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将军府

　　陛下赐给苏凌雪的宅子，在玄武街。
玄武街在上京最繁华的地带，一条街从头到尾全是高门大院，出入的人员非富即贵，公主府便在这条街附近。于闹市中择静谧处，又有闹中取静之意。
苏凌雪到了宅前，看着门匾上三个大字，不由得眼眶发热。
——将军府。
这也算是陛下对祖父的一种弥补吧。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大门。
沉沉的一声吱丫，入目是一块极高的花照壁，两侧栽种着云松，处处透着生机。不像是沉寂已久的院子，反倒像是一个……家。
早有人侯在门前，是个年岁有些大的嬷嬷，身形微胖。
她身后整整齐齐的站着数排家丁丫鬟，众人齐齐行礼：“见过苏姑娘。”
众人合声，声音都有几分响彻云霄的意思。
站在最前方的嬷嬷脸上带笑，行礼道：“苏姑娘，老奴姓陈，是这里的管事，我们都是陛下赏赐给苏姑娘的仆人。这院子我们从昨天开始便在收拾，已经处置妥当，老奴带姑娘先转转？”
“多谢陈嬷嬷。”
宅子一共三开，院子很大。
陈嬷嬷带着苏凌雪逛院子，其他人便井然有条的收拾自己的活计，看来这陈嬷嬷倒是个利索的。
苏凌雪大概转了一下院子，定下自己的院子和厢房。这将军府阔气大套，院子都很宽敞，倒是很方便她种药草晒草药。
金花也安排一应人等将从侯府搬来的东西全都安置妥当。
有了这些仆人，效率倒是高了不少。
苏凌雪在自己的小院坐下，便有丫鬟奉茶上来。
苏凌雪刚刚喝完半盏茶，金花便进了院子禀告：童掌柜来了。
她微微有些诧异，童掌柜来得倒是快。她今日才和离，这新院子还没坐热，他就到了，消息还挺灵通，不愧是生意人。
苏凌雪收拾起身，又让人去了一趟公主府，给叶锦禾送信。
到了前院，童掌柜正在喝茶，有丫鬟侯在两侧。童掌柜见到她脸上便堆满了笑，“夫人别来无恙。”
苏凌雪心中对这陈嬷嬷更满意了几分，处处周到，是个能干的。
她对着童掌柜点头，“掌柜现在可以叫我苏姑娘。”
苏凌雪和离的事，原本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可她在侯府大院前闹了一出“抢购”，侯府世子和离一事几乎长着翅膀一个下午传遍了整个上京。
童掌柜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一得到消息，便上门。
“苏姑娘让我好找，老朽找了半天，才将苏姑娘寻到。先庆祝苏姑娘乔迁新居，府邸真气派。”
苏凌雪落座，“童掌柜寻我，是张福有事？”
“非也，苏姑娘可还记得同老朽之间的约定？”
苏凌雪自然记得。那株雪莲虽然泡了水，可人情还在。
“自然，不过童掌柜还得等些日子，我要启程回青云郡一趟。”
童掌柜闻言，先是苦了脸，随即又一拍大腿展颜道：“青云郡？可是靠近蛮荒的那处青云郡？”
“正是。”
童掌柜扶着胡须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他将军医一事说与苏凌雪听，“苏姑娘，你可愿意？正巧你若是送灵回青云郡，还要找镖局护送，这一路上天高路远还有山匪恶霸，莫不如与我们一道！”
苏凌雪听他提起征战蛮荒，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
“好，我答应。”
童掌柜不过这么一说，没想到苏凌雪竟然真的同意了，一时间激动地都快热泪盈眶了。
他请了那么多大夫，全都是七尺男儿，一听要去战场个个都是面露难色，反而是苏凌雪一个女娇娃，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应下，让他如何不激动？
童掌柜甚至忍不住劝起苏凌雪来了。
“苏姑娘年岁轻，大概不懂这战场的残酷，你接到的伤患跟现在不同，恐怕个个鲜血淋漓，缺胳膊少腿的，你真要去？”
苏凌雪眼神中多了几分笑意，“莫非童掌柜觉得我不行？”
“倒不是老朽觉得姑娘不行……除却这些，那蛮荒是要打仗的，恐怕还有性命之危，姑娘可想好了？”
“你只管安排，我去。”苏凌雪没有半分犹豫。
如果收复蛮荒能有她的一份力，想必外祖也会分外开心。
童掌柜站了起来，郑重拱手道：“多谢苏姑娘，苏姑娘仁心仁德是将士们的福气，我先代替将士们谢过苏姑娘。”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只是赶路赶得急，这会儿护送药材和郎中的队伍都已经在城门外了。
童掌柜一提，苏凌雪别无二话，直接将新宅子交给了陈嬷嬷打理，她回院子简单收拾了行李，和金花也换了一身男装打扮，让脚夫起灵，准备直接出发。
银花已经走了好几天，她早便想启程，让她入土为安。
只是还有一事未处理妥当……
