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思
“窦将军可是忌讳那太子?”宇文涛端起茶盅轻抿了一口,敛了敛心神,突然正色道:“青娥郡主虽是在安南王府长大的,但她性情至纯,与太子倒很是不同,将军千万莫要因为太子.....”
窦骁扬心里阴郁,对宇文涛的话压根听不进分毫。
“越王殿下勿要再说!”窦骁扬冷淡地打断,似是没察觉到宇文涛尴尬难堪的面色,轻咳一声道:“天色亦不早了!越王在府上用过晚膳后再回吧?”
宇文涛有片刻的愣怔,这窦骁扬明显是在赶他走呀!朝夜色如水的庭院看了几眼,心念一闪,宇文涛便淡笑着搓了搓手:“不了!叨扰了窦将军好一会儿,本王也该回了!”烛火跳跃间,宇文涛俊逸的面庞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目光微暗,人已站起身来作辞...
窦骁扬淡淡颔首,只虚送了一把就甩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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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风阁
不大不小的院子别致清幽,自那古心月作了一回后,府上近日倒也太平了不少。
趁着春日阳光明媚,主仆几天兴致颇高的在院子里忙活开了。
还有几天便是那男子的生辰,虽然他已有婚约,如今又有人保媒纳妾,但他毕竟对自己有恩,对宁西侯府有恩,就算念在窦媛的情面上,傅骊骆亦想送他一件别致的物件作礼物。
思来想去,倒也有了主张!
“沈嬷嬷,这是什么花儿?”蔓萝伸手指着花千架上那几盆粉中带白的花蕊,低头轻轻嗅着:“百香饼和翠宝桃花软糕可是用这花瓣做的?”一想到那芳香扑鼻,甜甜软软的酥饼和软糕,蔓萝就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沈嬷嬷拿小剪子去剔花枝上的旁支末节,朝那粉白的花骨朵儿瞧了一眼便笑道:“这是木槿花儿,它的汁儿做染料倒还好,春夏的薄衫多用它的汁水染了着色,清雅的色彩最是爽朗明丽,只它的味道并不好,细嚼时很是发苦,涩涩麻麻的并不适合用来做吃食。”
蔓萝一惊,霍然颔首。
“蔓萝姐姐就爱吃,前几日竟把小姐要制香的芙蓉汁给喝了。”蹲在廊檐下擦拭窗柱子的婢子茹茗掩嘴偷笑,一想到那日的情形她就忍俊不禁。
那日,小姐让她去西屋取搁在方碗里静置的芙蓉汁,她还未行至门口,便听见里面一阵悉悉索索,她骇了一跳,以为是大老鼠,忙的取了一根木把子进去,就在她闭着眼睛要打下去的时候,只看见那蔓萝姐姐鬼鬼祟祟的尖叫着跑了出去。
到了晚间听见小姐呵斥蔓萝,大家伙才知道,逸风阁的大丫鬟蔓萝竟把小姐制香的芙蓉汁当成桃花露给喝了!喝了!
蔓萝红着一张脸面,羞恼的直瞪茹茗:“你这妮子还说...快闭嘴!”
茹茗扶着梨木色的窗棂笑弯了腰,抬手替蔓萝拂去衣衫上的花瓣穗子,方俏皮的吐了吐舌,便起身去了里屋。
看着周围憋笑的众人,蔓萝羞恼的剁了剁脚,只朝梨花树下跑去....
微风吹过,树枝轻轻摇曳,洁白的梨花瓣掉落了一地,在风中打着转飘零,树下一绝色少女拎着精致的小竹篮在捡拾花瓣。
“兮儿妹妹弄那些个花儿作甚?”一袭浅黄色对襟衫裙的沈浣碧蹙着蛾眉,闷闷不乐的揪着衣角踱步进来,身后只跟着一身量尚小的婢子。
说来这沈浣碧今儿心情很是不爽,不但在自己府上受气,刚在那大将军府也碰了好大的壁,且不说那不苟言笑神色冷峻的窦大将军,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只那一向与她亲厚的窦媛,听说自己要来大冢宰府顽,窦媛的面色瞬间就变得寡淡起来,窦媛直推说自己身子骨不舒坦,撇下沈浣碧抬脚便走了。
沈浣碧想来心里还憋闷的很!
清绝少女微微仰起俏脸,面颊皙白如玉,梨涡隐现着喊沈浣碧:“沈姐姐来了!快过来..”
“这梨花寡淡!妹妹拾它可有何用处么?”沈浣碧闲庭漫步一般悠然走了过来,边说边睁着一双水眸朝那小竹篮去看。
傅骊骆含笑解释:“梨花淡雅怡人,凋落的花瓣落在树下入了泥土着实可惜,将这些花瓣捡起洗净,可以制成干香花丝放在屋里头,染的是一满屋子的清香,春日犯困,或是午憩时,便可却了那冷香,改用这淡淡的花香,岂不是更妙?”
还有一妙处傅骊骆倒说不出口。
那便是制成小香包,赠与那男子作生辰礼物,这样极雅致亦便利还不落俗套!
