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辉县的惨状
什么！被土匪洗劫了？
方洛和丁闻等人都是一愣。
稍微思索了一下，方洛大手一挥，大喊道:“全军入城！”
随着方洛的命令下达，整支军队如铁甲洪流般缓缓涌入了城中。
骑马行走在街道上，方洛顿时被周围破败的景象震惊了。
街道两旁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举目望去四周尽是燃烧过后的痕迹，许多木料都化为了焦炭，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味。
无数原本应该错落有致的房屋都已经化为了废墟，此时有许多的百姓正坐在这些废墟里面，或呆坐无神，或抱头痛哭，还有人在双目无神地挖着大坑，准备掩埋尸体。
看到方洛带着一列列手持刀矛的士卒进入城中，这些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大部分人依旧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有少数人时不时地看方洛等人一眼，但也没有透露出太多害怕的神情，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东西可抢了。
“儿啊，我的儿……”
“这群该千刀万剐的贼子，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降下这样的灾祸来惩罚我们？”
“呜呜呜……我上个月才刚娶的婆娘啊。”
许多人在废墟里面抱着尸体哀嚎着，声音里夹杂的由心底生出的绝望和痛苦，让人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心里也产生了一些痛楚。
虽然两世为人，但方洛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四周不断传来的哭声和咒骂声，让方洛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人间炼狱一般。
方洛下了马，然后走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身边，询问道:“小郎，这辉县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被贼寇劫掠了？”
看到方洛一身当官的打扮，腰间还挂着一把长剑，那年轻人似乎有一些害怕，身子连忙往后面退了退。
旁边的刘彪眼睛一瞪，几个大步走过去抓住了那年轻人，然后像抓只鸡般将其提了起来，怒声道:“你这小子，没听到总兵问话吗？还敢往后跑，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刘彪这粗暴的样子被旁边的人看到了，许多废墟中的百姓都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退。
方洛也无语了，立刻呵斥了一声:“刘彪，你干什么，以为自己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吗？还不将人家放下。”
听到方洛的话，刘彪才狠狠瞪了那年轻人一眼，然后直接将他扔在了地上。
方洛正准备再次问话，却突然看到远处有一大群人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而且为首的一人还穿着明朝的官服。
那穿官服的人远远看了一眼方洛身后刀枪林列，密密麻麻的军队，心中一突，连忙跑到方洛面前，直接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在下辉县知县何成化，拜见将军。”
随着何成化的下跪，跟着他前来的一群人都齐齐跪在了地上，高喊拜见将军。
这一下方洛更奇怪了，这辉县有知县在啊，怎么会弄成这样？
“这辉县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县怎么会弄成这样？”俯视着何成化，方洛询问道。
“是这样的……”何成化哭诉起来。
“将军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辉县这里有人造反，然后上面派了严恒守备过来平叛，可后来新乡那边也有人造反，严恒守备还没有攻灭辉县的反贼，就突然被调走了。”
“严恒守备被调走后，府里又临时抽调了卫所军过来平叛，卫所军过来后赶跑了反贼，可是因为粮饷迟迟不到，这些卫所士兵竟突然兵变了，他们纵火焚城，抢劫县衙的银库和粮仓，还把城里的各户人家都抢了个遍，稍有不从者就被砍杀至死，所以县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什么！”刘彪听完何成化的话瞬间大怒:“这帮卫所的贼兵，实在是太可恨了！”
旁边的丁闻也是连连摇头，不忍直视四周的惨状:“这些朝廷军队，一旦兵变比反贼还要暴虐，简直是惨无人道啊！”
方洛此时也是愤怒无比，这些卫所军简直是一点人性都没有了。
他直接拔出了腰间用做装饰的长剑，喝问道:“那些卫所军都到哪去了，已经跑了吗？”
“这……”何成化面露吃惊:“将军不知道吗？他们已经被朝廷招抚，回卫辉府去了啊！”
什么！被招抚后回卫辉府了？
丁闻、刘彪、李虎等人一片哗然，方洛也是目瞪口呆，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怎么会被招抚了？”方洛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何成化似乎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地不太愿意说。
方洛直接右手一挥，把剑架到了他脖子上，大喊一声:“说！”
感受到脖子上突然出现的一阵寒意，何成化被吓得一哆嗦，连忙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
“将军，这些卫所军不招抚不行啊，如今卫辉府没钱没粮的，已经无法再组织军队去征剿这些反叛的卫所军，所以只能招抚了。”
“而且兵变这可是大事，我们府县和省里当然都想要压下来，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拖欠粮饷导致兵变的事一旦捅到朝堂上，不只我这个知县要死，府里和省里也会被带下一大批人，能招抚自然要招抚，就当这事没有发生了。”
看着周围的断壁残垣，还有不断在哀嚎的百姓，方感觉大脑里嗡嗡作响，身体也一阵恍惚，事情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能当没发生过？
锵……
方洛把长剑收入鞘中，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呼……
长呼了一口气，方洛细细思索起来，现在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改变不了，而且他是一个被迫造反的反贼，说白了也是一个在底层挣扎的小人物，他不是立志帮扶天下的活菩萨。
这些人再可怜也与他无关，说白了，方洛造反的初衷也只是想要活着而已，至于对百姓不抢不掠，严明军纪这些，都是方洛为了活得更好的手段，当然，也有一部分是被曾经所接受的教育刻在骨子里的善良。
让方洛去劫掠百姓，残杀无辜之人他是做不出来的，但要指望他在乱世里怀着悲天悯人之心，去无条件救助那些受难之人，而让自己处于困境，那也是不可能的。
方洛现在所想的，就是自己能从卫所军洗劫辉县这件事里得到什么好处？如果能在自己得到好处的同时救助一下这些无辜的百姓，他还是非常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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