一行人正准备出发，院外又有人来寻。
“是谁？”
“知棋姑娘。”金花道。
苏凌雪眼神微微一亮，知棋？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苏凌雪让人把她迎进门。
知棋穿一身素衣，头上戴着帷帽，那张娇艳的脸有几分憔悴。此刻见了苏凌雪的装扮她微微有些诧异，片刻才摘掉帷帽行礼：“问夫人安。”
苏凌雪打量她一眼，“我如今已不是世子夫人。”
知棋咬唇，“奴婢知道，那日是夫人暗中送信给我。可如今夫人……苏姑娘已经离府，我一人不知该如何在府中生存……姑娘可愿意帮帮我？”
她若继续做王瑶的丫鬟，或许还能熬过去，可她现在抬了姨娘，身份不同，也成了王瑶的眼中钉；她给王瑶做了六年的贴身婢女，最知道她心思狠辣，绝对是容不下她的……
苏凌雪：“你要我如何帮你？你又该怎么回报我？”
知棋来之前早已思量过，“我想要世子专宠，至少有了世子宠爱，便不惧她……我也甘愿为夫人赴汤蹈火。”
她说的情深意切，眼眶微微泛红。
苏凌雪嗤笑道：“你明知我在府中不得宠爱，还让我为你出招？你找错人了。”
知棋忙道：“我深知并非如此，夫人只是不喜世子，如若不然，也不会有王瑶进府。”
她将自己在侯府观察到的事情桩桩件件一说，倒是头头是道。
苏凌雪屏退众人，轻笑道：“你倒是看得清楚，你心仪秦云飞？世子宠爱又如何？终有一日你会年老色衰，他会厌你弃你，到时又如何？”
“至少我能在这段时间，稳固自己的势力，或许还能怀上世子的孩子。”她渴望权利，却又清醒，有了孩子她才能立的长久。
苏凌雪听她言语，心知这人是可利用的，至少有脑子。
她没再和知棋兜圈子，“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知棋早知她要问什么，神色落寞道：“是银花的事吧？夫人……姑娘对身边的丫鬟真好，若瑶夫人能这般仁慈，我何至于此？”
知棋脸上多了几分惆怅。
苏凌雪脸上的神色却淡了几分，“至少你现在还活着。”
知棋尴尬笑笑，继续道：“那株雪莲确实是王瑶让人拿走的，不过她平时对我并不放心，许多事都不会让我经手，银花的事我知道的可能和姑娘一样多，要让姑娘失望了。”
说完她又道：“不过我可以帮夫人……姑娘做其他事，王瑶行事不计后果，恐怕留下的把柄不会少。”
知棋的诚意已经很足了。
因为除了苏凌雪，她再找不到其他的靠山。
“好，日后你收集到有用的消息，每月便给我送信一封。至于你的事，你不必去讨好秦云飞，因为侯府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怕就这几日便有灾祸临头。届时王瑶必然成为秦家唯一的支柱，你不争不抢，对王瑶事事低头她自然不会针对你。”
苏凌雪一段话，让知棋心慌意乱，有种天都塌了的感觉。
侯府将有大乱？她好不容易才当上姨娘，主子还没做几天……
苏凌雪给她时间整理好情绪，才继续道：“你今日既然来寻我，心中也清楚自己要什么，你要的不是秦云飞的宠爱，你要的权是利，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侯府出事之后，你不能离开侯府，万事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半盏茶的时间，知棋从侯府离开。
苏凌雪也紧接着出了门。
为了尽快赶上童掌柜的队伍，她精简随行人员，只带了金花，和跟着抬灵的脚夫。
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追上了城外的队伍。
这一路人马比较散，但有十人骑马前后守着四周，虽然穿着与普通人无异，可眼神和动作却明显不同，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训练过的痕迹，恐怕都军营里的人。
苏凌雪和童掌柜派出的小郎同行，很快便和这队人马汇合。
晚上没停，日夜接连赶路。
金花让苏凌雪上马车休息，自己驾马跟着。
翌日破晓，苏凌雪从车厢中出来，换金花去休息。
金花在上京这段日子，本就自责不已，如今好不容易能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哪里肯休息。
苏凌雪拗不过她，也只能作罢。
前方遇到一条大河，众人停下来休整片刻，顺便吃点东西。
苏凌雪刚从马车上下来，便听到后方马蹄声阵阵。
一众人都侧目而视，瞧着不远处两匹骏马疾驰而来，前方骏马之上有个娇俏的身影神采飞扬。
“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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