想来还是不错的。
“沈姐姐可是心情不好?”傅骊骆在木盆里净了手,抬起白釉般的小颜睨着一旁的沈浣碧,忽又转头看向右侧的小雀门,一双潋滟雾眸满含失落:“媛儿妹妹没有一起来?沈姐姐不是说邀媛儿妹妹一起来么?
原来几日前傅骊骆就与沈浣碧商定,等三月初五这天,沈浣碧将和窦媛一起来她府上做客。
她们一起吃百香饼,一起簪花弹琴。
傅骊骆盼这一日,亦是期待了半个月有余。
谁承想那窦媛竟这般不愿见她!
“媛儿那丫头也不知抽什么风!”沈浣碧一屁股坐在树下的青石凳上,撅着红唇微恼:“我好意劝她一同前来,她竟给我甩脸子看!理都不理我倒一股脑的撇下我就走,本姑娘招谁惹谁了么?”沈浣碧说罢竟淌下好些泪来...
想起之前的种种,窦媛待她如同亲姐妹似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尽想着她,看出她喜欢她兄长窦大将军,还打趣说让自己做她嫂嫂。
如今亦没得罪她,窦媛如今见自己倒不像往前那样亲厚了,总觉得疏离的紧。
暗暗思忖,沈浣碧打心里觉得窦媛像是变了个人!
傅骊骆有些恍惚,抬腕去拨沈浣碧木簪上的一片花瓣,眸子沉静的静若一块黑水晶:“沈姐姐莫恼!许是媛儿妹妹近日烦闷了些,等过几日我们一起约她去踏青游水,兴许那时她便好了。”
嘴上这么说,傅骊骆心底又是一番心肠,窦媛不开心,说到底还是因为窦骁扬的原由,在将军府养伤的几日,傅骊骆便是看的清清的,那窦媛那般对自己,对半是因为吃醋,女儿家的心思,傅骊骆看几眼便能知晓。
窦媛定是喜欢上了那丰神俊朗的男子了。
她既喜欢窦骁扬,难道窦媛她知晓自己不是窦家的女儿么?
沉吟了片刻,一抹忧色渐渐拢上傅骊骆心头。
“也罢!”沈浣碧伸手从石桌的骨碟里捻起一块小小的软糕,翠绿色的黏糕萃着粉色的小花碎末,透过树枝喧洒下来的细碎阳光,整个糕体竟晶莹透亮,不觉让人食指大动。
沈浣碧轻启朱唇,咬了满满一口:“好吃诶!这个太好吃啦!”沈浣碧没心没肺的吃的正欢,好似所有的不愉快都在一块酥糕中烟消云散。
这是翠宝桃花软糕,主要是用香云草,苏果草和雪簪桃花蕊制成的一种软糕,不只入口香滑清甜勾人食欲,更有同脾胃,养气血之功效!
傅骊骆记得,这是她妹妹傅元仪最爱吃的糕点。
蔓萝倒了一盏花茶递给沈浣碧,笑嘻嘻道:“沈小姐不知道!为做这翠宝桃花糕我家小姐今早天微微亮就起来了,别看这小小的一碟子,做起来真真能把人琐碎死呢!”蔓萝说着夹起两块软糕丢进嘴里....
沈浣碧嘟了嘟红唇,水眸渐渐镀上一层水汽,她甚是感动的一把拥住神色淡然的傅骊骆,突然在她欺霜赛雪的香腮上吧唧一口,把头搁在傅骊骆的藕臂上撒娇道:“兮儿妹妹你真好,为了让我吃上这口软糕,你竟这么用心!爱你呀!哈哈...”
傅骊骆嘴角抽了抽,假装满脸嫌弃的去推她:“好啦好啦!别把手上的素油蹭我衣衫上呐!”话毕又命蔓萝取了琴来,独自坐在梨花树下拨弄琴弦。
微风轻拂,花香怡人,树下美人抚琴,琴声婉转淙淙。
琴音叮咚悦耳,宛如春风拂面。
沈浣碧坐在一旁畅饮,微微闭眼,仔细聆听,只一曲琴声结束,方睁眼赞道:“兮儿妹妹琴艺果然高妙,这一曲《落花流水》甚是奇妙!吃着花饼听着琴声,真乃一大幸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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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王府别院,一长相甚是清秀,杏眼灵动,唇边有一个小小梨涡的娇俏婢女,正紧张兮兮的挎着竹篮,朝正南方向的小拱门奔去,清玉的眉间透着几分焦虑和踌躇。
“站住!”
后面一声急喝袭来,婢子顿了顿身子,忽而咬紧樱唇,脚下的步子却不停歇。
“大胆奴才!让你站住听到没有?”后面的小厮恼怒的疾奔过来,在看到婢女如玉似珠的面庞时,大骇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巍巍的抬手抹了把额间的冷汗,嗫嚅道:“青...娥郡主,小的该死!小的不知是青娥郡主,小的实在该死!”说罢垂首重重的磕起头来...
“太子还在宁平轩么?”
青娥拂袖颦眉而立,嗓音清冷无力,宛若是一株失去活力的秋海棠,她素来清傲冷淡,能入得她眼里少之又少,细细算来,恐怕亦只有长兴伯爵府的那位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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