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回
早朝,金銮殿上,不负所望,底下两拨老臣仿佛在打麻将,你推一波,我推一波,最后圆满收手。
商成渊无聊地听他们说话,视线透过冠冕长帘,在底下两个人身上一扫而过。
一个是亲弟弟王爷,商聚塔。
另一个是冷漠国师,巫琢。
巫琢向来是不会轻易发言的角色,他垂首,像根柱子一样站在那里,却不会有人将他当做背景板,反而言语间隐隐约约向他靠拢。
而商聚塔,才是那个真正的背景板。
他揣着朝笏,看看左边,看看右边。
左边是巫琢,没意思,那张脸他可不想多看两眼;另一边是互相吵架的两拨大臣,完了,更不想看人吵架。
最后视线求助地投向上位,祈求他皇兄:让他们闭嘴吧!
商成渊如同一尊雕塑,没有理会他的眼色,当然还有个可能就是,没看见。
这王爷觉得站久了脚酸,于是偷偷挪动身体,从左脚换到右脚,才觉得自己稍微好受些。
站着站着差点睡过去,等再回过神来时,已经是众臣伏地,大喊“吾皇万岁万万岁”的最后了。
他喜滋滋一块儿跪下来,喊得比谁都大声、都给劲儿。
一下朝,第一个溜出大殿,松松手脚,嘘口气。
有亲近的官员从后面追上来,恨铁不成钢道:“王爷!您,您怎么在朝堂上睡着了?!还得是陛下睁只眼闭只眼,才没揭了您这茬!”
全朝堂都知道,他们兄弟感情不错,所以皇帝轻轻放过他,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商聚塔笑嘻嘻道:“哎,张大人,这不是昨天夜里睡得迟,早上精神头起不来么。”
官员哎呦一声,说:“当心陛下又把您派到京城外头,受苦受难去!”
商聚塔:“怎么会呢,皇兄这么疼我……您可别乱说!那位听得见!”他暗暗指了指周围,官员立刻闭上嘴,意会地点点头。
也是,周围很可能就存在皇帝的眼线。
商聚塔说了声:“总之,皇兄那是有他的考量。再说,我哪有受苦受难,明明是下江南玩儿去了,您可别败坏皇兄对我的印象。”
他这些天回京,也没有闲着。
先和好姑娘们联络了一番感情,再与兄弟们把酒言欢,最后在游船上广邀众书生,共赴游船诗宴。
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服,可不想再被皇帝扔上什么任务,恨不得把草包王爷的名衔戴在脑袋上出门。
今天是再推脱不开,大早上的爬起来,蔫蔫来上朝了。
令人无语的是,国师果然还站在他左边,以及大部分弹劾还是关于国师和他的纸士兵们,闹得不可开交。
闹剧吵得他头大,恨不得所有人和和美美、天下太平,而他能永远当个傻子王爷逍遥自在,往那一躺,诶,什么都不用管!
说起来,这些日子里,他好像听说皇兄宫里新来了一位小美人?
想到这里,商聚塔脚步一顿。
皇帝寝宫,商成渊难得没有下朝后赶去御书房,而是回了寝宫,挑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出来与安恬君分享。
有些是观赏用的物件,比如巨大的红珊瑚,雕琢成好看的形状,看着便觉得名贵不可言;还有可以拿在手里观赏的玛瑙宝石,光洁圆润。
每拿出来一个,都能收获安恬君一个“哇!”,听得商成渊心情舒畅,朝堂上那些令人烦躁的鸡毛蒜皮好像从没存在过。
又或者是奇巧的小机关,比如一只金公鸡,按一下鸡头,就能转着圈开始打鸣。
皇帝打趣道:“早上放你床头,叫你起床如何?”
安恬君震惊地后仰,好像看见了恶鬼:“不,不用了吧,会打扰你睡觉的。”
商成渊:“怎么会呢。”
安恬君认真想了想,确实,到他该起床的时间,商成渊都要从金銮殿回来了,哪会被什么金公鸡打扰。
会被叫起床的,全宫殿只能找出他一人。
……用心险恶!
他偷偷摸摸把金公鸡藏到身后,装作好奇地拿起下一个:“这是什么?”
门外,太监匆匆忙忙走进来,先分别行礼,安恬君瞅他一眼,惊讶地发现竟然不是陈大人,是之前见过几面的熟悉面孔,暂时还不知道名字。
“陛下,王爷在门外求见。”太监低声道。
商成渊不在意道:“让他进来吧。”
说着,继续兴致勃勃陪安恬君拆东西,没多久,安恬君脚边就堆了小山般的惊奇玩意儿。
安恬君回头,看了看门口:“陈大人呢?”
商成渊:“有些事要他去处理,很快就会回来。”
王爷大摇大摆往里走,没几步就差点无处下脚。
奢华的供品地毯上满是各类精巧玩意儿,散落一地,宫女太监们远远躲在门外,不敢进来打扰主子们玩乐。
他摸了摸下巴,仔细思考是不是现在不该打扰皇兄的好事。
很快,商成渊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愣在那做什么。”
“皇兄!”
