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凉山（一)
许冬辞把面包袋子咬开，随手递了一个给顾婉舟。
顾婉舟接过来问许冬辞：”许冬辞，我今天去吃了你说的那家米饭，可是没有你给我带的好吃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许冬辞咬面包动作顿住了，他有些心虚，那次的炒米饭不是从外面带的，是他自己学的，外面当然吃不到了，做饭也没有那么难，他们家自从许太太走后，除了家政偶尔来一下，大多都是他们爷俩儿在做。
许太太走之前让许先生做的饭，他一直记得，许冬辞不能看着自己老爸一直做饭，偶尔也会打打下手，厨艺自然不算差，甚至还可以说好。
“那...那个啊，我可能是记错了。”许冬辞耳朵一红。
“我说呢，今天的饭好油，我都没吃多少呢。”顾婉舟叹了一口气。
“这样啊，我下次给你带别的吃。对了，舟舟，你们今天说什么了。”
提到这个顾婉舟神色更是黯淡，”就是你说的那些，别的也没有什么。“听到这个，说一点也不兴奋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看到顾婉舟这么失落，许冬辞也就没再开口讽刺。
”许冬辞，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吗？“
”没啊，就是想让你陪我走走，过段时间...就是我妈的忌日了，舟舟...“许冬辞垂下眉，有些难受。
”我陪你去，我也想婉婉阿姨了。“顾婉舟变戏法一般又掏出一块巧克力，”许冬辞，吃点巧克力吧，每次你一吃这个都变得开心起来了。“
许冬辞接过来，他们已经走到了学校操场的看台这边，找了位置坐下，其实他不是吃巧克力会变的开心，只是因为在自己最难过，可又发泄不出来的时候，是舟舟总是拿着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递过来给他。
”许冬辞，你吃这个，甜的，吃了就会开心的。“
只是现在已经变成了，每次你一吃完就会变得开心起来。
傻丫头一定忘了吧，就连原因都变了。
”舟舟，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的，许冬辞，你就像哥哥一样。“顾婉舟撑着手看天空，”虽然你总欺负我，但是，你其实还是对我很好。“
”舟舟，我看你是胆儿肥了，当着我面都敢说我坏话了。“许冬辞狠狠咬一口面包，一口就咬掉大半个，露出里面的红豆馅儿。
”许冬辞，别凶了，你每次凶起来都好像是猫咪炸毛哦。“
”呸，你才像。“
许冬辞真的很喜欢吃甜，他小时候也因为这个长过龋齿，爸爸也曾经断掉他的糖一段时间，可是这种东西是戒不掉的。
现在的太阳还是很晒的，坐了会儿，许冬辞就带着顾婉舟往教室走。
回了教室已经有不少人到了，两个人没再说话，安静坐下等着上课。
柳予安转了转手中的笔，思绪却止不住地往回飘，有些事情，一但回忆起来，就会像是陷在泥潭里一样，不断地将你往下扯。
刘雁云当时是个大学生，九十年代的大学生，那是多稀罕的人啊。
可惜，她遇事不淑，被人拐走了。她长得好看，没逃过那群人的歹心，到了大凉山，因着这个，没人愿意买她，是柳阿婆听说了，来了个带大学生来找对象的，才一拍板决定了，就要刘雁云。
刘雁云没想着寻死觅活，她思想先进，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并不能证明自己就是个荡妇，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想着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那时候柳阿婆还是柳婶子，四十多岁的年纪，拉扯着自家儿子好不容易才长了这么大，她儿子能干，靠着开荒把自己家越过越好，可他也心气儿高，他看不上这大凉山的姑娘，柳阿婆没少为了这事情发愁。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大学生，就算那事情有点儿不美，可她是个寡妇，最知道女人的艰难，对于这个她并不是那么在意。
柳山本来是不愿意的，他这么能干的男人，村长家的翠翠自己都不要，还能看的上一只破鞋？
可这样的想法，在他看到被他娘拉回来的那个，捆得结结实实的女人后，就打消了。
多灵秀的姑娘啊，白嫩的脸颊，细长削尖的手指，满身的书卷气，水灵灵的一双眼睛还带着泪，看你一眼，心都能给看化了。
柳阿婆一看儿子的样子就知道儿子很满意，她活到这个份儿上，能看见自己儿子以后的幸福，她就知足。
平心而论，她也渴望外面的世界，她老了，不行了，可是她儿子一定可以走出大凉山，去城里，看看满是雪花膏的商店，还有遍地都是赚钱的机会。
有个大学生媳妇，就算自己儿子不行，自己的孙子，也一定可以，至少比大凉山所有的孩子都要优秀。
柳阿婆果然没有想错，她后来真的有了个极优秀的孙子。
”你们俩年轻人自己拉拉，娘先去做饭。“柳阿婆话说的客气，可是却没有要给刘雁云松绑的意思。
柳山知道自己娘在想什么，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样不对，虽然大凉山很多小伙子靠着这样的法子娶上了外面的媳妇儿，可是他却想过，那女人怕是得苦一辈子。
可如今真见到这么个人，他又明白了，自己一定会对她好的。
”俺是柳山。“他走上去把堵着她嘴的胶条撕掉，他手上利索，一扯就给扯了下来，”你也别怪我不能轻点儿，我轻点儿你更疼。“
”我是刘雁云，你放我走，我告诉我爸爸妈妈，我会报答你的，真的，我发誓。“刘雁云目光中都透着急切，这种急切让柳山觉得十分不舒服。
”我会对你好的。“
这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一句话啊，刘雁云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相信人性本善，这种未经世俗涤荡的大山里面的人是最淳朴的，可是如今看来，这真是现实给她的狠狠的一巴掌。
”你想怎么样？想我给你生孩子？”她的目光渐渐变化，开始冷漠下来。
柳山看着这种变化开始心惊，他娘花了这几年来家里攒下的所有积蓄，来买了这个媳妇，而且，他也不想放手。
“你先冷静冷静，我知道我是山里人，配不上你这个大学生，但是...但是你也是我们家花钱买来的...我...”
这话说了还没两句，眼看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柳阿婆赶紧出来，“哎呀，这怎么说话呢，人家姑娘上门来做客，你就这么说话？快别听他的，先吃顿饭，有什么话啊，咱们一会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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