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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纳兰齐岳


  傅骊骆跨进寒冰楼的耳院,寒冰楼的婢子玉翠正扶着古云画,在廊檐下的秋千架上荡秋千,她们眉飞色舞的在讲着趣事儿,竟没注意到她悄不声息的行了进来。
玉翠正沉浸在先前摔猫的报复性快感中,言语中不禁有些得意,“二小姐,你是没看到那小东西被我那么一摔,竟动也不动了!敢情是摔死了!”
“死了最好!”古云画掩嘴偷笑,闭着眼睛挑了下眉尾,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就算被摔死了也怪不到你头上来,你不是已经跟秋棠那贱婢说了,说以为它是只野猫么!野猫儿偷吃东西当然要摔出去,难不成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它?”
伸手去摸脖颈处的瘢痕,古云画美眸暗沉,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反正你就一口咬死以为它是只野猫儿就对了,任凭它是死是活都不关咱们的事儿!她古兮不是能耐么?我看她能如何!”心中的恨意翻滚,古云画一双美目似淬了毒液一般,说到底她如今这个样子,都是拜那古兮和古心月所致,她定要寻机会找补回来!
“大小姐也太嚣张了!”玉翠应声附和,继续在古云画耳旁扇着阴风,“这大冢宰府都快成她的天下了,她那般嚣张跋扈,就连老爷和老夫人在她面前都得小心翼翼的,奴婢看着实在是气愤的紧!不过好在二小姐您马上就要嫁入东阳王府,倒不用在家受她古兮的闲气!”
玉翠越说越得意起来,“奴婢听说,原本圣上已经赐婚于大小姐和东阳王,后来也不知为何,又生生解除了婚约,听陈姨娘跟前的绿杏说,上次老夫人突然晕倒就是听说东阳王和大小姐婚约解除,所以一时急火攻心才那样不省人事的,话说她古兮真是害人不浅,幸而东阳王最后要娶的是二小姐....”
话还未说完,玉翠瞳孔突然放大,像见了鬼似紧紧睨着一丈来远的石墩池旁,双腿一软,玉翠惶恐的歪下去身子:“大...大小姐。”
坐在秋千架上的古云画也骇了一跳,扶着突突乱跳的心口,她垂首静默着定在原地。
傅骊骆杏眸浅浅,俯身靠在碧水池边的青石墩上,昏黄的余晖落在她欺霜赛雪般的小颜上,更添几分秀丽清绝,宛若傲世白梅,清冽中带着几丝傲骨。
让人不敢轻视半分。
芙蓉面上碾过几丝嘲讽,傅骊骆睁着一双星眸冷冷的去睨呆若木鸡的古云画主仆俩,信步缓缓走了过去,“看你主仆两人说说笑笑的,以为有天大的喜事要分享,原道是今儿摔了我的小团子,你们才这般兴奋呢!蒽?”
话一出口,便听见“啪”的一声,跪在门廊下的婢子玉翠被傅骊骆一掌给甩下了廊檐,不理会伏在地上抽气低喘的玉翠,抚了抚因用力发红的掌心,傅骊骆又冷眸朝脸色发僵的古云画看了过去,伸手捏起古云画尖细的下颚,傅骊骆凝眉轻嗤:“这刚揭了伤疤又忘了疼?妹妹这记性真是不好!”
下颚被捏的生疼,古云画只觉得眼泪都要疼出来了,美目似刀锋一般朝傅骊骆射去,古云画嗫嚅着嘴角道:“古兮,你别太过分了!”
用力去按古云画耳尖处的一条深灰色蚯蚓状的疤痕,傅骊骆唇瓣噙过一丝冷笑,深深看进古云画因愤恨而变得通红的眸底:“过分?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垂眸朝缩在地上的玉翠瞥了一眼,傅骊骆白净的面皮上骤然涌出一丝清寒,葱白的手指快要把古云画姣好的下巴捏变了形,“指使自己的婢子打我的小团子,又纵容婢子在背后嚼我舌根,你这主子做的可真是好啊!”
古云画美眸大睁,朱唇轻启间带着些许慌乱:“你胡说!玉翠她...哪里有打你的小猫儿,她以为...那是...只野猫儿,因它偷吃鱼干才被玉翠赶了出去....”古云画颤着红唇,因下颚被傅骊骆捏在手心,她极力辩驳着,连话也说不利索。
“果真当我是空气么?”傅骊骆不由得冷哼一声,徐徐抽回莹白的细手,蹙了蹙眉尖道:“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的真切,你们先是在这串供,而后又开始编排我,你说,我这要是告诉了父亲和老夫人,你嫁入东阳王府的亲事会不会被延缓或是取消?”傅骊骆知道古云画此刻最大的念想就是尽快嫁进东阳王府,她这般说,为的就是吓古云画一吓。
古云画素手交叠,赤色的眸底顿时蓄满了一汪清泉,好似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你威胁我!你明知道我心悦东阳王一心想嫁进东阳王府.....你这般说,莫不是你还念着与东阳王的婚约?你见不得我好,所以借机想坏了我与东阳王的婚事?”
面对古云画无端的指控,傅骊骆却莞尔笑道:“你好与不好倒不与我相干!话说你嫁进东阳王府也不过是区区一个侍妾,也没什么好让我眼馋的!念着与东阳王的婚约更是从何说起?要说起来那都是北皇的旨意,与我也没多大的干系!”
