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抵达战场
路途颠簸,在路上的这些时日就算章津南睡午觉时辰也很短,一炷香的时间便醒了。可从重新启程的第三天开始,章津南午睡的时间一天长过一天。熟睡过之后,他总要迷糊一会儿才能恢复彻底清醒。
连日赶路,人若是醒着便要遭受路上崎岖坎坷,王卿若心想让他睡着倒是好事情。他睡着的时候,她便守在他身边,为他按揉僵酸的四肢,在手腕关节处涂上在庄子买来的药膏。等他醒来时会好受点,手上的气力更会大些。
“唔…几时了?”睡得头脑发昏,章津南干哑着嗓子问,满目迷离。
王卿若倒了一盏水喂给他,“未时刚过,我们已经进了北疆地界。”
章津南看向她,表情却很奇怪,眉头不展,半晌才说:“北疆?我们来这做什么?”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王卿若错愕地解释:“去给大哥做军师,他们在北疆边界打仗呢。夫君,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马车摇摇晃晃,章津南只觉得头更晕,刚才栩栩如生地山中景象和现在耳边哒哒的马蹄声,让他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实哪个是梦境。他只得抬手遮住额头说:“许是没睡醒,头好疼,若儿帮我揉揉好吗?”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面色潮红,努力回想却朦朦胧胧想不真切缘何离家千里。王卿若连忙缓缓帮他按揉太阳穴,轻声说:“不要想了,津南,不要想了,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吧。”在她声声安慰中,章津南再次陷入昏睡。
梦中他与王卿若在山上过着隐世生活,他已能拄着拐杖行走,王卿若坐在院里做针线活。
见他眉头渐渐舒展,王卿若的心才放下,约莫着还有五六天便能到大营,总算有点盼头。
他便在梦中体验向往已久的生活,两个时辰之后才再次醒来。清醒过来第一句话便含混地说:“背疼,要揉揉。”
“坐起来,我给揉揉。”抱着他靠坐在车厢上,擦去他嘴角挂着的点点口水,王卿若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舒服点了吗?”
章津南眨着眼睛,夸张地点点头,却不说话。眼眸依然明亮却又有哪里不太一样,王卿若抱住他,“北疆这里驿站隔得远,今日我们要宿在马车上了。”
天色已有些暗,马车里没点油灯更加昏暗。章津南扁起嘴,喃喃:“天黑了,娘亲要担心了。”娘亲在他小时候,总是望着窗外渐晚的天色担心父亲。只当他是离家在外想念双亲,王卿若应道:“夫君可是想家了?”
没想到他竟没回答,固执说:“回家,我要回家。”
行了几百里,好不容易快要到了,怎么又想回家了,现在掉头岂不是抗旨不为,诛九族的罪过。这可不是章津南能做出的事,王卿若只当他开玩笑,“回不去了啊,只能往前走。再几日就到了,大哥还等着我们呢。”
章津南却挣开她的手,支着自己倚在边上,“要回家,家里有娘子在等。”
他表情严肃,偏过头去不看王卿若,赌气。王卿若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津南,别闹了,我在这啊,你看看我。”
章津南梗着脖子偏着头就是不看她,却依旧说:“我要回去,停下,停下。”说着便抬手去掀车窗上的挡帘,高度却不够,气得他耸动肩膀挺起上身,不放弃地继续尝试。王卿若坐过去把帘子拨开,“闹什么小孩子脾气呢,津南,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章津南满脸稚气,只是说:“我要回家。”
不是开玩笑,这样更不正常。王卿若隐隐感到不妙,让刘二提前停下队伍,找来孟时看看章津南到底怎么了。
孟时进入马车,章津南像是不认识他一样,戒备地盯着他不说话。孟时上前要给他诊脉,他不配合,王卿若拉过他的手用了些劲不让他收回去,他便委屈地大大睁着眼睛看他们两个。
脉象平稳没有异常,可他的言行举止却明显有问题。他不敢正视王卿若,孟时问他问题他不理不睬,像个小孩似的疑惑打量面前的老头。
孟时示意王卿若下车细说,她临下车时回头看了一眼章津南。他们对视,章津南看她的目光瑟缩,视线刚刚交汇,他便垂着眼避开了。
“公子何时开始这般?”孟时行医半生,见过不少痴傻病患,初期便是章津南这样,他不免忧心忡忡。
王卿若回忆,早上还好好的,“午睡到未时有些不清醒,后来又睡了一会再醒过来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她捏着垂在裙间的绸带,六神无主方寸大乱。
孟时面色凝重,王卿若急切说:“以您经验,夫君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路上太辛苦,累着了?”
