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练胆量
现在她不是小狐狸，没有蓬松的大尾巴为他聚集暖意，只能这样为他缓解疼痛。
顾清竹的左手被苏小云的双手紧紧按住，他的手腕下是她柔软的小腹传来的滚烫温度，这温度一直往上延伸，在他的心海中肆意灼烧，光芒连天。
霎时，一切疼痛尽数消散，顾清竹歪头，“虚弱”地靠在苏小云的肩膀上，不发一言。
他现在一定疼极了，苏小云在心中想着。
她腾出一只手来，学着顾清竹安慰他的样子抬手在他的背脊处轻抚，连声道：“没事的，我在这儿，我会保护好国师大人的。”
顾清竹嘴角勾起一道轻浅的弧度，他嗅着苏小云身上若有似无的草药味，手臂贴着她的背脊，放在能一手握住的细腰处。
“小云，我好难受。”
手腕的暂时疼痛已经过去，但顾清竹不想失去这暂时的美好时光。
苏小云闻言，甜软的嗓音又是一番宽慰之言。她往里缩缩，为顾清竹让出半边床榻。拍拍枕头，示意顾清竹趟上来。
“你这样坐着会更加难受的。”
说罢还伸手来拉顾清竹。
在这样一番盛情邀请下，顾清竹半推半就地上榻，躺在她身边。
苏小云赶紧拉过一边被子，盖在顾清竹身上。细心地为他将被子盖的严丝合缝，除了头没有一点暴露在外面。
做完这一切，她的鼻尖冒出点点晶莹的汗水。
顾清竹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去做为自己倒水，拿糕点的事情。她才是病人，如今怎么成了她照顾他了。
苏小云顺从地躺下，重新拿起他的左手放在小腹上，为他暖着。然后她学着往日顾清竹的模样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柔声道：“我陪着你，安心睡吧。”
顾清竹轻嗯一声，眼神直直地放在苏小云身上，不愿闭上。直到苏小云伸出手来，为他阖上眼皮，才闭眼。
“这才对嘛，乖乖睡觉才会精神好。”
顾清竹无声一笑，放在一旁空落落的右手微动，相比左手他显得有些太孤单了。
正想做些什么时，身边之人发出一阵响动。顾清竹听着她朝他移动一段距离，使两人呼吸相贴，紧接着她的胳膊环住他窄瘦的腰身，握住他的左手，与之十指相扣。
然后她轻轻一笑，满意道：“这样就好了。”
话毕，苏小云闭上眼睛，不过一会儿便陷入梦乡之中。
听着身旁的人呼吸逐渐均匀，顾清竹缓缓睁开眼睛，安静的睡颜展现在他面前，如同松软的奶糕，让人止不住地想要咬上一口。
听闻她今日被宋高洁逼着观看狩猎狐狸，足足干呕了半个时辰，最后晕倒在侍女的怀中。
俯身与她额头相抵，看来他得加快事情的进度了，她待在宋高洁身边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次日，宋高洁喂苏小云喝完药后才离开此处，嚼着他喂给自己的蜜饯，苏小云笑着歪靠在软枕上把玩散满身旁的各色琉璃珠。
帘子被人掀开，苏小云还以为是顾清竹派人来给她送葡萄了，兴奋地抬眼看去。
绣着无爪金龙的黑色衣袍华贵非常，上面精致的金色绣线吸引了帐篷内所有的光线，苏小云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手中的琉璃珠啪嗒啪嗒地掉下，在地上滚落几圈后来到宋高洁脚下。
他俯身捡起那颗琉璃珠饶有兴致地放在手中把玩，“你喜欢这珠子？等回宫后朕命人将宫内所有的琉璃珠都摆在你面前，任你挑选。”
苏小云下意识地想摇头拒绝，但她很快回过神来，起身下榻，谢过宋高洁恩典。
宋高洁伸手牵起苏小云，让她重新躺回榻上。他自己也在榻边坐下。
“听闻你昨日被吓到了，朕来看看你。”苏小云在猎场边干呕之时便有人来禀报与他，当时宋高洁并没放在心里，觉得这不过是件微末小事罢了，怎么会有人真被吓到。
没想到她被吓的还挺严重，动用了所有随行来此的太医。
“多谢陛下，臣妾已无大碍，就不劳烦陛下看望了。”
苏小云此刻只想赶快把这座大佛也送走。他在这她的病才会好不了。