转眸去看古云画乌青的脸面,傅骊骆暗沉的眸底碎星斑斑:“我倒是听说东阳王府里的嫡王妃慕容氏,最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你这一肚子坏水可要藏好了,别让她全给你泄了出来,不然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古云画一张面皮渐渐变的微白,藏在手袖里的双手渐渐拧紧:“不劳你费心!我自会想法子周全!”
其实古云画早有耳闻,那慕容楚楚是个手段厉害的,在东阳王宇文明雍的先王妃去世后的二个月,她便掌权了整个东阳王府的后宅事宜,据传,她与宇文明雍关系甚笃,就算她失手打死了一个新进的小妾,宇文明雍还是充耳不闻,一如既往的迁就着她。
想到这里,古云画只觉得后背生凉。
再对上傅骊骆一双辉月清湛的杏眸,古云画只觉得有些无处遁形,稳了稳心神,古云画方冷笑道:“玉翠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你还想怎样?”
“本来呢!我定是要把你们主仆干的这龌龊事告诉父亲和老夫人的。”朝暮色霭霭的天际看了看,傅骊骆缓着步子走下漆木廊阶,她展颜轻笑,眉梢蔓延的笑容让她原本就绝色的小脸更加的光彩照人,“不过今儿我忙的很!倒不费力去花厅告你一状,只是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话毕,傅骊骆便头也不回的提裙出去....
刚迈出院口,只听见院内“咚”的一声响,随即是玉翠尖叫的呼喊:“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了?快来人啊!二小姐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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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晃眼就过去了数日,一夜春雨,晨起满庭皆是五彩缤纷的落红阵阵,傅骊骆倚着雕花的窗格子,看向那旖旎的缤纷泥土,温热的微风透过窗棂钻了进来,丝丝柔柔间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昨晚那凝重的梦魇,亦随着春风给拂了个干净。
“小姐,小姐...”茹茗面有喜色的捏着帕角奔了进来,伸手去挽傅骊骆的胳膊,悄声道:“那公子醒了。”
“茹茗你小点声!”蔓萝拨帘进来,把一碗软糯的清粥放在香案上,朝傅骊骆看了一眼,又撅了红唇道:“奴婢刚打东边回廊过来,看到玉翠那蹄子鬼鬼祟祟的躲在咱们院角,正踮起脚尖朝里边看,被我一唬,竟把她吓的跌坐在地上,奴婢看她的样子,像是在偷窥咱们院中的动静!”
茹茗掀了青墨床幔一角,颦眉朝院角去看,不由得忿然道:“她还敢来这呢!上次被咱们小姐打了一顿,她还不涨记性么?”
“她主子从秋千架上摔下来,摔折了胳膊腿儿,想赖咱小姐头上没赖成,这会子正想寻咱们院里的晦气呢!”秋棠从外室进来,端了一箩筐碾碎的药沫子放在硫璃案上,伸了伸懒腰又笑道:“知叶那妮子这会子还蹲在院口洗草药呢!她说玉翠要是敢再来,她便把那一盆子泥水全倒她身上去!”
众人皆笑岔了气。
“秋棠你去小厨房把那补气凝神的汤药,倒一碗送去北厢房。”抿了抿嘴,傅骊骆打身朝右侧的朱雀门经小游廊朝北厢房方向拐去....
平卧在梨木牙床上的男子凤眸微阖,因身子还未恢复,清俊的面皮漾着一层浅浅的青色,薄唇轻抿,沉吟了片刻,他便抚手去摸左腋下记忆中的那处刀伤,入手竟是出奇的平整,他记得那锯齿刀是猛的从那处砍下去的,按道理说,是会留下凹凸不平的疤痕的,难不成自己运气这般好,竟是碰到了杏林圣手?
他不免在心里暗忖。
正欲勾身爬起时,珠帘门微响,一道温润绵柔的嗓音传了进来,“醒了?”
声线柔婉,听着比春啼的鸟儿更软糯。
惊了惊心,他翘首看向流苏珠帘边处,一袭月白色春衫的清丽女子正朝他看了过来,弯弯的蛾眉,清亮宁静的双眸,饱满的樱唇,宛若遗世而独立的白玉兰,清雅娉婷,举手投足皆自成一股风流气韵,倒叫他移不开眼去。
傅骊骆看了眼撑在榻角神色安然的男子,信步走到九鼎莲花熏香炉前头,打开黑瓷灌瓶,用竹镊夹起一块雪香丸,掀开炉盖便丢了进去,螓首浅笑着回眸道:“如今你已醒了,要是觉得身子骨好利索了,今儿你便走吧!”
榻上的男子直直的去看她唇畔的笑颜,暗淡的双眸仿若布上了一层光芒,他突然颤声问道:“你是古兮小姐?”
自长兴伯爵府花苑一见,他便已倾了心,虽然他们只了了一面之缘,浅浅几句话语,他便神往了许久,心里梦里全是她的妙影,挥之不去,又忘不透彻!
不成想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并且还救了他一命。
傅骊骆姝丽的面上浅浅,不经意抬眸去看庭外青石板砖沁出的氤氲水汽,“我倒不记得与公子何时见过!”
榻上的男子支起半个身子,如玉的面上悄然镀上一层晕红,眉眼间的欢喜快要掩藏不住,“在下纳兰齐岳,上次在长兴伯爵府,我们曾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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