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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青旻刀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便见李嬷嬷撩帘进来,朝傅骊骆福了福身,笑道:“大小姐,窦大将军来了,正在花厅候着呢!”
傅骊骆淡淡颔首,面上端的是平静无波,吩咐蔓萝去照拂安榻养伤的木七,又让李嬷嬷前去花厅奉茶待客,她独自转身去了屏风帷幔后换装。
“小姐,先把这碗桃花羹用了吧!”知叶提着锦盒进来,从里端出一白瓷碗放到梨木香案上。
傅骊骆坐到黄铜镜前对镜梳妆,边拿篦子篦头发,边回头去看知叶眉宇间的青色,睨了二眼,便关切的问道:“你今早遇着了那事,想必时下心里还有些惊怕吧?”
“奴婢现下还好,倒是二门子上的小雯着实吓的不轻,到现在还没缓过气,藿香正气水都喝了一碗还不大见好。”知叶接过傅骊骆掌心的篦子替她挽上发髻,清着嗓子又道:“奴婢倒也没真凑近看个真切,刚走到那街市口便被拿着刀剑的衙役们给赶了回头,只是听那路人说的着实吓人,也不知谁人这般肆意妄为,竟敢当街杀人。”
抬手从五格檀木盒中拿出一枚梨花白的骨簪递给知叶,傅骊骆凝声嘱咐道:“事关人命亦绝非偶然,眼看已是多事之秋,倘或以后再去采买,你也带上几个小厮才是,不为别的,壮壮胆子也是好的。”
知叶笑着应下。
“小姐身上这件衫裙未免也太素净了些,倒不如换上那件薄荷绿的褙子。”知叶替傅骊骆带上红玉髓的耳坠子,不觉垂目去看傅骊骆身上着的件半旧不新的纱绣薄衫,小姐容色姝丽,穿什么都是顶好看的,只是今日那窦大将军来了,小姐合该穿华贵些才是,俗语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嘛!
知叶不禁在心里腹恻。
“懒的再换。”傅骊骆抿唇轻笑着摇头,净了净手,方去端碗吃羹。
大冢宰花厅
一身玄锦色长衫的窦大将军,正坐在宫椅上吃茶,一双晴空黑眸却时不时的探向四角帷幔侧的回廊门,近来繁杂的事情颇多,想来亦有好几日没见着她了,对她甚是思念,想着离大冢宰府仅几里之隔的九子街又出了命案,他很是担忧她,故忙里偷闲来看看她。
垂眸去看茶碗里绛色的氤氲茶沫,窦骁扬轻啜了二口,还未放下茶盏,便看见一风姿卓越的女郎,打右侧的小雀门进来,隔着数丈远,他便知道是她。
她身形娇柔袅娜,身着极素雅的秋白色折花褙子,下衬十六开合的宫绦纱裙,随着身形摆动,那轻薄的裙裾被轻轻荡的扬起,漾成一道道极好看又极飘渺的褶皱波纹,仿若一株空灵白玉兰,她耳上坠着的红色耳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晶莹夺目的光芒,给她精致柔美的眉眼,都陇上一层极柔和的光辉,让人片刻都移不开眼去。
喉结微动,窦骁扬有些失神的凝视着那渐行渐近的倩影。
以至于她人都到了跟头,他亦不曾发觉。
理了理衣衫下摆,傅骊骆梨涡浅浅的上前,嗔笑着颦眉看他:“许是窦大将军吃茶,吃魔怔了不成?这发傻的呆样,让人瞧见岂不是要被人笑话。”话一出口,她如玉的香腮便红了个透,她这话说的实属不妥,让人听了未免有些轻狂。
她打趣他呆傻样儿,当着众人的面这么熟络的打趣她还是第一次,虽在场的只有李嬷嬷,蔓萝和他的侍卫槿同,但终归是有失稳重。
看尽她脸上的羞恼,窦骁扬不觉心下大为受用,朝左右两旁看了一眼,只端茶猛喝。
李嬷嬷伸手去扯蔓萝的胳膊,朝她略使了使眼色,便从右侧的卷帘门退了出去。
蔓萝和槿同对视了一眼,亦一前一后的跟着出去。
看四下无人,窦骁扬随手便搁了茶碗,疾步就朝她奔了过来,拉她起身猛的拥她入怀,低头去吻她光滑皙白的额角,他不觉喃喃话着相思:“俗语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好几日没见,着实是度日如年呐!你个狠心的女子,我不来找你,你便不去寻我么?”轻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他整个人的神思都宁静了许多。
他的劲臂紧紧扎在她的细腰处,仿若要把她揉进他的骨血,傅骊骆有些吃痛,睁着如水的眸子推他,咬唇嗔怪道:“惯会说这些轻佻之言,被人听到了该当如何!时下时局动荡,想必你窦大将军事务繁忙,所以倒没去找你,怕没的给你添烦!”窦骁扬颇受皇恩,如今格局不稳,他必定要能者多劳些,不是自己不想去找他,委实是怕给他添乱。
粗粒的大掌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香鬓间,窦骁扬垂目望进她清浅的眸底,那波光粼粼的最深处,有道玄色俊朗的身影在浮动,他不禁笑开了去,抬手拂去她嘴角的青丝,他腾的就把唇贴了上去,半晌,直至她莹润的耳尖处染血似的红了个透,他才依依不舍的移开薄唇,莞尔便道:“许是好久没亲近你了,一沾你的味道便似是着了魔。”
傅骊骆红着脸面抬手拧他胳膊,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恼道:“你巴巴的跑来就是想来轻薄我么?”
