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蜜饯
王相府上热闹非凡,门口哭嚷着的小丁子扯着脖子,引来不少路人围观。王卿若一路小跑在几个院子里穿梭,撞上主母行礼也免了,招的主母张氏在她后边跺着脚说反了,不懂规矩,小贱蹄子。
她无所谓别人怎么说,只想快点找到章津南。跑了一圈,终于荒废的北苑见到了他。他从椅子上滑下来,昏倒在地,王卿若赶忙跑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章津南失去了意识,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灰尘,一双腿脚折在身下,她又急又气。没想到他会送上门来甘愿被怠慢被漠视,心里恨死了这个地方,还有这宅子里的所有人。
她勉强把人背在身上,一步一挪走到前厅。张氏面前站着一众家丁,王祁之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她看到王卿若,顿时来了精神头,颐指气使地指着她:“你不要以为嫁了人,这娘家就任由你来去自由。你爹的病不好,你休想回去。来人,把她身上那人卸下来,把三小姐送回屋去!”
几个家丁走上前,王卿若一夜狼狈没有梳妆,看上去更惹人怜爱,家丁一时不忍下手。王卿若后退半步,撑住自己站好,虽然形容憔悴但是目光坚毅冷峻:“我已出嫁为人妇,不再是相府三小姐。如今夫君来接我回去,我自然是要随他回去的。”
张氏讥笑,脸上的肥肉跟着颤起来,说:“哪个是你夫君?你出嫁之后并未和姑爷一起回门,我们怎知他是你夫君。若是让你和他回去,结果他不是正主,没办法和章家交代。”她冷笑催促家丁赶快把人绑走。
王卿若环顾一院子的下人,掏出那枚玉扳指,“这便是端王爷送我和津南的新婚贺礼。夫君近日将养的很好,好端端的晕在这府里,传出去不知别人怎么想,难不成你们把我嫁出去又反悔了,故意设计害我夫君,谋他性命不成!”
她在外叫嚷着说的这些话,王祁之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真没想到她的好女儿,竟是这般伶牙利齿思路敏捷。这一番话不光解了司马言给扳指的情,还能让她顺利脱身离开,又不折损章津南的脸面。他不方便露面,派了一个小厮去给张氏传话,放她回去。
反正今天在场的人都是见证,是司马言给的扳指闹得他不得不放人,怪不得他。
王卿若招呼小丁子来搭把手,折腾到快正午,没吃没喝她有点晕。等两个人把章津南安置到马车上,长福领来的章府大管家也到了。管家见到二少奶奶如此狼狈,连忙说:“老爷不在府里,我来迟了,您和二少爷……”
王卿若眼里没有旁的事,只说:“快回府,津南晕倒了,得快些让孟大夫看看。”怀里的人一身冷汗,刚才翻动的时候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她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他又闭上眼昏睡过去。
马车驶离王府,王卿若心想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这里只有不讲亲情的爹和善妒的主母
,不要对他们抱有一丝幻想,日后就算王祁之真的病入膏肓,她也不会再回来了。只当她爹今日便死了吧。
孟时问了小丁子情况,诊过脉以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章津南没什么大概,吃了药一会就能醒。他主要是自己把自己作晕的,不吃饭在马车上颠簸,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几个时辰……
针灸以后身体好些,他还真当自己身体大好了,可以随意糟蹋了。孟时连连叹气,可惜了他一直精心为他诊治,他居然拿身体这么不当回事。
得知章津南没事,王卿若心里松懈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坐在床沿上觉得周围景象都在摇晃。孟时看她这样,更深的叹气,非要给他们二人一些教训,省的以后一个胡来另一个也不知道管着点。他说:“你们夫妻真是同心,一会我写张方子,让小丁子去熬药,你们二人都喝一副。”
王卿若闭了闭眼稳住自己,摆摆手:“我不必喝了,我就是没吃早饭有点饿。”
孟时固执,说:“你若不喝,一会二公子醒过来,我定要好好数落他一番。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注意,光靠别人上心有什么用。”
为了让章津南免收一顿唠叨,王卿若只好点头应下。
章津南醒来见到王卿若,四周景物已是他们的卧房,心才放回肚里,脸上顿时有了神彩。仍然有些虚弱地说:“你总算回来了,嗬……”
王卿若俯身凑到他身边,鬼机灵地趴在他肩膀上,温声责备:“我才一个晚上没回来,你就去寻我干嘛。还没怎么着呢,你先晕那了。”
章津南低声说:“我若不晕,小丁子有什么借口去吵闹引人注意。”
王卿若这才知道他和那刘婆子一样,都用的是下下策,自损八百的昏招。轻轻锤他一拳,教导:“你这招数下次可别再用了,你这身子骨万万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章津南没觉得这招不好,他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不就是晕一次么,也不是没晕过。他心里清楚,多半是饿晕的,没有性命之忧。
他面上点点头,继而委屈地说:“若儿,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下子,你就是不想跟我一同去边塞,我也要缠着你一同去。”他根本没办法和她分开,就算几个时辰都觉得煎熬。王卿若又何尝不是呢,只有陪在他身边才能放心,否则一直担心他是否吃饱穿暖,心情如何,还不把人都揪心老了。
小丁子端上两碗黑漆漆的汤药,章津南疑惑:“怎么端了两碗上来,孟先生又给我加药量了?”
