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孟泽州
第十九章孟泽州
孟庆煊与元氏把话说开了之后，两个人的感情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身边人能明显感觉出来。要说原来两个人是新婚小夫妻如胶似漆的状态，现在就是历经风雨患难夫妻不离不弃的状态。
那其中绵绵的情意，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俩人是不是背着人去干什么患难与共的大事了。
否则，那一股天雷都劈不开的腻歪劲儿是咋来的呢？
看着两个快三十来岁的男女，男的愈加意气风发，女的愈加千娇百媚。真是让孟芳邻这样的吃瓜群众不得不感慨爱情力量的伟大。
当然也有像李氏这样的铁杆柠檬精酸的一匹，背地里骂元氏狐媚惑人，连大伯那样正直清俊的人碰上元氏也没了原则。
心里却又忍不住羡慕元氏的驭夫有道，恨不得拉下脸皮讨教几招。
当然这些感慨，都没能制止大房唯一的庶子从林姨娘的屋里搬到主母的院子里。
老夫人生病，各房儿媳妇本应该去侍疾的，但是老夫人实在不想看到元氏母女。二房是庶出，也懒得看她们惺惺作态；三房太蠢，不想她碍眼。
最后，只能林姨娘母女在老夫人身边尽孝了。
元氏正好还省了那份力。
虽说她是自己的亲婆母，但就凭她的所作所为，元氏内心是真的尊敬不起来。
毫不夸张地说，她是当今最风光的宗室女，不想装模作样，谁也别想给她气受。
三少爷孟泽州比孟芳邻大两岁，与孟妩同岁。
当年孟庆煊赴任到京外的州县，应老夫人的要求，带了名义上的姨娘红玉。安红玉是府内的家生子，生的不错，性子也老实，是孟庆煊当年的通房，只是孟庆煊从未碰过。
孟庆煊赴任的时候是与元氏感情最冰冷之际，时值林姨娘钻空子，孟庆煊懒得应付，结果着了她们道，被林姨娘下药，也就是那次有了孟妩。
于是，相比孟婉这个女儿来说，他更不喜这个下药得来的孩子。
远赴京外，不能日日见到心上之人，孟庆煊路遇一片花海，想到自己与元氏的初见，更是心中愁苦。
当天晚上，借酒消愁，把前来伺候的红玉当成了元氏。那一夜，迷迷糊糊之间，他终于抛却了自己男人的尊严，放下了身段，说尽了缠绵的情话，只是却不是说给身下之人听。
红玉本来心中还是恋慕着孟庆煊，只是那一夜之后，幡然醒悟。元氏在孟庆煊心中的地位，怕是无可撼动。
她是极其聪慧通透之人，所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老实，却没人敢轻易欺负她。
没有背景，身份不高，更没有夫君的宠爱，她拿什么跟正头夫人争宠。
还不如夹着尾巴好好做人，别去碍着上头人的眼。
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孟庆煊第二天醒来后得知是她追悔莫及，再也没有碰过她。
可她却是个命好的，一次就怀孕了，最后还生下了儿子。
这也就是在任上，如果在府中，恐怕林氏并不会让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三年期满，孟庆煊回京，带着一个两岁的儿子，没想到府里还又添了一个女儿。
他是真的心内憋屈，不爱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生下自己的孩子，心里爱的女人却毫不在意自己。
幸好不久后，夫妻之间最大的误会解除，感情上升，后来又有了孟芳邻。
对于这个庶子，孟庆煊虽然谈不上不喜和厌恶，却也着实不算看重，否则也不会任由老夫人和林氏抱走庶子，使其母子分离。
老夫人是孟庆煊的亲娘，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自是一个仁义纯孝之人。
可也是他的亲娘，成了破坏他夫妻感情的最大元凶。
将近五六年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让他意识到，他根本放不开当年那个明媚张扬的小姑娘，更何况她还成了自己的妻子，怎么能任由日子那般过下去？
所以，对于母亲的荒唐行事，孟庆煊是能忍就忍，只要别涉及到元氏，怎么都好。但是涉及到元氏了，孟庆煊便不会忍下去默默承受苦果了。
这回元氏的动静闹得这样大，是从来都没有发生的事情，他作为她的丈夫，岂能不支持她？
更何况，这几年，老夫人被林氏鼓动的确实行事愈发无理取闹。
这件事情也算是对她们的敲打，即使被孟阁老知道，也会支持他的。
也正是因为这次敲打，让孟家大房庶子孟泽州终于有机会见一见自己的亲生姨娘。
孟泽州两岁归家，嫡母对于这个庶子的存在还没说什么，老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姨娘林氏就对这对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的母子出了手。
一开始只是各种使绊子让母子两个的生活不好过，后来许是发现自己很难让孟庆煊爱上。前两个女儿的到来都不是正当渠道来的，遭了厌弃，自此以后，怕是怀孕无望。
身为一个有老夫人做后台的姨娘，整治一个不受宠没背景的姨娘，简直不要太顺利。
