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谁算计了谁
瑜妃也不卖关子,上来便问:“玖黎,你可曾婚配?”言欢故意做出一副羞涩的模样,“回娘娘的话,尚不曾婚配。”瑜妃眉开眼笑,“这便好,这便好。”
她又来握言欢的手,“早听说澜沧巫师神殿的女神官个个都是惊才绝艳,蕙质兰心,甚至于文韬武略,堪比男儿。本宫原本以为那都是夸张之语。但自从见了玖黎,才知所言非虚。”她拍着言欢的手,“本宫啊,一见你就甚是喜欢,觉得与你投缘得很。你也知道,本宫膝下仅有澄王一个,至今尚未定下正妃。那孩子虽表面玩世不恭,其实最是忠厚不过,陛下对他也甚是看重。他自千秋宴那日见过你之后,便惦记至今,有心求娶,但又怕冒犯了你,便偷偷来与本宫说。想让本宫问问,你是个什么意思?”
言欢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讥讽之意,看上去仿佛是在考虑。
伽蓝寺中,李恒说于言欢的那一番话剖析得明明白白,他们之间若是结合,完全是各取所取。而后来晴雪园中,言欢也干干脆脆地拒绝了李恒的提议。作为李恒的母亲,瑜妃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她今日却是这样的表现。
言欢心中清楚,瑜妃的样子宛如一个真心为了儿子一腔痴情打算的慈母,实际上,她所说所做的通通都是烟幕。瑜妃的真实目无非是在向她施压,以一国天子宠妃的身份迫自己一个品级远远低于她的外邦使节就范。在旁人看来,无论是对两国也好,还是对他们个人来说,这都是一桩互利互惠的姻缘。
但她偏偏就不是旁人,她不会就范。
言欢神情从容平静,“玖黎怕要让娘娘失望了。”听到这句话,瑜妃的脸色已是变了,如果说,方才的她还是温柔而善解人意的母亲,现在的她则是手握权柄暗藏锋锐的后宫第一人。
“莫非是玖黎看不上本宫,看不上澄王?”瑜妃的话里带着尖锐的指责。言欢声音恳切,眼底却是冷静如冰,“玖黎以为,此事已经和澄王殿下说得很清楚了。”
瑜妃未料到她不惧威压,还说得如此直白,不加任何掩饰。
“你------”她柳眉倒竖,立时便要发作。
“母妃。”澄王李恒适时登场。
瑜妃见李恒几不可查地向她摇了摇头,显然是让她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她忍了又忍,深吸了口气,才道:“恒儿来了。”
李恒满面春风,转向言欢,“玖黎,原来你在这里。”
他叫得亲亲热热,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邪气里带了魅惑,仿佛他们一直是一对亲密的恋人。言欢站起身来,蹲身为礼,冷淡而客气,“见过澄王殿下。”
瑜妃的神情又已变冷。
李恒似笑非笑,“玖黎,你非要和本王这么生份么?”言欢垂下头,“恕玖黎不敢高攀。”
其实,她原本不必如此直白,可以更迂回些,但是,她始终心有惦念,并不想有半分违背,即便是这个惦念已不复当初。
言欢又向瑜妃行了一礼,“玖黎也该回去了,今日叨扰娘娘了。”
瑜妃脸色煞白,显是气得狠了。李恒倒没表示不满,只道:“那好,本王代母妃送你出去。”
言欢不置可否,也知道劝不住李恒,便由他去。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翠华宫,依旧沿着内庭深巷向外走。李恒步履从容不迫,广袖翩翩,除了表现得真像个殷勤的主人,也敛去了不少身上原本的纨绔之气。言欢依旧心存戒备,她知道,一个人的本性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嫁给本王,当真令你如此为难?”李恒一边走一边貌似认真地问。言欢轻笑,“殿下原本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在玖黎面前殿下大可不必委屈自己。玖黎知道,殿下看中的是玖黎身后的澜沧,并不是玖黎这个人。其实,能达成殿下目的的人选还有很多,并不是只有玖黎一个。”
二人已走到了赢池畔,只是冬日清冷,湖畔景致萧索,并无人迹。
李恒停下步子,嘴边忽然泛起一缕笑意,“对本王来说,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言欢听他说得奇怪,还未曾想通,便见他靠近了过来。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试图避开,但身形显然没有李恒快。眼看他张了双臂,似是要拥她入怀。
这人方才还装作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现在态度却大相径庭,言欢心中诧异,情急之下无暇细想,纤手一抖,已自袖中握了一跟长长的银针出来,手腕一翻,抵在李恒的胸口。
她为李伦解蛊受这一场伤,失了灵力,又失了内力。以她的性子,自不愿坐以待毙,因此,便寻了这银针来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竟是用上了。
李恒面上一时红一时白,低头看着抵在自己胸口上的长长银针,那银针极细极长,于冬日阳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寒芒,仿佛下一刻就会穿透他的身体。他并不知道这根针是何时出现在言欢手上的,但见她神情平静,仿佛正在做的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退到树后面去,噤声。”言欢的声音有些冷。
此刻他们身畔是一排垂柳,虽是冬日,但京洲偏南,温度尚可,垂柳依旧算得上茂密。
“去树后做什么,玖黎难道是有私密话要对本王说?”李恒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衣袖轻摆,手腕一伸,仿似要动手来夺。言欢将银针向前递了一递,针尖已没入他胸前的锦袍之内。“殿下可不要轻举妄动,虽然玖黎身手不佳,但殿下可以试试,究竟是玖黎的针快,还是殿下的手快。”
言欢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说的只是平常小事,李恒面上笑意更浓,行动上却没有违背,倒退着走向垂柳之后。
言欢持着银针,一步也不放松地紧随而至。
他们才至垂柳后隐了身形,便见一队捧了稚羽宫扇,抬了步辇的内监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那步辇上虽蒙了厚一些的黄缎做帘幕,但仔细看去,仍看得到里面坐的身形一袭明黄龙袍,头戴玉冕。是明帝。
待明帝走远,言欢手腕一抖,已将银针收了回去。她转头看向李恒,讥讽道:“还请澄王殿下恕罪,若非是殿下先算计玖黎,玖黎也不会出此下策。”
李恒见计划落空,竟也不着恼,“玖黎竟猜出了本王的用意,佩服!佩服!。”他邪邪一笑,“你这般聪慧,本王更是不想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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