包围住的贵族,此时再想退后也来不及了。”
“没有贵族愿意这么做,所以才会找奴隶当替身。”泯闷闷地说,“我知道的,可是我想跟着你,如果你出事了,我怎么有脸回去见清风哥哥他们?”
当初食月决定要混进被派往淮水战场的奴隶军时,是泯最先发现的,被她逼着发誓不能告诉哥哥,泯虽然答应了,但是非要跟着她,把带她回去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原来他心中竟是这么想的。
食月顿时什么火气都消弭了,她摸上少年的手腕,感受到脉搏虚弱的跳动后,有些担忧地问:“内力还在吗?”
“在,我运转你教的功法隐藏起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泯握了握虚弱无力的手指:“不过他们喂我吃了软筋散,我使不上力。”
“这几日都还在喂?”
“对。”
“下在那里了?”
“药汤里。”
食月本来还要简单说一下他们现在的处境,便察觉到女回来了,她连忙拿了一杯水递到泯嘴边,堵住他差点要说出口的话。
女拿回来的饭食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三个菜一个汤,准备开吃的时候,食月忽然想到公子让女认她为新主了,她是不是要管他的饭食?
她偏头朝空气中问道:“女,你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
食月才吃了一口,营帐外便有人唤她:“月侍在吗?”
她走出去问:“有事吗?”
士兵说:“谢大人叫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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