整治的最后结果是，把儿子也抢了。
当家主母连当家的男人都是厌弃的，更罔论他的姨娘，自是眼不见心不烦，何况还有孟家最高级别的女人撑腰欺人，元氏更是不会掺和。
于是，这位有记忆开始就极少见过自己生母的庶子孟泽州，在林氏屋里待了六年。
时值今年八岁了，才被抱到嫡母的屋里，感念嫡母仁慈，让其母子团聚。
也亏得林氏即使抢了人家儿子，也不好好对待，还有孟妩从旁边作妖，欺负他，真是走的一点都不留恋。
孟泽州搬到宁安院的时候，元氏正在正房小卧室里哄六公子，孟芳邻也在旁边逗弄小弟弟。
他才一进去，一家三口之间那种温馨的氛围还没消散，让他看的莫名一酸。
他已经八岁，并不蠢钝，在族学中念书也是上等的学生。对于自己的境况，他再清楚不过。
老夫人偏颇，林氏刻薄，父亲忽视，亲娘软弱，嫡母无视，庶姐跋扈……
他不是没有怨过，但是学了知识与学问之后，又觉得自己怨也没用。身为庶出，多少人被嫡母苛待，甚至有的父亲为了不让嫡妻找事，任由嫡妻祸害庶出子女。他的父亲母亲，只是忽视他而已，没有做其他伤害他的事情，他只是倒霉的遇见了一个偏心的祖母，她偏疼着另一个刻薄恶毒的姨娘。
孟泽州从思绪中回神，就赶紧给嫡母见礼。
元氏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为难，只是淡淡的让人起身了。随即又吩咐身后的丫鬟，把见面礼送上。
是一块平湖端砚，上好的砚。
他曾经在族学中听三房的弟弟说过，三叔酷爱丹青水墨，对笔墨纸砚尤为讲究。三房的弟弟仗着父亲宠爱得了一块，拿到族学里显摆。
如今，他也有了一块。
他眼眶微微发酸。
林氏把他抢去，却又不好好对待他。动辄打骂，还允许两个姐姐苛待他，他的吃穿用度实在拮据。若不是大哥孟泽林时有帮助，他恐怕真的会过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说来可笑，满京城都说孟家家风严谨，门风清正，孟家男儿个个都是人才。可是在这样一个孟家，他过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三哥哥，小妹女红不好，绣的东西实在拿不出手，幸好平时喜欢搜罗一些书本。这本《徐梦川游记》送你吧，不要嫌弃啊！”
孟泽州怔愣的接过来：“谢，谢谢六妹妹。可，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啊！
话没说完，就被元氏打断：“好了，虽然明面说是你来到我屋里，不过你也这么大了，又需要上族学，平时也没什么好在我这里待的。每日下了族学来这儿请个安就得了，平时跟着你姨娘待着吧。”
“这，姨娘是指？”孟泽州有些迟疑，这个姨娘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红姨娘。”
孟泽州听罢，瞬间红了眼眶，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生母了，他真的很想她。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只恐失态惹了嫡母的厌弃。
当下撩开衣摆，双膝着地，给元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儿子谢母亲仁慈。”
“罢了，你去同你姨娘说说话吧！”
孟泽州走出宁安院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总觉得有那么几分不真实。期盼它是真实的，又害怕它落空。
孟泽州离开之后，孟芳邻看着母亲元氏那明明冷淡别扭却强装不在意的样子，有些心疼：“娘亲，你不喜欢三哥哥对吗？”
元氏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有些别扭。”
“那你为什么还对他好呢？为什么不是像对孟婉和孟妩那样呢？”
“人和人是不一样大的，你觉得你三哥哥讨厌吗？”
“不讨厌，三哥哥是个很温和善良的人。”
“嗯，那不就得了，那个孩子也是无辜。哎，不说这些事了，你还小，没必要掺和这么多大人的事。”
有些时候，只有处于那个位置才能明白什么叫作感同身受。
孟芳邻看着母亲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一丝遗憾之色，明白她是对于父亲的那些庶子庶女的存在很介意。但是这个手段厉害了得的女人，却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孩子下手。
外祖母也厉害，安王府里谁能生下孩子都是按着外祖母的心意来，不然安王府也不会只有一个元明庶子了。还是在嫡子未有，时隔那么多年情况下生下的。
有些时候，面对生命中的遗憾，还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孟芳邻不免想到了自己的曾经，除了暗暗叹一口气，也不做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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