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病倒
言欢靠在船舷边,心几乎要跳出了喉咙。
只见楼船摇摇晃晃,如喝醉了酒一般,一点一点地,竟是擦着那号称鬼见愁的支流入口滑了过去。
众人心神一松,未及高兴欢呼,便接二连三地坐倒在地。原来是方才都已用尽了力气。
言欢却是欢呼一声,一头扎进沐子晏怀里,一迭连声地叫着“阿晏,阿晏,我们没事了。”沐子晏笑着拍拍她的脸,笑容里满满都是宠溺。
但那笑容只是短短一瞬,他便皱着眉道:“你怎么还是出来了?”言欢轻咬了唇,去摇他的衣袖,“阿晏,我不放心啊。”沐子晏无奈,看着她爱娇的模样,苛责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了。
两人话还没说完,颜清逸却蹭了过来。二人俱都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过来要说什么。
只听颜清逸道:“沐兄,我颜清逸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方才救了我的命,今后,我这条命就是沐兄的了。今后但凡有吩咐,莫敢不从。”沐子晏神色却是淡淡的,“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方才不过是举手之劳,颜公子不必挂心。”
颜清逸是个直爽性子,“咱们已经是生死之交了,你怎么还称呼我做‘颜公子’?直呼我名字便好。”沐子晏也不是个扭捏的人,当下大方道:“清逸。”
颜清逸这才满意了。
众人都回了饭堂歇息。
将至黄昏,渭水之上终于风停雨住,楼船也稳定下来。这惊心动魄的一日方使结束。
学子们原定的水路路线是于渭水之上乘楼船向西,直穿陕安洲,向陇南洲而去,船程大概一日一夜。如今,水路方走了一半,但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众人都是惊魂未定。邱夫子与书使们盘算了一下,又与梁老夫子商量,故决定临时改变行程,于前方华州下船,休整几日,再走陆路出武威关,直抵凉洲。
华州是陕安洲境内的一个小城,原本并不起眼,但因此地有一座“其高五千仞,削成四方,远而望之,又若花状”的太华山,因而出名。
暮霭渐散,辰星升起,楼船方停在华州城外的一个渡头。众人纷纷下了船,个个看上去都已是筋疲力尽。因天色已晚,故而书使并未带众人进城,只在附近寻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栈。
众人进了客栈,虽然大堂内已摆好了晚饭,但大部分学子这一日内屡受刺激,惊怕之余,疲累不堪,饭自然是无心吃的,都直接回房定惊补眠去了。
梁老夫子年岁大了,草草吃了几口也回了客房,邱夫子自然是陪着,而书使们去操持明日启程之事,一时大堂之内只余下寥寥数人,其中就有言欢、沐子晏、颜清逸他们几个。
晚饭虽是仓促而就,却也是当地特产,金黄的小米粥,紫色的春芽菜,洁白的糍粑,透明的水晶饼,看上去让人大有食欲。
“你们说,咱们算不算是吉人天相,经过今日这么一遭,竟然还都是好好的。”颜清逸自从进了大堂,便一直喋喋不休,今日里楼船上生死走上一回,显然是刺激到他了,不过刺激的结果却是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他见众人只是埋头吃饭,并无人理他,不悦地用手肘怼了旁边的虞子衡一下,“公子我差点上了奈何桥,后来还不忘去帮忙,是不是很厉害。”“是、是、是,你最厉害了!”虞子衡嘴里塞了块水晶饼,答得哼哼哈哈。
颜清逸显然是不满虞子衡的敷衍态度,又转向言欢,“哎,言欢,你今日也算是救了我,要不,我把明光还你吧。”言欢正小口小口喝着手里的茶,闻听他这样说,不由狐疑地看过来,“当真?”
“嗯,自然是------”他方要说“当真”,却忽然指着言欢身旁长凳上放着的包袱,“那是什么?”
众人都是一进客栈便即用饭,还没来得及回房放下行李。
言欢仍只是喝着她的茶,漫不经心道:“我的包袱。”“我知道是你的包袱。”颜清逸已伸手过去将和那包袱放在一起的一柄剑拿了起来,“我说的是这个。”言欢转头看过去,见颜清逸拿的是虹霄剑。不由道:“这是虹霄剑,你小心些。”
“虹霄剑!”颜清逸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旁边的虞子衡更是脸色变了一变。异口同声道:“这剑你哪里得来的?”
