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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那是他眼光好


  第193章那是他眼光好

  温桃蹊不在家,林蘅等了她很长时间,心下怅然一片,一肚子的话,实在不知道要跟谁说。

  她常来常往的,小雅居的丫头们也不拘着她,她自个儿觉着别扭极了,偏李清乐又派了照月过来找她,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一见了照月,她小脸儿更是红扑扑。

  先前表姐真动过谢喻白的心思,她还觉得不成样子来着,没想到……

  这才多少日子啊?

  今儿谢喻白说的那些话……

  她不想放在心上的,可他端的那样认真,叫她怎么能当做没听见,过后就忘呢?

  她不敢去见李清乐。

  于是林蘅笑着说没什么事儿,就是无聊得紧,来找桃蹊玩儿,要是过会儿再等不到人,她就走了。

  照月看她面色如常,除了有些过分的红润,别的倒都还好,也就随了她,回了昌鹤院去。

  说来也巧了。

  李清乐正要打发照人再去叫林蘅过来,温桃蹊就回府了。

  两个小姑娘一处的,李清乐也不想打扰她们,就没再让照人去小雅居。

  而至于温桃蹊,她从后街角门回的府中,后门上的婆子见了她便回了话,说林姑娘在小雅居等了她好长时间。

  她眼皮突突的,还当林蘅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的就往小雅居回,一路步下生风,急切得很。

  林蘅也没在屋里等,瞧见月洞门下姜黄色的裙摆,就从凉棚下起了身,迎过去三两步。

  温桃蹊几乎小跑着近前,一把就攥住了她的腕子,拉了她左右打量,上上下下仔细的看,确认她没事儿,才长舒口气。

  林蘅叫她这番模样逗弄笑了:“你这是做什么呢?”

  “数你没良心。”温桃蹊张口啐她,又拉了她往屋里去,叫白翘和连翘去奉茶水点心,“我从后街上回来,听见门上当值的婆子说,你在小雅居等了我好久,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儿,就差跑着回来了,你还问我做什么?白担心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门,径直就挪到了西次间的罗汉床上去。

  温桃蹊叫她坐,才又问她:“那我不在家,你怎么等这么久?我瞧你好好地,净吓唬人呢?”

  林蘅小脸儿就垮了。

  温桃蹊一看她脸色不对,心下咯噔一声,待要再问,连翘已经打了帘子进来,奉了茶过去,笑吟吟的:“前头存的太平猴魁不多了,姑娘昨儿才吩咐了,叫我们再去大奶奶那儿要一些来,给林姑娘备着,今儿还没来得及去,林姑娘先吃着,方才已经打发小丫头去大奶奶院儿里了。”

  林蘅最爱太平猴魁,温桃蹊一直都给她备着,昨日白翘说茶罐里的茶叶见了底,她就交代了去跟李清乐再要一些,不大想叫林蘅吃这些碎茶。

  没想着她今儿这时辰过来……

  温桃蹊探着小脑袋去看,果然是有些散碎的,脸色就差了三分:“怎么不先去大嫂那里要了茶,这你也给姐姐端上来的?”

  可即便是有些散碎了,家里存着的太平猴魁,也都是顶好的呀……

  林蘅一摆手:“我不吃这个,也不拘什么,你再给我倒一杯别的来吧。”

  连翘心下一惊,心道不好,怕要挨骂的。

  果然转头去看温桃蹊脸色,已然十分难看。

  林蘅自然也瞧见了,欸的一声叫了人:“不是因为这茶叶散了,是我今天不想吃太平猴魁,给我换个别的茶,你不要骂连翘——”她安抚住温桃蹊,再转头看连翘,“我有话跟你们姑娘说,你先下去吧。”

  既是有话要说,实际上就是不想叫丫头们进来打扰了。

  也是了,她进门的时候,连茯苓都守在门外来着……

  连翘抿了抿唇,心下了然,知道这茶也不必再奉,又见自家姑娘默许了林蘅的话,便蹲身做礼,掖着手退了出去。

  温桃蹊盯着那盏茶看了半天:“你平日最喜欢太平猴魁,今天是怎么了?是这茶惹了你,还是我家的茶惹了你?”

