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勠力同心
楼船又是猛地一晃,这一下晃动异常剧烈,坐在后舱门前地上的几人面色俱都一变。
言欢忽然一声惊呼,“阿晏,快!”“怎么了?”沐子晏急忙问。言欢坐直了身子,急道:“尾舵。”沐子晏立时明白过来,“你方才是想去控制尾舵,是么?”
言欢点头,“方才我一个人出来,碰巧听船上管事的说天气不济,怕船被吹进鬼见愁去。我便跟了一个船工到了后舱去控制那尾舵。后来雨大了起来,又起了大风,我与船工两人根本控制不住,我便让那船工去叫人。未成想船摇晃得太厉害。”她拍拍心口,显然是有些后怕,语气却是轻描淡写,“我被那风吹得站立不稳,摔了出去,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沐子晏脸色隐隐发白,言欢实在是胆子太大,现下里听她说得轻松。但方才他在楼船之内尚且扑跌了出去,可以想象她在甲板上是如何凶险,若是一个不好,被风吹到波涛汹涌的渭水里去,如此情形下哪里还有命在。
他暗暗叹了口气,她总是这样的一腔热血,让他既是钦佩,又是放心不下,今后,他能做的唯有牢牢将她护在身边。
“我先送你去饭堂。”沐子晏的语气不容辩驳,扶着她站了起来,向饭堂走去。
楼船摇摇晃晃,沐子晏一手扶着舱壁,一手紧紧揽着她,生怕她又跌倒受伤。
颜清逸和虞子衡跟在后面,看着这般情形,神色愈发古怪。
几人好不容易摸进了饭堂。见梁老夫子、邱夫子、书使及一众学子都聚在内。楼船摇晃中,众人俱都紧绷着脸,不言不语。饭堂内一片安静。
见几人进来,就像一枚石子投入了湖心,众人都活泛起来,有着急的便追问,“外面怎么样了?”言欢并不想隐瞒,“有点棘手。”
众人听了,神情更是紧张。
正说间,有呼喝之声从外面传来,夹杂着老船工声嘶力竭的大吼,“把住、把住,快、快把侧帆都降下来。还有你、你,你们几个都到尾舵那里去。”他的声音听去有无法掩饰的惶急,“这鬼天气,就咱们这几个人也不知道成不成。鬼见愁就在前面,要是被带进去,谁都别想活了。”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有的已慌张起来。
沐子晏和言欢互看了一眼,均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想法。
沐子晏却是向她摇摇头,坚决道:“你方才情形那般凶险,不行!”“阿晏,”言欢去拉他的衣袖,一脸的担忧,还带了软软的撒娇。他反手去握她的手,握得紧紧的,“阿欢,”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你放心!”
言欢看了他一刻,忽然笑了,那笑意温柔一如春风化雨。她不再坚持,只道:“阿晏,我在这里等你。”
沐子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向外走。
梁老夫子喊住他,“那个谁,你去做什么?”沐子晏顿了一顿,言简意赅,“帮忙。”梁老夫子抚着胡子,大声道:“好,好,孔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你这样做很好。只是,你一个人------”
邱夫子站起来,“我与他同去。”颜清逸也上前几步,“我辈岂能坐享其成!”旁边的虞子衡大笑一声,“我自然要与你们一起。”他话音未落,又有几名身手还算不错的学子站了出来,“同去,同去,也算上咱们几个。”
沐子晏虽是清冷的性子,此刻也不免胸中一热。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当先走了出去。众人也纷纷跟上。
言欢见他们走远,寻了张椅子慢慢坐下。她外面虽穿着虞子衡临时找来一件干爽衣袍,但里面的衣裳还是湿的,此刻,那湿透的衣袍俱都粘在身上,湿湿凉凉的,令人十分不舒服。她却顾不得这些,心里只盼望着,去帮忙的众人,还有他,都能够平安。
等待让时光变得漫长。她坐在那里,只觉得心神不宁。在楼船的每一次摇晃间,心也跟着摇摆不定。
有呼喝声从外面遥遥传来,无端平添了紧张的气氛。饭堂内剩下的一众学子神情各异,有的绷着脸一言不发,有的面带惊怕,有的还眼泛泪光。说到底,这些毕竟都还是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今日这般凶险的境况只怕他们自出生以来还从未遇到过。
楼船又是一阵剧烈颠簸,饭堂桌上摆着的茶盏纷纷被抖落了下去,摔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片。一时之间,室内响起连片的哗啦声。这声音打破了饭堂内异样的安静。有一名学子仿似被刺激到了一般,竟是放声大哭。他这一哭,引得其余众人都红了眼眶。有的登时就站了起来,大喊道:“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一面喊着,一面向外面冲去。
饭堂内一时混乱起来。
梁老夫子本是一直闭目养神,耳听得混乱纷纷,不由睁开眼来,拍着桌子道:“安静,安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只是他上了年岁,声音低弱,一时淹没在众人纷乱的声音里。
此时,向外冲的那名学子已将要到门前。
言欢见势不好,急忙站起,她本就坐得距门较近,几步便跨到门口,将身子挡在门前,大喝一声,“都住口!”她这一声用了几分真力,听去甚是响亮。饭堂内众人一时都愣住了,定定地看着站在门前的她。
言欢神情凝重,目光自众人面上一一掠过,大声道:“诸位,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
此刻,她身形纤细高挑,从容立于门前,姿容艳逸,眼眸清亮,竟是美得惊人。她的声音里仿佛带了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场中一时安静下来,那些离开了座位的已慢慢地坐了回去。
言欢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害怕,我也一样。你们未遇到过此等情况,我也未遇到过。只是,诸位都是世家子弟,一向自诩君子,孔孟之道自是心中通透。君子立世,愈到非常之时,愈应固守自己,而不是慌乱失措,举止失仪。”她面带恳切,话锋一转,“诸位都知道外面正是凶险万分,有几位热心的兄台已出去帮忙,我们何妨好好等在这里。此刻,他们尚在为诸位而努力,我们又何苦在这里自乱了阵脚。”
她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有的学子的脸上已带了愧意,低下头去。当中,有一个满面迷茫地问,“那咱们该怎么办?”“等!”言欢说得斩钉截铁,“咱们什么都不必做,就好好地等在这里,莫要添乱便是。”
饭堂内重又安静下来。
梁老夫子满意地理了理胡子。这个言欢他一向看不上眼,没想到关键时刻却如此通透明白。
众人之中,祁暮云独自坐在一隅,目光灼灼地向言欢这边看了过来,眼中有无法掩饰的欣赏。
言欢就势在门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力劝众人时有理有据,但此刻安静下来,心中却免不了焦灼万分,沐子晏他们出去也有好一阵了,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到底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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