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章说书
014章
平日智多近妖、运筹帷幄的公子或许是被羞意蒙蔽了双眼,没有看出她的小手段,直接就害羞地点了点头,小小声地招了:“嗯,我也长大了。”
阅历丰富的食月秒懂:“!”
说话间,她的眼神不小心瞄到了被塞到床底下,但还是露出了一角的裘裤,便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假装没看到,淡然自若地收回了目光。
另一个其实刚招出来就后悔了,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淡然自若地说:“走吧,我们出去逛逛。”
于是两个努力装作淡然自若的人就一块儿逛街去了。
“公子,我想吃糖葫芦。”
“好,买。”
“阿月,这个如何?”
“公子戴起来真好看。”
“好,买。”
一路上买了糖葫芦、小糖人、手花环、玉簪……
摊主们本来能卖出东西挺开心的,这两位小公子笑得实在让人心软,又长得好看,就没抗住多送了东西,结果晚上回家一算,哎,亏了!
到了正午,食月和公子到望城最有名的酒楼歇歇脚,用个午食。
酒楼有三层,层层客满,说书人的沧桑声、小二的吆喝声、顾客的说笑声穿插在一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刚进门时,左右两边题着一副对联。
上联:一品珍馐味。
下联:二品人间味。
这家酒楼的火爆,一离不开它的味道,二离不开它的说书,天天客似云来,来迟了就得排队,有时候排了还不一定能吃上。
好在清府提前有预定并派了人在此等候,食月跟着公子直接上了三楼的雅座,享受了一把贵族阶级的优待。
等菜的间隙,公子在安静喝茶,她便听说书人讲故事。
说书人讲的是一个将军和庶女的故事。在故事中,将军去战场前还是一名翩翩少年郎,姑娘也是豆蔻年华,二人青梅竹马,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互相爱慕,约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待少年归来,便求娶姑娘。
谁知少年一去十年不复返,自六年前更是连信都没有一封,别人都说他战死在战场上了,姑娘却始终坚持,从十三等到了二十三,期间被逼了无数次婚,都以姑娘以死相挟告终。在姑娘以为家人终于消停时,姑娘的父亲却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自做主将她许给了当今太子为妾。绝望之下,姑娘与家族断绝关系,只身前往遥远的南荒。
在南荒,姑娘重新换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开始新的生活,她经历了许多以往在女儿闺阁中不可能会遇到的事情,她也打破束缚,尝试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比如穿上男子的服饰,梳上男子的发型,在荒野上策马奔腾,风沙洗面,要是路上遇得一酒家,便像男子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豪迈自在,潇洒畅快。
但是很快,她就遇到了难处。
带出来的钱银花光了。
她孤身一女子,无武艺傍身,又没有钱,该怎么生活下去?
姑娘一寻思,自己可以靠手艺挣钱,但她不想做刺绣、绘妆面那些女儿家的活,也不想去到大户人家做体面的教书先生——她既尝到了自由的滋味,便不想再回到世俗礼教的束缚当中。
思来想去,姑娘最后决定行医,但寻遍了南荒的医馆,没大夫肯教女徒弟。她便瞄准南荒一位最负盛名的大夫,死皮赖脸地求了两个月,什么法子都使上了,就差没使出美人计。那回春馆的大夫也是怕她毁了自己清誉,才冷着脸把人收下了。
不过大夫没想到这姑娘那么让他惊讶,自他收徒那日起,姑娘当真以一个徒弟自居,没有大多姑娘家的娇气,早起背诵医经,做早食,晾晒药草,打理药田,若是有病患来,便会在一旁认真学习,过后记下笔记,不懂的地方会询问他,不确定的地方也会再同他确认,保证自己没有误记漏记。
在她认真学习的态度下,大夫冷硬的心逐渐软化,看她颇有天分,更是倾囊相授。
身在南荒,便时常会有战争,有一次军队伤亡比较惨重,军中的军医不够用了,便广招民医。消息传来时是一个阳光不错的午后,回春馆在南荒最负盛名,哪怕医馆的事情再忙,这种事也是推脱不得的。不过原本说是第二日再去,但还没等到第二日,入夜时便来人传唤回春馆的大夫去为他们的将军治伤。此行不知吉凶,大夫原本不想让徒弟去,但姑娘坚持随着师傅一同出诊。
就是在这次出诊中,姑娘才知道诊治的,竟是自己那个一去十年的少年。
他此刻伤势危急,若是救治不及时或者不得当,很可能活不过今夜。她压下心中的诸多疑惑和委屈,专心配合师傅为他诊治。
将军苏醒时已是第二日,彼时姑娘正陪伴在侧,待他醒来便喂他汤药,不想却被手都抬不起来的将军拒绝了去。
他说:“不劳烦姑娘了,我自己喝。”
他竟认不出自己?她心中又气又笑,索性不管他的意愿,把汤药给他喂光了去,然后重重放下药碗扬长而去。
将军看着她故作潇洒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女子韶华易逝,本不想自私地让她再等着他,没想到她竟然不顾危险寻来了南荒,性子还倔,没钱银了也不肯回去。要不是那天听同僚说有个姑娘赖在回春馆外不走,只为了叫人家大夫收她为徒,他才特地绕路去看了一眼,不然竟都不知道她来了南荒。
他哪能认不出她呢?
