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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证物


  言欢只觉得头痛欲裂,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面上已是血色尽失。李晏担忧得脸色都变了,飞快过来扳住她的肩,急问,“你怎么了?”

  言欢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觉喉头一甜,眼前一黑,整个人已陷入一团黑暗。

  身下是脏污不堪的蒲草,油漆斑驳的小几上一灯如豆,照着近处婴儿臂粗的铁栏。言欢心中一阵恐慌,她怎么又回到了这里,那年大理寺狱逼仄的囚室内。

  隔了铁栏望去,一身血迹的言亦真正靠坐在对面囚室里石墙的一角,声音沉重而悲怆。

  “想我言氏一门,书香累世,代代忠良,一心为国,从未行差踏错,不曾想竟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无辜受人构陷污蔑。我言亦真这一生俯仰于天地间,自问无愧于圣上,无愧于列祖列宗。”

  他的目光遥遥向她望过来,满是殷切,“菁玉,若你还能活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替我言氏一门昭雪平冤。”

  说罢,他站起身,一低头,忽然狠狠撞上囚室的石墙。言欢看去,满目都是猩红的血色。

  “啊!”言欢忍不住惊叫起来。“阿欢,阿欢。”耳边是李晏焦急的呼唤。

  言欢睁开眼来,见李晏正俯身看她,神情间又是焦虑又是疼惜。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靠在李晏的怀里,白伊和白华站在一边,捧着药盏和巾帕等物,她二人脸色苍白,带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怎么了?”言欢疑惑问,一开口,才觉嗓子干哑得厉害,口中尽是血腥之气。

  “你方才吐了血,接着便晕过去了。”李晏叹息了一声,“太医来过了,说你是情绪起伏太过,触发了伤势。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他眼底带了悔意,原想这段时日她身子尚好,便想言家的案子可以提出来和她议上一议了,却没想到还是刺激到了她。

  言欢有些错愕,“阿晏,这怎么能怪你呢?”她去摸他紧皱的眉心,想要替他抚平,“完全是我的问题。”她想着昏迷中见到的情景,是当年大理寺狱中的回忆再现。脑中蓦地一片清明,“是我一见到指认之人竟然是安平王那边的人,而且还是他的心腹邓裕谦便慌了手脚,进而对这些年我一直以来的坚持产生了怀疑。是我自己不够坚定,纠结在是与非之间,所以才------”

  她浑身无力,只得勾了勾他的手指,“我现在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李晏依旧拥着她,却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这段时日,他见过了太多次她无知无觉地躺在他的怀里,每一次他都担心她是否会从此不再醒来。五年前他已经失去了她一次,经过了悲痛欲绝、心灰若死的五年,而今能再在一起,他不想重蹈覆辙。他已经派出了不少人到各地延请名医,却并没有什么好消息,看来还得再多派些人出去。李晏暗暗打定了主意。

  言欢心中还惦记着方才看到的翰林院史官记载之事,忍不住开口道:“阿晏。”李晏却打断了她,“今日便到这里吧,你方才醒来,太医说,需要好好静养。”

  言欢自是不愿,但李晏态度坚决,小心将她横抱在怀,送回了寝殿。又盯着她吃了药,亲手替她掖好了被角,眼见她闭眼睡下,方才转身出去。

  转天,一大早言欢便醒了过来,心中仍是惦记着昨日未说完之事。好不容易等待李晏下了朝回来,一见他进来,便眼巴巴地看过去。李晏被她盯不过,无奈道:“好吧,你先得答允我平心静气。”

  言欢使劲点头。

  李晏仍抱她去了书房,依旧坐在罗汉榻上。他转身去取昨日的那个黄花梨匣子。

  言欢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脑中却在想着昨日所说指认人是邓裕谦的事,“阿晏,邓裕谦来指认,肯定是李景元的授意。当年我爹爹还帮过他,你说他到底是何用意。当时他已经兵败,他本人亦已身死,此刻来拉我们言家下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她只觉遗憾,若是当年自可直接去逼问邓裕谦,只是,彼时他们言家已是家破人亡,就算是她这个侥幸活着的,当时也是一只脚踏在奈何桥上。

  “邓裕谦当年就已被处斩了吧?”她问李晏,李晏肯定答,“当时参与安平之乱的一干人等于永熙十九年初全部问斩,其中就包括邓裕谦。”

  言欢将目光移向窗外,满心茫然。五年过去了,安平王府的相关人等都早已作古,只怕是坟上的草都已经尺余高了,从李景元这边她恐怕是得不到任何线索了。

  李晏自那只黄花梨匣子里取出一叠纸笺,递到她手里,“这些是当年庭审言大人时过堂的重要证物,据说是言大人与李景元私下互通的书信。只是,这一份不过是誊抄下来的,原本仍存在大理寺中。”

  言欢蓦然想起,言府被查抄那日,从她父亲的书房搜出的好像就是一叠信札,莫非就是这个。

  她不由动容,大理寺直属明帝,自成格局,不受任何部属辖制,所以,无论是何人,就算是王孙公子,若想从大理寺内弄出点什么也无疑于难于登天。虽然只是誊抄,但李晏也不知费了怎样的功夫才弄到了这样关键的证物。他一直说要帮她查言家当年之事,她虽一早就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但没想到他竟做到了这种程度。

  “阿晏,谢谢你。”她心中感动,真心实意道。李晏却道:“我是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你我之间,无需‘谢谢’这两个字。”

  言欢见他一脸认真,自是从谏如流,“那好,以后我便不说,”

  她低头逐页去看那些信。

  ------得蒙言大人与本王志趣相投,本王甚兴,凉洲地处虽偏,然风光独绝,他日言大人有暇,不妨来此,本王自当洒扫以待------

  ------劳烦言大人惦念,本王不过近日偶感风寒,只是些许微末小事,不足挂齿,倒是天气渐寒,言大人还需多加保重------

  ------凉洲近年时气不佳,本王甚是忧心,还请言大人为本王于朝中多方斡旋,本王静待言大人消息------

  ------据言大人所说,近日陛下对凉洲水治一事颇有微词,本王自当小心谨慎,朝中一切还要倚重言大人------

  ------多谢言大人为本王谏言,陛下同意为凉洲拨付赈灾之银,本王代凉洲百姓谢过言大人------

  ------本王已听从言大人之建议,与朝中重臣结交,也并未吝啬银钱------

  ------本王所筹谋之事干系重大,言大人劝本王应三思而后行,本王已多方考虑------

  ------本王决心已下,言大人还需早下决断------

  ------言大人愿意追随本王,唯本王马首是瞻,本王十分感动,他日事成,言大人自然是一等功臣,本王自不会亏待了大人------

  言欢越看越是惊心,看到后来,忍不住将那些书信一把掼到一边,气愤得连连喘息,“假的,统统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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