言欢吓了一跳,一时茶也忘了喝了,看了眼身旁的沐子晏,答得理所当然,“清逸夺了我的明光,阿晏便给我这个防身啊。”
颜清逸目光闪动,语声带了点无赖,“你既然有虹霄这么厉害的神兵利器,明光自然是用不着了。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言欢笑着叹气,“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虞子衡不再说话,却看了那柄颇有古意的虹霄剑一眼,又去看沐子晏,目光中有深深的疑虑。
他们身后,祁暮云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慢慢地将糍粑放到嘴里,慢慢地嚼,再慢慢地咽下,动作不疾不徐,只是在听到虹霄剑时,他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但只是一瞬,他又继续吃那糍粑,方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怎么不吃?”沐子晏对身边的一切似是恍然不觉,转头看着言欢道。言欢摇了摇头,手按着额角,“我不想吃。”她看上去有点蔫蔫的,面颊上有不正常的潮红。
沐子晏觉得有些不对,急忙以手去试她的额头,触手滚烫。“你发烧了?”他一惊。言欢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他,“阿晏,我头昏得佷。”
他二话不说,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冲着柜台后面的掌柜喊道:“店家,麻烦请个好点的郎中过来。”那掌柜的自然应承,急忙命了小二出去。
沐子晏抱着言欢回了客房。颜清逸和虞子衡自然也无心再吃,拿了言欢的剑和包袱一并在后面跟着。大堂内,祁暮云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似是想要跟上,不知为何却止了步子,看着他们匆匆而去的背影出神。
沐子晏将言欢小心放到客房的床榻上,细细盖好了被子。言欢闭着眼,脸看上去更红了些。他又以手去试她额头温度,觉得烫得炙人。
他站起身,想要去倒点水来给她喝,不妨她拉着他的衣角,低低地叫着,“阿晏。”他急忙俯下身,“我在。”
言欢慢慢睁开眼,唇边是个虚弱的笑,“阿晏,怎么跟你一起,我变得这般弱不禁风!”她倒还有心调侃。他“嘘”了一声,“你发烧了,不要说话。”“不!”她像个稚龄小儿,任性道:“我就要说。”“好,你说。”他无奈,只得由着她。她却又不说了,像是累到了极处,又闭上了眼。
沐子晏的神情温柔似水,对言欢又是百般呵护。站在一旁的颜清逸和虞子衡互看了一眼,面色都微妙起来。
沐子晏的眼里并没有旁人在。他轻柔地抚着言欢的头发,“你忍着些,我让掌柜去请郎中了。”“郎中?”言欢蓦地睁开眼,几乎要坐了起来,“我没事,我不要郎中。”
若是郎中来了,她的女儿家身份怎么还能瞒得住。
沐子晏以为她害怕,轻声哄着,“莫怕,郎中不过是把把脉。”“不,我不要郎中。”她将被子一拉,已将自己兜头兜脸盖住,声音自被子里传来,瓮声瓮气的。他只觉得好笑,生病的她竟是这般难哄,“没有郎中,再烧下去,只怕你脑子都要烧坏了。”他耐心地轻声哄着。
站在一旁的颜清逸和虞子衡见到他们之间这样的情形,更是目瞪口呆。
有人在外面敲门,是客栈掌柜的声音,“小人请了郎中过来。”“进来吧。”沐子晏扬声道。
门开处,掌柜领了个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言欢听到声音,在被子里更是缩成一团。沐子晏无法,竟是将言欢和被子一起抱了起来。抱着她坐到案边,再强把她的手拉了出来,向着郎中道:“请。”
那郎中见到这般情形,面色一时古怪得很,低头见被子里伸出的那手腕皓白如雪,面色更加古怪,慌忙闭了眼睛,手指按在那手腕的脉门之上,只觉触手极是温润细腻。
那郎中连连吸了几口气,方才定下神来,耐心探了一刻,似是浑身一震,人已睁开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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