  林蘅去看面前的茶,谢喻白的脸登时浮现在茶汤中。

  她小脑袋一晃,一眨眼,又揉了揉眼睛,可那张脸却挥散不去。

  她浑身不自在,挪了挪,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我今儿去逛着,想着给小外甥买些东西,左右我快要回杭州了,能给孩子备点儿什么,都算是我的一份心意,然后就……就恰巧遇到了谢二公子。”

  “谢喻白?”温桃蹊面皮一紧,眉心也拢了拢。

  林蘅的古怪,怕和谢喻白有关了。

  她不急着追问,安安静静的等着林蘅自己说。

  林蘅点点头:“茯苓抱了几样东西,我同她玩笑间,东西掉了一地,我去拾的时候,他凑了过来,又叫跟着的小厮从茯苓手上把东西都接了去,替我送回了李家。”

  温桃蹊啊了一声:“那人家又帮了你一次了。”

  林蘅面上闪过不自在:“他说我既要谢他,就该请他吃茶,反正就……我跟着他去了嘉善居,茶没吃一口,听他说了些混账话,就赶紧跑了。我现在瞧见这太平猴魁,满脑子都是谢喻白那张脸,真是吃不下。”

  混账话?

  谢喻白说了混账话?

  温桃蹊小脸儿一黑,在桌案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把:“他说什么了?他是不是冲撞冒犯你了?这个混账东西,瞧着他人模狗样的,骨子里竟也是个……”

  “你先别急着骂人家呀。”

  林蘅咳两声,打断了她的骂骂咧咧。

  那谢喻白说的那些话,她一时只能用混账话来形容,但人家又不是真的是个孟浪的登徒子,白挨桃蹊一顿骂,也不合适。

  温桃蹊声儿一哽,话就说不出了:“那他到底干什么了?”

  “他说……他说……”林蘅摆弄着自己的指尖儿,又低头去看,周身都写满了娇羞,扭扭捏捏的样子,哪里有她素日的沉稳与端淑。

  温桃蹊又不是人事不通的傻姑娘,看林蘅这幅形容,隐隐猜到些许。

  她声儿一沉,隐含试探的去问她:“他说喜欢你吗?”

  林蘅猛地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撞进温桃蹊的审视中。

  温桃蹊心口一紧,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林蘅犹豫了半天才点头:“我真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又实在是没人可说,表姐她……我前头同你说过,表姐本来就动了人家的心思,我哪里敢去跟表姐说这个。姑母把我的生日宴弄得声势浩大,现在整个歙州都晓得,七月初二我要过生日,人家也多少晓得姑母用心,我更不敢去跟姑母讲了。思来想去的,我只能来找你。”

  “那你是害怕吗?还是担心什么?”温桃蹊咬了咬下唇,“这谢喻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咬紧牙关,又啐骂:“他便是真的喜欢你,也该去告诉李家太太,或是回禀了他爹娘,到杭州去提亲,如今单拉了你,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也不是……”林蘅干巴巴的又一次打断他,“闲聊的时候,说起来我下个月要回杭州了,他才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瞧着也怪害怕的,不晓得他是为什么看起来不大高兴了。后来到了嘉善居,到雅座上坐下来,他说起来我的生日宴,说起来外头人如今都晓得,姑母是打算替我相看郎君,然后他才……他才说的……”

  林蘅是个守礼的姑娘,谢喻白私下里与她说这些,她本该觉得十分冒犯,也十分没规矩。

  但她已经两次打断了自己的话,替谢喻白辩白。

  温桃蹊略想了想:“姐姐,谢喻白是怎么同你说的?”