“公子现下症状,似乎,”王卿若焦急注视他,让他不忍心说却不能不说,心一横道:“有痴傻迹象。”
不可能,人早上还好好地,怎的突然就痴傻了。王卿若摇头说:“不会的,孟大夫,夫君怎么可能突然痴傻了呢,早上他还好好的。”
孟时叹气,“病因恕我才疏学浅尚且不知。世人病症有很多难以解释,我去煮些清神的药来,给公子服下看看有无效果。”
王卿若怔怔回到马车上点亮油灯,章津南垂着头半坐在角落。“夫君,你不认得若儿了吗?你看看我吧,我就是你娘子啊。”
章津南缓缓抬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娘子去给爹敬茶,我要快回去等她。”他说的委屈极了。王卿若梗在当场,坐在他身边,去牵他的手,他却躲开了。“娘子等我呢,让我回去。”明明听他这样说王卿若应该欣慰,却越发觉得苦涩,她的夫君为何突然不认得她了。
小栓送来两个人晚饭,王卿若化名阿绵告诉章津南自己是随行丫鬟,他才不再那样戒备,用了些晚饭。
绵绵不绝,初心不改。她相信章津南不过是一时思维混乱,等到了目的地将养几日定能恢复如常。
睡前喝下孟时熬的汤药,王卿若祈祷他明日醒来情况能够有所好转。却不想,半夜他轻喘喊手疼,王卿若披着衣服为他仔细涂药揉了许久,他才又睡着。
次日醒来,人却更糊涂。幸好晨起身上绵软无力,才没掀起大的波浪,嘴上却一直说些前后矛盾地话。
他这样子着实吓坏了王卿若,不敢停留减速,一路快马加鞭往章津西大营去。余下两日,章津南除了喊疼,便是浑浑噩噩地睡着,期间勉强喂进些清水碎饼维持体力。
好不容易到了大营,哨兵远远望着一队人马先去报告,章津西满心欢喜出来迎接,谁知弟弟竟是这样子。王卿若泪眼汪汪,憔悴地施礼。章津西扶起她,“快先进帐子歇息。”几个士兵抬着章津南进了大帐,王卿若脚步虚浮跟在后边。
军中医官被叫来诊断,却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和孟时一样开了清神醒脑的药先吃着。
王卿若细细与他讲了一路上的经历,说起章津南一日糊涂过一日,她忍不住啜泣不止。
“你说队伍里有人想要害津南,可有怀疑的人?”章津西问。
王卿若点头答道:“有个叫张奇的,有些可疑,可是我们找人暗中盯着他,没什么发现。”章津西让人绑了张奇来,他自有军中方法让他说出实话,到底是不是他对章津南做了什么手脚。
他历经风雨,做大将军多年,不怒自威,冷声道:“你老实说对我弟弟做了什么,我便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不肯说,非要尝遍八十八道酷刑的滋味,我就满足你。”
张奇冷汗直流,可他心想事情不是他做的,无需心虚。便直视章津西,“我什么都没做,大将军想要屈打成招我没办法,我不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
章津西冷笑,“是不是你做的,由不得你辩白。来人!”
张奇被拖了出去,没一会便传来他隐约可闻地惨叫声。
另一边,章津南每隔一会便会从昏睡中醒来,喊疼。问他哪里疼,他也不说。王卿若只能从头到尾为他细细按摩,直到他再次沉沉睡去。
章津西看过一次弟弟抽动着说疼,上前按住他缓声说:“哥在这,津南,你认得我吗?”
章津南目光涣散,定定看了他半天才叫了一声大哥。章津西连忙指着身边的王卿若问:“她又是谁?”
“阿…绵”他第一次傻兮兮地笑了笑。阿绵对他好,他知道。可他却不知,阿绵是他挚爱娘子。
王卿若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悲切,他能认得她是阿绵已不容易。
章津西与她在帐外说话,“津南现在糊涂,委屈你了,我已命人去寻巫医。治这些邪门病症,他们自有一套法子。你切莫太过忧心,津南虽不认得你,却也依赖着你,你护好自己他才能好。”
“卿若明白,只是苦了夫君,脑子不清楚,说不清楚哪里难受,有时只能硬熬过去。”他无助地看向她,她如被挖去心肝一样疼。
章津西最在意弟弟,如今只能由他受苦,心里更不好受,“上天不公,让津南受了这些罪,我真想替他承受。”
王卿若别了章津西,回到帐子里,章津南醒了,抖着放在杯子上的手腕,脸色灰白。
“手腕又疼了吗,我给揉揉。”一罐子膏药用去大半,王卿若食指挖出一些细细涂在他手腕上。
“舒呃舒服。”章津南难得享受地笑了。“给,,若儿,尾,尾骨涂,涂点。”
王卿若手指止不住颤抖,她紧咬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垂眸应着:“嗯嗯,一会我就给她涂点,你放心。”
章津南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药膏快用完了,得赶快准备替代品才行,章津西第二天让人送来数十种活血化淤的膏药。
张奇受了十几种大刑,坚称他是无辜的,章津西不得不相信他的清白。据王小说,其他人并无异常举止。
连王卿若都开始怀疑,章津南变成这样子是自身的问题并不是别人所为。
巫医来看过留下几种草药,章津南吃下去于事无补,几日过去身体已经十分虚弱。
“这样下去不行,孟大夫要不然您再给津南施针吧。”今日喂进去的汤水,尽数吐了出来。再喂他便不吃了,咬住勺子不让人喂。
孟时无奈摊手:“病因找不到,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施针,贸然行针恐怕加重病情。”
“疼,唔,疼…好疼。”换了药膏,疼痛大发作,章津南喊疼都带着颤音。
任由王卿若如何按揉亲吻,他的疼痛都没有任何缓解。疼得狠了,体力不济便昏过去,王卿若伏在他身上放声大哭,这样的章津南让她绝望。
章津西一面要应对敌军步步紧逼,一面召集大夫给弟弟治病,心力交瘁。直到有一从边境跑过来的胡人医者应召,他们才看到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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