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章墓毒
033章
作为看过桑武帝暗恋小日记的人,二人对视一眼,瞬间了然这是为谁而建的衣冠冢。
刘弗陵回忆了一下,说:“这位公主好像是叫桑禾。”
他一提这个名字,食月便骤然想起来,她八岁时听胡老头讲过这位公主的故事,不过故事中没有提过桑武帝,《桑榆手记》中也丝毫没有提及桑禾的名字和人间富贵图,难怪她一时没有将二者联系起来。
既然都已经历经艰险来到此处了,难免要探一探究竟。
他们警惕地推开阁楼的门,里面意外的亮堂,宫灯发出暖黄色的光芒,偶尔传出灯芯燃烧的呲啦声,仿佛这里边儿住着人。
楼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些日常起居的室内摆设,以及数不尽的名贵衣物、首饰、珍品……他们猜测,应该是工匠仿照桑禾公主生前的住所而建,那些衣物、首饰之类的名贵之物,除了公主生前所有的,桑武帝应当也私自添置了不少。
食月绷紧神经从一楼走到八楼,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跟在她身后的刘弗陵看得目不转睛:“这也……太华贵了。”
不识货的食月只觉得眼花缭乱:“这有什么好看的?”
刘弗陵说:“你不懂。”
食月搓了搓手掌:“我也没想懂,换成银钱用它不香吗?”
刘弗陵皱眉:“庸俗!”
“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大公子,”食月拖长了音调称呼他,“你知道经常饿肚子的感受吗?我没你那么幸运,投得那么个好胎,还有个那么好的娘给你做吃食。我小的时候,能捡到一个铜板都要开心死了,能买一个素包子呢。”
“……”少年憋红了脸,一向骄矜的他愣是没有吭一声。
二人继续往九楼上去。
虽然前面八层都没有危险,但食月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九层阁楼的第九层相对其他八层来说,光线略微昏暗,正中心放着一张古朴华丽的方桌,桌上摆着一套折叠好的水红色衣裙,一套飞凤明珠的金钗步摇首饰,一些香囊玉珏等配饰,以及一对镶着南珠的绣花鞋,这些遗物围绕着一块长方体的白玉,白玉一头上刻有几个字:公主令印,另一头刻有:赵氏桑禾。
“如果我没猜错,”食月看着带了血迹的衣裙,说,“这应该是桑禾公主自刎那日的打扮。”
刘弗陵也点了点头:“应该错不了。”
才说完,他忽然感觉眼睛被冷冽的刃光刺了一下,上下左右张望着寻源头,似乎就在桌底下。
他看得不太清,指着桌底说:“那里是不是有什么?”
食月看着桌底下散发着光芒的剑刃碎片,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那么亮的光,他看不见?
她蹲下来看了两眼,说:“是带血的剑刃碎片,因为不想看到这把剑,才把它折断放在这里的吧。”
站起来的时候,发光的剑刃碎片突然朝她直射过来,速度之快远超她可以反应的能力,食月顿时悚然一惊,全身寒毛直立,脑中一片空白。
“喂,你怎么啦?”刘弗陵看她忽然被什么定住了一样,伸手在她面前挥了好几次。
无形的光芒消失在眉心后,食月轻呼了一口气,双脚有些后怕地退了两步。
“没什么。”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去看别处了。
刘弗陵也没生疑,巴巴地跟在她身后走。在他看来,对方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在这一层,食月发现了很多古籍,偏纺织冶炼的居多,但打开来读,她还是觉得有些吃力。心中隐约觉得这才是这座王陵真正的宝藏时,忽然听到刘弗陵惊呼一声。
“这里竟然有失传了近五百年的《冕耀帝流浪记》!”
食月:“……”
这啥玩意儿?