  林蘅仔细的回想着,谢喻白的坚定便又令她心头一热,一股脑把谢喻白的那些话,几乎是一字不落的重复给了温桃蹊听,临了了,才又添上几句:“我只能推说他这玩笑开的大,我同他吃不了这杯茶,赶紧跑了。但我听他那个意思……他本来没打算跟我讲的,就怕冒犯了我似的……”

  于是温桃蹊就明白了。

  谢喻白仪表堂堂,才华横溢,本就是闺阁女孩儿的梦中情人,他那样的人,就是在京城那样的地方,世家贵女提起他,怕也要赞上一句龙章凤姿。

  他同林蘅表白,袒露心迹,又是一味的捧着林蘅说那些话,偏又不是那样花言巧语,一听就是拿了好话哄人的,又说起他家世清白,父母兄嫂为人品性,真是把姿态放的够低的。

  而且他意思又那样明显……

  温桃蹊深吸口气:“我听着也像是这意思,要不是你打算回杭州了,他大约不会轻易与你开口,而且还有这回你生日宴的事儿……他估计怕你姑母瞧上了别人,倒没他什么事儿了。本来你留在歙州城,他如今也在城中,即便你姑母一时没把他放在考虑的范畴中,但也不至于就急着先告诉了你爹娘,他总还是有机会的,慢慢的同你亲近了,什么都好说,眼下便不成了……”

  “桃蹊,他还跟我说了句话,我听着……有些害怕的。”

  林蘅搓着手,听了她的话,心头越发不安。

  温桃蹊声儿一顿:“害怕?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知道我心里有别人,但那个人……那个人如果也心仪我,或是有所动作,自然也轮不到他今日与我说这些了。”林蘅低下头去,声儿也嗡嗡的,“他那么聪明的人,我就怕上次他看出了什么。”

  “因为谢宜棠吗?可你又没有去挤兑人,针对谁,他怎么……”

  温桃蹊也吃了一惊的。

  这事儿他们兄妹知道,可谁也没敢跟外头人说过,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丫头,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事关姑娘家的名节,谁敢胡说八道的呢?

  私下里玩笑打趣两句,也都是无人时候。

  谢喻白才回歙州没多少日子,他怎么可能知道?

  温桃蹊眉心突突的:“你就该问问她,为什么要派人打听你,我听他说那些话,真是把你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至于说你心里有人这样的话,保不齐就是他随口说说,吓唬你的呢?”

  林蘅却摇头:“我看不像,他好好地,拿这个吓唬我干什么?我就想着,上回谢家别院的宴上,我是瞧见了谢姑娘同你四哥亲近的,后来咱们在街上遇见他们兄妹……”

  她脑子里是懵的,也理不清头绪,揉了揉脑门儿:“我也说不好,但我就是觉得,他不是扯谎诈我,他真的知道。”

  他知道林蘅心里有别人,还跟林蘅说这些?

  温桃蹊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但好在谢喻白他本也是个读圣贤书的人,并不大会四处去宣扬这种事,她看林蘅面上有几分羞怯,又带着些许惶恐,隔着桌案,把手递过去,握了林蘅的手,给她安抚的力量:“我对谢喻白也并不多了解,而且这种事情,总不能随便拿去问人的。你如果怕他宣扬,我觉得他不会,只是这些日子,还是先离他远些,若真偶然遇上了,也不要同他多说话了。”

  “我自然晓得的,就是一时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实在是乱了。”林蘅反手捏她手心儿,“我从没想过,桃蹊,我真是从没想过……你说谢二公子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我?他说的那样真切又诚恳,偏又不像是扯谎玩笑,这才弄得我心里一团乱麻。”

  林蘅呀,就是这么个人,她始终都不晓得,她是这世间难得的瑰宝。

  温桃蹊唇畔有淡淡笑意:“他喜欢你,说明他眼光好,晓得你是个好姑娘,是个极好的姑娘,那要照你这么说,谢喻白那样的人不该喜欢你,我四哥又是什么样的人?便是十分不堪,没见过好姑娘的人吗?我的好姐姐,你也太妄自菲薄——”

  她把音调略拖了拖:“你且想想看,从你到歙州后,谁家的太太姑娘提起你,不挑个大拇哥儿的?你常来我们家,总晓得我们家的几位老太太,那都是什么脾气的,见了你,不也是满心满眼的喜欢吗?你要说这个,我可不高兴了。”

  “可是他……”

  “我知道,他在京城,有多少王公贵女,可人家不是说了吗?就喜欢你这样的,温婉,贤淑。”

  温桃蹊没叫她继续说,压了压她的手背:“我三哥哥跟他关系还好,每年他回来,我三哥哥也总跟他去吃酒吃茶的,他人品究竟怎么样,回头我替你去问问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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