说罢一颗清泪便滚了下来。
她也说不上来为何突然要哭,反正听着他的话就心里委屈。
见她哭了,窦骁扬顿时就慌了神,手足无措的拥她入怀,抬指去抚她眼角的湿润,抚着她的脊背不觉诉说起来:“我哪里是轻薄你!难道这么久了你还不知我的心思么?我是属意你才会想靠近你,况且圣上也已答应我的请愿,说是等你父亲一回京,便下旨赐了你我的婚事,兮儿,你不愿嫁给我么?”话虽这般说,但窦骁扬心里也很忐忑,眼下朝中事情繁杂,圣上哪里有心思顾上他的婚事,只怕还得拖上一段时日。
要按着他的心思,他恨不能立马娶她过门。
“你既想娶我,那就要先取消了与永定侯府的亲事。”红着鼻尖,傅骊骆抬眸看向面前的男子,“听闻永定侯府不愿取消与你的婚事,那轩辕依还扬言你若不娶她,她便上山做姑子去。”一想到那轩辕依说的这袭话,傅骊骆便觉得心下闷堵,好似一道气堵在心口顺不上来也落不下去。
窦骁扬渐渐松开她的臂膀,一张俊颜陡然爬上一层阴郁。
他怎会不知,昨儿那“春芳斋”的老婆子巴巴的把他喊去,明着暗着告诉他,那永定侯府的主母上官氏,亲自跑到他大将军府来替她家女儿求婚,并且抛开侯府颜面**裸的说,她家女儿亲口说,倘若自己执意要取消与她永定侯府的亲事,她女儿便会剪了头发上山做姑子去。
他当时听了那老婆子的讲述,只是一个劲的在心里发笑。
却不想,此事也被传的人尽皆知。
暗暗思忖,窦骁扬心底不免渐生烦燥。
扬手去捉傅骊骆的柔夷,他目光清湛的扬声道:“不管旁人做不做姑子,我此生都只要你一个,等时局平稳了些,我就求娶你过门。”
窦骁扬想着那永定侯爷轩辕丹青既是个没成算的,到时候央着圣上对他一通软硬兼施,他就不信那轩辕丹青不松口退婚,况且这堂堂北奕京都有那么多的达官显贵好男儿,届时再请圣上另给他侯府配个好夫婿就是,何苦揪着他这里不放。
见窦骁扬眉头紧锁,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傅骊骆叹了叹气便转移了话题,“九子街上的杀人一事听说了么?”
沉了沉黑眸,窦骁扬抚腮而坐,沉吟了数秒,方沉声道:“梅刹门当街杀人,现如今只怕太子殿下已被东阳王参了上去了。”
想起今日晨起天还未亮,那东阳王便乘了快马上门寻他,并直接了当的告诉自己,太子派梅刹门当街杀人实属肆意妄为,并撺掇他一起上书参奏太子,自己不想贸然参入进去,便随口编了个理由出了府。
这眼下只怕大内殿上已经热闹起来了吧!
闻言,傅骊骆不禁面色一荡,随身跌坐在椅,挑着嘴角疑惑道:“是宇文景逸派人去杀的林府主母?”
她脑瓜子嗡嗡直响,好似听不真切。
说起来那林府主母李氏还是宇文景逸嫡亲的姨母,他为何要杀她?
难不成此事跟林氏兄妹被拘一事有关?
眼睑微阖,傅骊骆兜头沉吟了起来。
“那林府主母身上的伤口,听闻是梅刹门的绝器青旻刀所伤。”抬手扣着案沿,窦骁扬沉着眉眼说道,“听东阳王说,那伤口从脖颈到心口通通二十公分的距离,除了青旻刀,其他刀刃没有那个威力,看起来他所言不虚。”
传闻那青旻刀乃神武年间一民间神匠所铸造,刀长约一百公分,厚度仅五公分不到,但它的威力却比旁的刀刃强个百倍不止,历经数百年周折,最后那青旻刀辗转到了第一代梅刹门门主宫默手中,后来便作为梅刹门的宝刀,一直流传在他们梅刹门门内。
更有传闻说,那青旻刀被当今太子收入东宫珍藏了起来。
事虽是传言,但窦骁扬却实打实的亲眼见过。
幼时入宫,他看见当时还是世子的宇文景逸耍玩过那柄刀刃。
一柄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刀,却在数丈远的距离,割掉了临安世子宇文景焱一大片衣袖。
当时在场的人莫不惊叹。
摸着微凉的指尖,傅骊骆一脸正色道:“这么说那林府主母确为太子手下的梅刹门所杀,只是那林府主母是他亲姨母,他怎会这般不顾枉法....”
“枉法?他太子宇文景逸任性妄为,阴险歹毒,哪里还顾着枉法?”抬手猛的一掌击在香案上,窦骁扬气的剑眉倒竖,舒了口气,他又冷笑道:“想必是林氏兄妹在北宫门外击鼓鸣冤惹急了宇文景逸,他必是想着林府主母对林氏兄妹被拘之事不肯善罢甘休,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便不顾亲义戕害了她也是有的。”
“众人都在传是圣上拘禁了林氏兄妹,难道这事另有蹊跷?”
傅骊骆蜷了眉头站起身来,拢手去拂腮处瘙痒的青丝,她不觉敛眉低语起来:“难道是太子囚禁了击鼓鸣冤的林氏兄妹?所以他害怕林府主母状告他,这才指使人灭了她的口?”傅骊骆抚腮望着窗外,阳光把她的玉润的面庞映照的半透明,显得白净而婉约,她气质纯净人又极其聪慧,这不得不让身旁的男子倾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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