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待双燕归来
殷承玉一早醒, 就听人报,说薛恕醒。
他简单收拾过,便匆匆往薛恕的营帐去。
过去时, 大夫经给薛恕诊完脉,正在收拾『药』箱。薛恕则躺在床上, 童正端『药』喂他。
看见殷承玉过,薛恕的眼珠便转,直勾勾将人盯。
殷承玉只作未觉, 大夫询问情况。
“昨夜没有热, 便没有危险。接下只需按时服『药』静养, 等伤口愈合便可。殿下必担忧。”
听大夫如此说, 殷承玉才放心。
让随侍的太监封赏银, 将大夫送去,殷承玉才到榻边看薛恕。
薛恕眼珠动动, 与他对视。
殷承玉挥手将童打去, 在榻边坐下,顺手端起未喂完的汤『药』。
“盯孤看什么?在地下埋几日, 就认得孤成?”边说, 便舀『药』喂到他嘴边, 眼里含些笑意。
薛恕张嘴将『药』喝下去。眼睛仍钉在他身上:“昨晚梦见殿下。”
“哦?”殷承玉伸手指,将他唇角的『药』渍擦干净,又流连摩挲几下:“都梦见什么?”
薛恕垂眼, 藏起眼底的仓惶:“梦见殿下生我的气, 肯原谅我。”
句话亦真亦假。
今世相遇历历在目, 他才知道,原他与殿下可以另一条截然同的路。当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掺杂其他权势利益时,他们也可以温情脉脉, 也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
样的觉太好,是他上一世费尽心思也曾得到过的,他舍得打破。
一世,殿下在他入宫前便救他,将他留在身边……轨迹同上一世截然同,显然殿下也是有上一世的记忆的。但他未提起过上一世,几次三番对他说“未曾消气”,足以说明殿下心中有怨。
怨他,甚至恨他。
薛恕敢深想,只紧紧抓仅有的温情,想殿下愿意留他在身边,至少对他有情分。
那些前尘往事称上愉快,若是殿下愿记起,那他就当自己未想起过便是。
“你且乖一些,孤便生气。”殷承玉轻抚过他手腕上的伤处,眼神便软下。
样的伤,薛恕经两次。
薛恕抓住他的手,缓缓握紧,许诺一般道:“以我都听殿下的,若是我听话,殿下罚我。”
“确实该罚……”殷承玉瞥到他的变化,挑眉笑笑。他抽手,指尖移动,轻重地按按:“才多大一会儿,就如此?”
陌生的觉骤然涌上,让薛恕闷闷.哼一声,陡然按住他的手,额侧迸两根青『色』筋脉,眼神隐忍。
“我……控制住。”
他说得倒是实话。样的觉于他,既新奇,又陌生。
上一世,他七岁净身入宫,三三岁身死。中间做六年的阉人,早经忘做男人的滋味。
前每每与殷承玉纠.缠于床榻间,看他在自己手下染上情.欲的颜『色』。他都既满足又痛苦。
满足于极乐是自己带给他的,痛苦于他永远也无法真正地占有他。
于是他只能变本加厉地搜罗各式各样的玩意儿,让殷承玉沉溺在他亲手编制的情.欲罗网里,离得他,如此才能得片刻的欢喜和满足。
可若是重一次,他是会选择净身入宫。
殷承玉受到掌下灼.人的温度。
他与薛恕对视片刻,在他满是祈求意味的眼神里抽手,轻重地捻下他的耳垂,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伤势尚未痊愈,可再泄精.气。忍些,也许背孤自己弄,知道么?”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敏的耳廓,激一阵麻.痒。
痒意一直蔓延到心底去,薛恕侧过脸,几乎与他脸贴脸,语声沙哑:“那等伤好,殿下帮我。”
殷承玉直起身,瞧他半晌,意味明地笑声:“那且得看你表现如何。”
两人温情软语片刻,殷承玉才与他说起正事。
“你那日昏『迷』知道,崔辞请应红雪过,确认她便是你姐姐薛红缨。就是巧,昨晚孤请她和贺山带余下的红英军去卸石寨营救伤者,今日天刚亮他们就去卸石寨,并在营地里。孤派人去给他们送信,应该久就会回。”
“你姐姐活。”
殷承玉垂眸看他,想起的是上一世的薛恕。
那时应红雪早亡,阴差阳错之下,薛恕为平『乱』,竟然亲手斩杀姐夫贺山。
若是他知晓,必定会难过。
好在一世悲剧并未酿成,一切都得及。
他再会是孑然一人。
“我替姐姐谢过殿下。”薛恕藏起眼底的波澜。
“对孤必言谢。”殷承玉点点他的唇:“孤有事务要处理,你好好养伤。等应红雪回,便叫人带她见你。”
说完,便起身欲要离开。
薛恕知晓他必定有许多事务要忙,并未言挽留,只满眼舍地看他的背影,眼底情绪翻涌。
情.欲与情爱,一字之差,结果天差地。
上一世,他与殷承玉纠缠于情.欲间,未像如今般温情缱绻过。
薛恕闭眼,嘴角弯浅浅弧度。
好,好,他耗尽心血,终是求一次机会。
*
应红雪与贺山回得比预料中要晚些,直到傍晚才回。
同他们一道回的,有安远侯。
安远侯神『色』灰败,身跟一队人马。中间四人抬一副担架,担架上头依稀是个人形,蒙白布。
正是才被找到的殷承璋。
殷承玉经先一步得消息,他快步上前,掀开白布看一眼,是殷承璋没错。