王卿若面皮抽动,不情不愿地端起一碗,还没举到嘴边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苦味,认命地说:“这一碗,是我的。”
章津南撑坐起来,心急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你刚才怎么不和我说,咳咳……”王卿若堆笑,吐了吐舌头:“没事儿,孟大夫说咱们夫妻都不是省心的,他一气之下给我也开了一副药,让我跟着长点记性。”
药是随便乱吃的么,章津南伸手去拿她手上那碗,一副大义凛然样:“给我,我喝,是药三分毒,你不要乱喝。”
王卿若哭笑不得,孟时写的药方她大概看了,都是些养胃补气的草药,对身体没什么害处,就是苦的不得了。她端起碗仰头喝下去,舌头都苦麻了。自小她身体就好,小病小痛不吃药也能好,她上次喝这样苦兮兮的汤药已经记不起是何时何日了。
“好苦好苦,这下我当真记住了,好生照顾你,不许你由着性子胡来。”王卿若的眉头皱的快要挨上了,章津南一阵心疼,哆嗦着手指从床边的暗格里拿出一包私藏的蜜饯,拣了一颗最大的塞到她嘴里。王卿若睁大了眼睛,她可不知这床沿还有机关,捂着嘴巴作惊奇状,说:“我在这住了这么些日子,竟不知你这还有个暗格。好啊,你竟然私藏……这么大一包蜜饯,还每次喝药都吵着管我要?!”
蜜饯这种甜食孟时不让他多吃,王卿若是谨遵医嘱的人,前阵子一天要喝几碗药,她却只给一颗话梅,章津南实在受不了才让小丁子偷偷去买点蜜枣杏脯回来。
章津南眼看着她说话的架势好像他瞒着她吃了多少似的,连忙解释:“你经常在我身边,这包蜜饯买回来我也就逮着机会吃了两三颗。娘子不要生气了吧。”
王卿若把蜜饯抢过来,笑说:“昨夜我不在,你想必吃了不少吧。”
这可真是冤枉他,章津南急忙否认:“昨晚到今天,我担心的水都喝不下,谁能想起这个。”
“还有没有存货,一并交出来。”王卿若目光炯炯审视他。
章津南举手告饶:“没有了,就这些都在你手里。”接着他自觉喝光碗里的药,到底是喝药无数的人,舌头上的感觉没王卿若那么敏感,比起他从前吃的那些苦药,这个算好的。
爱吃蜜饯的章津南,会担心她安危的章津南,明知道会被为难还义无反顾的章津南……
都是王卿若放不下离不开的夫君。
她拿出一个圆润光亮的蜜枣,送到他嘴里,“甜甜嘴巴,我一会给你做桂花烙和玉米酥,上边淋一点蜂蜜,再煮一碗牛乳羹做午饭好不好”
甜食自由来的这样突然,章津南幸福的想再晕一次,而后找回理智确认:“若儿,这不把未来一个月的甜点月例都吃了吧。”
他真是甜食重度爱好者,可能是吃的苦太多了,对甜食有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执念。王卿若又喂他吃一个杏脯,让他放一百个心:“吃过饭我会去找孟大夫,问问他不让你吃太多甜的有何缘由,只要不危及性命,我以后便不严格限制你了。”
章津南只觉得这次晕的太值得了,不光把娘子接回来了,还把不可计数的糕点果子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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