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浮生若梦 孽情(中)
唯恐伤了少女,弑天熄灭了掌中魔火,依旧怒不可遏,瞪着她道:“你让开,让我打死这孽障!”
少女非但不让,反而将他的手攥得更紧,见他一言不合便喊打喊杀,也被激起了几分怒气,“阳儿做错了什么事?你要杀他?”
弑天脸色被气的紫红,语气甚是激烈,“你问这孽障!”
这种丑事,他都不屑提之。
少女蹙眉,不由将目光转向爻阳,语气陡然转变,“阳儿,你做了何事?将他气成这样。”
这几年,弑天的脾性温顺不少,尤其是面对她时,便是心里如何不愉,也尽量憋着,生怕惹了她不快,如今竟能气成这样,连她也顾不得了,倒是少有。
触碰到她的目光,青年眼眸一闪,有些回避意味,很快,飞快地抬眼,眼睛亮的惊人,态度也异常坚决,“这是我与他的事,你不要管,走开些,免得伤及无辜!”
闻言,少女眉头皱的更紧,不明白一向温顺的青年,今日怎如此固执。
“到底——”
还待再说,却被弑天一把推开。
“你让开,本尊今日要清理门户,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少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也被激起了脾气,扑过去拦在爻阳面前,气冲冲道:“既然你不要这个儿子,那从今以后,你就没这个儿子了,他只是我一个的儿子。你要杀我的儿子,就先杀了我。”
因为气急,少女眼睛发红,浑身颤抖,声音沙哑得简直快要哭了,可她的眼神却又如此坚定,一种不惜以命相搏的固执,势要将他维护到底。
“千凰”在一旁看着,因震惊而张得老大。
终于明白,之前那股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他们竟是这样的关系。
这断禁忌之恋,从一开始就是没有结果的啊!
明明事不关己,为何心口这样难受,难过的连呼吸都要停止了,天地间的律动也仿佛都停了,死一般寂静,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如果她只是一缕幽魂,就让她随风而去吧!
如果这是一个梦境,就让她快点苏醒吧!
她不想再看,可眼前的一幕,依旧在无情地上演。
站在她身后的青年委实被她强烈的情感震撼了,尽管她一无所知,尽管她知道真相之后可能会后悔,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被她填的慢慢的,望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连呼吸都放轻了。良久,他忍不住抬起一只胳臂,重重地,紧紧地握住她的肩膀,“凰儿!”
他哽咽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便闭紧嘴巴,不再开口,眼中满是压抑地悲伤。
她楞住了,来不及想明白他称呼的转变,一旁的弑天陡然动作。
“孽障,我杀了你!”
也许青年是无意的,却成了点燃炸药的导火索。
见他双手成爪,直对爻阳,少女猛地抽回思绪,回身将人狠狠推开,大喊道:“阳儿,你快走,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说罢,掉转过身,扑向迎面而来的弑天。
与此同时,她的身后瞬间疯长出无数条狐尾,将眼前的男人连同自己死死裹住。
“弑天,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空气中响起她激烈的声音,带着狼一般的凶狠。
弑天想要挣脱,又唯恐伤了她,一时间竟被桎梏。
一旁的“千凰”游魂一般飘到青年身边,催促道:“傻小子,你快走啊!”
青年一动不动,执拗地望住少女,郑重承诺,“我不会丢下你!”
见此,“千凰”不由沮丧,她又忘了,他们听不见她的声音,她不能改变任何现状,却又做不到冷眼旁观,反而呼吸都被牵扯地疼痛。
少女的决绝,惶恐,担忧,怒意,皆清晰地传给了她。
她的每一个呼吸,每一个疼痛,她都切切实实地体会着,
仿佛一体两魂,感动深受,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看着过去挣扎的自己。
这种感觉,太可怕。
见青年不肯离去,少女急的哭了,祈求道:“阳儿,你听我的话好吗,先离开这里,我会去找你的!”
听着她的哭音,青年眼中一痛,无奈妥协。
“好!”
他贪恋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化为一缕黑烟,消失在空气里。
见此,一旁的千凰总算松了一口气。
走了就好,至少不会出人命了!
眼见人走了,弑天也不挣扎了,板着脸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蠢事,你这么护着他,迟早是要后悔!”
少女冷哼,颇有几分硬气道:“不管他做了什么,都罪不至死。你要杀他,我就跟你玩命!”
“还玩命?”弑天简直要被气笑了,有些不屑道:“你有几条命够我玩的?就凭你这几条软绵绵的小尾巴?你以为你能拦住我?我那是怕伤了你。”
说话间,他竟伸出手抓住她一只狐尾,千凰觉得痒,却依旧把他缠得紧紧地。
“你有本事就伤我,我可不怕你。”
“知道你不怕我!”弑天被她闹得没脾气,抓住她的肩膀,无奈道:“人都走了,缠那么紧干什么!”