据暗中跟安远侯的西厂探子回禀,殷承璋一行埋伏在伏虎岭中,结果遇上山崩,一行人都被埋在山下。
山崩之时,随行的护卫以身相护,殷承璋才堪堪留下一口气,只腰部以下被土石压住,无法脱身。
苦熬四日,终于等到安远侯的救援。
但大约是他命中有此劫,就在安远侯清理土石,准备将人救时,才现他腰腹部被锋利的石头整个刺穿。一直压动能留一口气儿,一动之下石头拔,伤口顿时血如泉涌,连内里的肠子都看得见。
过片刻,人就没。
安远侯差点当场晕过去。
应红雪与贺山迟迟未归,便是因为得到消息,帮清理废墟,收敛尸体耽搁时间。
殷承玉重新将白布盖上,脸上适时『露』些许哀恸之『色』,他重重叹一口气,抬手按按安远侯的肩膀,沉声道:“替孤好好安置二弟的尸身,先派人回京父皇报丧吧。”
安远侯迟缓应是,前的精气神经散,如丧考妣。
等他抬尸身,殷承玉才问起卸石寨的情形。
先前兵力都用在清理军营驻地的废墟上,卸石寨一片只有安远侯在带兵清理。但他名义上是营救卸石寨的百姓,实则只派几人做样子,大部分人马都在四处搜寻殷承璋的下落。
是以卸石寨直到今日应红雪一行前往,才真正得到救援。
“卸石寨建在半山腰,现地动的时间更早,跑得快便都跑,余下的……”应红雪神『色』没什么变化,只声音有些沉:“余下的都死光,我自『乱』石堆里找到高幼文和石虎的尸体。”
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卸石寨情况比下头的军营更加严峻些。又晚四日才得到救援,有生者的可能『性』极。
殷承玉复叹息一声,道:“高幼文与石虎既身死,其余叛军也再兴起风浪。他们本就是投无路的百姓,如今便再追究。至于余下生者……”他看应红雪与石虎:“几日二位与红英军义士助孤良多,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若诸位愿意,可接受招安,编入军中。若愿意军的,也可自行归家,既往咎。”
贺山下意识看应红雪。
应红雪沉『吟』片刻,并未立即拒绝:“谢太子殿下宽宏,我会转达给兄弟们,看他们的意思。”
经比殷承玉预料中的反应要平和,他略微颔首,没有再多言,只道:“薛恕经醒,伤经无大碍。二位若无事,可去看他。”
应红雪与贺山抱拳谢过,便往薛恕的营帐去。
童将二人引进去,正撞见薛恕迎。
姐弟二人都是冷硬的『性』子,久重逢,也过是对视片刻,情绪都在眼中。
三人沉默地坐下,最是应红雪先开口:“活就好。”
又指指身边有些紧张局促的贺山,坦然道:“是你姐夫贺山,未成婚。”
薛恕看贺山,神『色』有一瞬诧异。
前世他以命相搏才斩于刀下的人,他自然会识得。
上一世他调查贺山时,只知道对方的妻子死于朝廷平叛,一条手臂亦是那时所断。他坚决肯接受朝廷招安,便是为给亡妻报仇。
但薛恕那时并知道他的亡妻就是自己失散的姐姐。
阴差阳错之下,两人成生死之敌。
薛恕静默打量坐在面前的故人。
贺山身高体壮,相貌硬朗,是典型的北地汉子。应红雪算生得高挑,但被他一衬,仍显得娇。
上一世薛恕见他时,他要比现在更沉稳狡诈,并是个好打交道的人。但如今瞧,有几分北地汉子的粗狂憨厚,心思一眼就能看到底。
就在贺山被他看得坐立安时,他开口叫一声“姐夫”。
大约没想到他么简单就接受自己,贺山有些知所措地应声,脸上的笑容险些收住。
姐弟重逢相认,谁都没有问起对方的过去几年间都经历什么。
想也知道,样的世道里活下,都容易。
多问也只是徒添伤。
叙一会儿闲话,应红雪见天『色』早,嘱咐他好好养伤,便与贺山先行离开。
营帐远,贺山才心翼翼地开口:“我两日打听到……西厂的人,都是宦官。”
薛恕正是西厂的千户。
应红雪斜他一眼,并见多在意:“太监便太监,能活便是幸运,哪管得那许多。”
当初她杀山寨的大当家,下山也曾回鱼台寻过薛恕,只是并未找到人。几经打听,倒是寻到些似是非的消息,说是随漕船船南下,
大燕两京三省,以她微薄之力,根本无力去寻,也只能在诵经时,替他念一段经文祈福。
世道愈艰难,死于饥荒的人越越多,庵里的日子也越艰难。她那时随高幼文四处为死人超度,过是想借“佛母”、“圣女”的名头多赚些法金,没想到信徒越越多,红莲教的名头也越越响,逐渐变味道。
她读过书,自然知道红莲教再么展下去,官府是绝容下的。
以防万一,她才特意改名换姓。样万一日事,官府查到她的历,也至于牵连到薛恕。
她未想过姐弟二人会有重逢之日。
能活便是上天眷顾。
贺山见她并未难过,才松口气,笑起:“也是,以咱们可以生两个崽儿,一个记在薛恕名下,替他养老送终。”
应红雪停住脚步,定定瞧他。
贺山有些紧张地和她对视。
“你倒是会打算盘。”应红雪抬脚踢他腿一下:“累,背我回去。”
见她并未生气,贺山心头的紧张散开,脸上又『露』笑,蹲下身背起她,稳步往营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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