王爷一乐,小心绕过满地东西,进来给皇帝行礼:“见过陛下!哟,这位……”
他想了想,一块儿行礼,“安小公子。”
顺便夸一句:“难得一见安小公子,果然据传言所说,仙姿卓约,天真烂漫呀。”
安恬君用力思考片刻,这是拿来形容他的词吗?
好奇地瞅了瞅他,发觉这人眉眼间与商成渊有三分相似,再想到刚才太监的称呼,恍然大悟,连忙起身与他见礼:“见过王爷……”
起了一半,被金杆子勾了脚尖,被商成渊手疾眼快接住。
商聚塔显然不在意这种细节,眼睛跟着发亮:“今天真是沾了小公子的光,皇兄竟然拿了这么多东西出来。看看这个,万国仪!”
安恬君好奇地探头,是个铜球带了透明玻璃片,可以转动球体,放大上边不同国家的称呼,甚至能放大一些简单雕刻的航海线路。
“还有这个,万兽棋!可有趣不过,要我与安小公子玩上一局么?”
说着,就自顾自坐下,笑嘻嘻凑过来,熟悉生人的速度就好像灶上锅里那只打薄了的煎蛋,滋滋两声就熟了。
万分热情,无法招架。
安恬君连连摆手,不好意思道:“这,我不会呀。”他小声拒绝。
商聚塔道:“别嘛,我教你,很简单的……”
一抬眼,看见商成渊施然迈步,坐到他面前。
年轻皇帝和颜悦色道:“他不会。我与你玩。”
王爷:“……”这他怎么玩,他死在皇兄手里的次数数不胜数。
见他们果真热火朝天地开局,安恬君没忍住好奇,悄悄挪过去,趴在商成渊肩上,偷偷观察他们的棋局。
商成渊没觉他沉,侧过点身,让他好看得清楚。
王爷眼角余光瞥过,收回视线,心道,能上皇帝的身,恐怕是……受宠正盛。
安恬君不仅在看棋局,还偷偷观察这位“草包王爷”。
可是,虽说顶了个草包的头衔在脑袋上,却也看不出有什么草包,起码现在与皇帝下棋有来有回,你追我赶。
……当然,也有可能正在一溃千里,而他看不懂棋盘局势罢了。
半刻钟后,商聚塔满脸隐忍,将手中棋子扔开,虚脱地往后一仰。
“皇兄,你不能这样!”他控诉道,“太强势是没法抱到美人归的!”
而皇帝没理他,侧过脸去问安恬君,眉眼舒展:“看明白了吗?”
安恬君懵懂地琢磨片刻,认真摇头。
他……
半点没看懂。
商成渊道:“没人讲解是难理解了些,来吧,我们上桌,我仔细讲些,教你怎么玩。以后要是无聊了,还能叫你的小太监们来打发时间。”
商聚塔:“皇兄……”晚上留他吃饭么?
皇帝眉开眼笑,叫宫女进来将地上东西收拾走,方便他们上桌。
商聚塔:“皇兄……”
安恬君抱着棋盘,一个个询问过来它们的名称,商成渊也一一解答。
商聚塔:“皇兄……?”
年轻皇帝回过头,惊奇道:“原来你还在这。聚塔,晚上留宫里吃顿饭么?我们好好聊聊你治水灾的事情。”
王爷一顿,片刻道:“……臣弟忽然想起件事,请皇兄准许。府中尚有好姑娘等我回去赴宴,我们兄弟等金秋宴至,好好喝一杯,如何?”
身后,传来安恬君模糊的声音:“治水灾?”
以及皇帝隐约笑声:“是,他可能干了,好大一场水灾呢。”
救命啊皇兄!哪有这样明褒暗贬的,当初水灾那锦囊,不都是你写给我的么!
商聚塔一个踉跄,觉得皇帝在笑他。
忽的有人躬身进屋,他侧目,看见身侧太监匆匆走过,又从身后传来太监压低声音的禀告:“陛下,国师巫大人求见。”
商聚塔站直,顿住脚步,听见皇帝漠然道:“让他等着。”
国师?他来做什么?
王爷摸着下巴琢磨片刻,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大摇大摆离开了皇帝寝宫,与墨发男子擦肩而过。
巫琢紧接着王爷的脚步,等太监通报后,被人请进去面见皇帝。
皇帝坐在案几边,安恬君坐在他身边,正在恢复棋盘原有的局势。
巫琢仍是那副冷淡模样,垂着眼睛,一言不发,上来先弯了膝盖,双手撑地,完成跪拜大礼,额头触地,没有其他动作,也没有自行起身,似乎在等待皇帝的吩咐。
皇帝没有表示,倒是给安恬君吓一跳,惶恐地往旁边躲开。
商成渊这才侧过脸,看他一眼后,从棋盘上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手中缓慢地摩挲。这时的皇帝半垂眼睛,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安恬君看看国师,又看看皇帝,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他试探性地询问:“那我先回去了?”
商成渊摇头,示意他可以留下来听听,于是安恬君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地摆弄起桌上那张棋盘,琢磨半天后发觉商成渊真是放水放得离谱。
商成渊道:“国师大人这些天,倒是颇为忙碌,连将军都是国师府中常客,深夜进出多次。此事属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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