男人的语气分明透着淡然地宠溺,犹如情人间的要吵小闹,转瞬间又和好了。
一旁做壁上观的“千凰”表示心情很复杂,这么一看,真的很难想象,不久前两人还剑拔弩张,喊打喊杀的。
男人对青年的杀意是真的,对少女的情谊也是真的。
少女摇头,“我才不要,你速度那么快,万一回头追上阳儿怎么办,我要等阳儿跑远一点。”
见她口口声声都护着那青年,男人的脸色顿时一黑,没好气道:“你不是想知道那孽障做了什么好事,自己看吧!”说罢,长袖一挥,空中瞬间出现了一面黑色水镜。
镜中重现的正是不久前凉亭中发生的一幕幕,少女松开毛茸茸的尾巴,好奇地看了过去。
一开始还挺正常,待青年俯身,做出亲昵之状,原本故作淡定的少女莫名有些慌了。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充满了眷恋和珍视,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她曾在不同男人眼中看过无数次,陌生的是,她从没有在阳儿眼中看到过。此刻,从第三视角,仿佛被无限放大,狠狠地刺激着她的眼球,抨击着她的心口。
待看到青年亲她,少女终于忍不住捂住了脸庞,内心充满了“我不要看,不要看了,快关掉,关掉!”
似乎嫌刺激不够,男人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看清楚了吧,那样的眼神,根本不是一个儿子该有的,那是一个男人看着心爱女人的眼神,你这么聪明,很清楚的,对吗?”
要杀了他,只有先过了她这关。
只有,让她彻底死心。
少女仿佛陷入了一种恐惧不安之中,浑身哆嗦得厉害,有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粒粒如珠。
她喃喃自语,企图说服自己,“不会的,不会的,我的阳儿不会这样,他最听话,最孝顺了。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只对我一个人笑,永远不会对我生气。谁要是敢伤害我,他第一个不会放过。他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这样的阳儿,我的阳儿,怎么舍得这么对我,怎么舍得让我伤心。”
她哭的很伤心,男人却无情地戳破,“因为他爱你,不信,你看看我,看看凤峥,我们都是这样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凰儿,他大逆不道,天理难容,就算到尚翎莲镜那里去评理,也是一样的。”
他语气温柔,脸色却极其狰狞,眼中充满杀气。
少女抱头缩在地上,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千凰”远远地看着,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
男人的面庞陡然冷酷,“我给你时间冷静,这个孽障,却是不能再留,儿子没了,我们再生就是,本尊绝不允许这样的丑事弄得人皆尽知。”
说罢,男人长袖一挥,身体化作一道黑烟而去。
少女后知后觉地抬头,不见男人踪影,匆忙站起身来,对着天空大吼,“弑天,你胆敢杀他,我与你势不两立——”
……
接下来日子,“千凰”一直追随少女左右,她只能活动在她的周围,见她所见,忧她所思。她周围的一切都令她熟悉,但最熟悉的还是少女。她越来越能体会到她的情绪,一个皱眉,一个眨眼,就能领会她的神思。时间长了,她甚至有了一种我即是她的错觉。
弑天的杀意是如此强烈,她捕捉不到对方的行踪,生怕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杀了爻阳。她无法忍受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因她而死,哪怕他犯了天大的错,她愿意给他改过的机会。
但这件事,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弑天不希望家丑外扬,但他的手段却残忍粗暴,她打得过他也便罢了,打不过,只有去搬救兵。
她跟着少女去了天界,她们最先找到一个灿若骄阳的红衣男子,他叫凤峥。
这个人给“千凰”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很想扑进他的怀里撒娇。奇怪的是,看见他抱住少女,并不会吃醋。心中那股遗憾的感觉反而得到了弥补,仿佛少女就是她的分外化身,帮助她实现了愿望。
他怜爱地抱住少女,心疼又忧虑,却也无可奈何,“这件事的后果太严重,不是我管得了的。”但他却给少女指了一条明路,“这世上唯一能与弑天抗衡的,唯有尚翎和莲镜,你先去找尚翎,他最是慈悲,会帮助你的。”
至于莲镜,这个全天下最不按牌出牌的人,很难猜测他会做出什么决定。帮着弑天一起打杀爻阳,也不是不可能。
离开的时候,“千凰”往回看了一眼又一眼,仿佛这一眼便是诀别。她很想在红衣男子身边再多呆一会儿,可是少女已经要离开了。
她去找了尚翎,这是个完美又慈悲的神祗,他的目光让人温暖而亲切,她很想化作毛茸茸的一团腻在他怀中撒娇,这感觉很奇妙。
听了少女的话,他沉默了良久,样子有些为难。
毕竟,这个天界不是他一人做主,涉及到少女,莲镜没有理由不插手。至于弑天,他的立场也没错,他甚至是最有资格处置爻阳的人了。
良久,他缓缓开口,“以弑天的性子,不会轻易饶恕于他,莲镜最不喜你招蜂引蝶,怕是不会护着他。”
“我没有!”少女红着眼,激烈地地反驳。
她从来没有勾引过阳儿,他变成这样,最痛心的莫过于她。
尚翎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你没有,只是旁人未必理解。至于爻阳,这孩子实在糊涂,犯了错,必得受罚,否则难以服众。”
少女紧张极了,“要怎么罚他?”
尚翎斟酌着开口,“我可保他不死,却要囚于炼狱,无赦不得出。”他轻叹口气,揩去少女眼角的泪水,“这是最轻的处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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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接着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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