“你可别看不起这本书。”刘弗陵叨叨絮絮,“冕耀帝是冕朝一位特别传奇的皇帝,据说他二十一岁登基后的第二年,便退位出宫流浪去了——你看,他自己在自传里有写!二十二岁出宫时,他只带了一把剑……”
他们从九层下到一层,他便珍惜无比地抱着那本《冕耀帝流浪记》说了一路。
食月也没嫌他烦,只是从阁楼的另一扇门出来时,刘弗陵自己被看到的景象震撼得忘记要说什么了。
他们眼前,阁楼之后,竟然生长着一棵参天巨树。
树冠似乎已经顶着陵墓顶端长出去了,他们从底下望根本看不到繁茂的树顶,只能看到粗壮的枝干和些许分支。
这棵树不会开花,树底下只落有少许绿叶,压在枯萎的干叶上。
绕过巨树,能看到一段蜿蜒而上的阶梯。
两人保持着警惕心一步步走上去,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站到平地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构造,就是一条常规的长廊,左右两边是紧闭的石门,每扇石门两旁都燃着长明灯。
食月伸手准备就近打开一扇石门。
忽然听刘弗陵说:“这里不会有危险吧?”
于是她的手就一顿,目光难言地看了他一眼。
最后,食月只挪了一条细缝,打算从这条细缝看看这里面的情形,但就是从这条细缝中……
刘弗陵指着掉出来的虫子,连忙退后几步,一脸惊诧地说:“这不就是从主棺里面跑出来的那种白色虫子吗?”
食月就着细缝看了一眼,说:“这里好像就是石棺底下的暗室,巨树的分支从窗口长进去了,这些蚕百年来都以叶为食,才繁衍和生存至今。”
合上石门,他们取下一盏长明灯一间间去看,有的石室内放着米粮,有的石室内放着耕锄等生产工具,有的石室内放着床和被褥……
刘弗陵说:“感觉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似的。”
“这里有间纺织室。”食月又拉开一扇石门,小心地走进去。
之前的石室都是些日常起居的地方,他们便都没有进去,但这间纺织室不一样,她看见了些许纸墨。
刘弗陵刚走过来,便一眼被墙上挂的两幅红裳美人图吸引住了眼神,他笑起来:“这真该让我们君国第一美人来看看,她哪里及得上这两位美女子?”
“……”食月指着其中一副右下角的小字说,“这个是桑武帝,男的。”
刘弗陵:“……”
他忍不住瞪眼,语气不可置信:“他怎生得比女子还美?”
食月并不同意:“这什么话,难道男子就不能比女子美?难道女子就一定要美?难道女子就不能比男子英气?”
刘弗陵结结巴巴:“可、可是,世人都是这么以为的呀。”
“世人是世人,你是你,难道你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食月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凡事多想想,不要让你的脑袋腐朽。”
少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只能委屈地摸着自己的额头说:“哦。”
两人在石室内逛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纺织机面前。
刘弗陵翻看了几张放在旁边的手稿,说:“桑武帝似乎对丝织颇有研究。”
食月想到男人多做木工,女人多养蚕织丝的赤贫村,说:“或许他幼时曾以此谋生。”
“也是,否则难以解释一代君王会这样的活计。”刘弗陵点了点头,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红色丝绸,抖开来后,看清了上面绣的图案,“不过桑武帝为什么要在这里织?而且怎么好像是要做一件婚服?”
食月看着那块红绸,心中不期然想到九层阁楼中的红衣。
他或许织完了,或许没织完。
他或许在棺材中安息了,或许死在了某个默默无闻的角落。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目光盯着两幅美人图陷入沉思,片刻后,她几步走上前,掀开桑榆的画像,只露出一块墙壁,什么都没有。
刘弗陵在她身后问:“你在找人间富贵图?我听说桑武帝心思深沉,他怎么可能会把图放在这么显眼的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食月掀起桑禾的画像,取出一块松动的墙砖后,露出一个精致的木雕盒,没说完的最后一个字才不甘不愿地吐出来:“……方?”
刘弗陵看到食月偏头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食月屏息凝神,伸手将木雕盒取出来。
在她将盒子提起来的那一刹那,仿佛听到了机关启动的声音。
食月警觉地四处观察,却并没有发现箭矢、毒针等陷阱,深吸一口气,她一鼓作气将木雕盒取出来,打开,是一块羊皮地图残片,应该就是他们说的人间富贵图残片了。
刘弗陵惊喜道:“我们找到了!”
话才说完,就两眼一闭昏过去了,身体“噗通”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提着的长明灯骨碌骨碌地滚落到几丈外。
食月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缩,然而墓室毒气已经被吸入肺腑,她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紧随着刘弗陵昏死过去了。
木雕盒“啪嗒”一声坠落在地,羊皮地图残片也散落在旁。
几息后,长明灯熄灭了,石室内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死亡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两条年轻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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