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十年来,她一直是他梦中那个千回百转的姑娘,她的模样,他对她的思念,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将军的意识陷入混沌前都还在想道,既是自己早就认定的姑娘,便快些追回来宠着罢。
此后数年,学得死缠烂打之精髓的将军不但挽回了姑娘的芳心,如愿娶得佳人,还哄得姑娘自愿给他生了几个孩子。他们一同在南荒居住八年,吹着南荒的风沙,喝着南荒的烈酒,吃着南荒的炙肉。第九年开春时,将军被皇帝召回都城,赏黄金十万两,赐下将军府。那个十四岁便奔赴沙场的少年,历经二十年,自此功名利禄加身,一家衣食无忧。
故事讲到这里戛然而止,是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满堂顿时一片喝彩。
食月也随着众人鼓起了掌:“好在是个令人满意的结局,不然都吃不下饭了。”
谢怀宁本要开口说什么,闻言便住了嘴,继续饮手中的茶。
“公子你在想什么?你杯中都无茶了呀。”食月将他手中的空杯扣住,端起茶壶倒满。
“无事。”
酒楼上菜很快,他便指着一道菜转移她的注意力:“这不是你喜欢吃的螃蟹吗?快些吃吧。”
食月看着他指的橙子,有些困惑:“这是什么?”
谢怀宁直接抢去了小二的工作,给她解释道:“此菜叫蟹酿橙。选用已经黄熟的大甜橙,把顶部切去,剜出里面的肉瓤,留下少量橙汁,用新鲜的蟹黄、蟹膏、蟹肉把里面塞满,再把切下来的橙子顶部带着枝叶覆盖上去,放进小蒸锅中,用酒、醋、水蒸熟。吃时可随喜好蘸醋、盐。蟹酿橙的味道香鲜丰美,会使人唇齿间生出一种新酒、菊花、香橙、螃蟹完美相融的奇妙之感。”
被迫成为摆设的小二:“……”
这位客官说得比他还好,还让不让人活啦?
食月早就听得馋虫挠肚了,赶紧打开一个来吃,一掀橙子盖,还没吃呢,便闻到一阵清甜鲜美的味道,混着酒香、橙子的甜香和蟹的鲜香,一同涌入鼻腔。
酒香上头的刹那,好似忽然回到了小时候,和哥哥坐在秋日午后的甜橙树下,时不时钓着水里的螃蟹玩。
此时说书先生又说话了:“不知各位客官是否点了‘蟹酿橙’这道菜?这道菜是我们店的名菜,也是二十四年来唯一一道没有改过原配方的菜品。”
竟然能吃到二十四年前原滋原味的美食!
众人哗然。
有人便问:“老先生,这蟹酿橙有何渊源?不妨说来听听。”
说书先生意味深长地一笑:“这蟹酿橙,便是那位将军洗手作羹汤,为妻子制作出来的。有一年十月,姑娘非要吵着要吃螃蟹,但这南荒哪有螃蟹啊,再新鲜的螃蟹运过来,那都死掉不能吃了。将军便想了一个法子,叫人捞起螃蟹时,当即拆出蟹黄、蟹膏、蟹肉,塞进掏空肉瓤的大甜橙中,一边冰镇一边运往南荒,途中不能等到冰块完全化开,要时常加冰以保证橙子的冰冷程度。这样一来,螃蟹的鲜美便能保留下来,还完美融合了橙子的甜味,最后只要隔着酒、醋、水一蒸,便能直接食用。姑娘吃蟹酿橙的第一口,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食月就着故事下饭,吃了第一口蟹酿橙,神奇的是,她也立刻爱上了这个味道。
或许是出于对美食的天然喜爱,她忍不住提高音量问那说书先生:“后来他们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再回南荒?再吃一次蟹酿橙?”
她问出这个问题后,酒楼内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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