宋高洁止住她的话，回身朝她的侍女们道：“药呢？端来。”
苏小云微微睁大眼睛，他想做什么？不会是想喂她喝药吧。
她的猜测没错。宋高洁从沙星手中接过药碗，拿起勺子搅动片刻后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过后递给她。
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苏小云瞟一眼宋高洁的脸色，张开嘴将那勺药尽数喝下。等待宋高洁垂眼再去舀下一勺时，苏小云脸皱成一团，嘴里满是苦味，想吐又不敢。
他也不给她颗糖缓缓，还是国师大人温柔。
在宋高洁喂她第六勺药后，苏小云终于忍受不了，抬手夺过药碗，仰头一口气喝完。长痛不如短痛。
努力将所有药都咽下后，苏小云朝宋高洁笑笑道：“喝药这事就不劳烦陛下了，臣妾可以自己喝。”
嘴里的苦味泛滥开来，不止局限于嘴一处，开始往她的脑袋、四肢与胃里钻，苏小云苦到身子发颤，眼角生生流出两滴泪来。
“你…怎么哭了？”原不悦她夺过药碗的宋高洁一怔，旋即皱眉道。
苏小云后知后觉地用手轻点眼角，一片濡湿，原来她真的哭了啊。
苏小云吸吸鼻子，昧着良心为自己找补道：“陛下在百忙之中抽空喂臣妾喝药，臣妾实是感动。”
像是被钉子定住一般，宋高洁身形猛然一僵，半晌不动。他的眼中又露出回忆凌朱羽时才会露出的温柔神情。
苏小云拿起丝帕擦掉自己嘴角残留的药渍，感叹凌朱羽原来也说过类似于这种的肉麻话啊。听着不像她的风格啊。
不过托凌朱羽的福，苏小云明白，宋高洁今日不会再给她找麻烦了。
果然，宋高洁缓缓起身，什么也没说地走出帐篷。
苏小云暗自松了口气，抓了一把蜜饯塞入自己嘴中，甜味占据口中主导，她紧绷的身子缓和下来，觉自己重获新生。
可没过一会儿宋高洁又回来了。他不由分说地牵过苏小云的手将她拉到帐篷外，一指帐外的铁笼道：“这个，赐给你了。”
铁笼内一只成年老虎，它的身躯庞大，精力也很好，皮毛发出亮眼的光泽感，正在铁笼里缓缓绕圈。
它的目光在在场众人身上流转，好似把他们都当成了它的猎物。
苏小云不易察觉地往后退几步，勉力朝宋高洁露出一个笑容，内心欲哭无泪。
她才不要这么一个危险的大动物！
宋高洁好似还很自豪于自己送的礼物，让旁边侍卫将长矛伸入其中挑逗猛虎。
老虎开始并没有将这挑逗放入眼中，始终在绕着笼子行走。
就在侍卫以为这方法无用之时，原本在悠哉闲看的老虎猛然回头扑向笼子，轻松地将长矛踩在掌下碾断。
震天响的吼声伴随铁笼的摇摇欲坠的晃动声，苏小云吓得捂住脸，慌忙无措地扑进身边人的怀里求安慰。
宋高洁好笑地搂住苏小云，拍拍她的肩膀，嗤笑道：“真是胆小，朕特意将它送给你为的就是给你练练胆量。这样下次你就不会被吓到了。”
苏小云心中升起一股浓重的无力感，她好想给他一巴掌，但因着他的身份又只能忍耐。
在老虎的发狂终于结束后苏小云立马松开宋高洁，找到身后的沙星，与她紧紧相拥。
宋高洁对老虎的兴趣仍未停止，他继续命侍卫去挑衅老虎，想要再次看它发狂。
但这一次幸而有人阻止住了。
“陛下，国师大人来了。”
此话如甘霖初降，春风回拂，苏小云像找到了救星一般偏头，直直地望着那道青色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在宋高洁面前停下。
苏小云倚靠在沙星肩上，脸侧过，直直地望着顾清竹，下垂的眼角晕出红色的眼尾。她大概不太清楚，任谁被这样无辜又害怕的眼睛盯着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
顾清竹心猛地一跳，然后他快步行至宋高洁身边，低声道：“陛下，阵法有异，须借陛下之血急用，如此先贵妃方有一线生机。”
宋高洁眉头紧紧皱起，拂衣而走，留下一字，“快。”
人终于走了，苏小云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彻底瘫软在沙星怀中，依靠她的力气站直身子。
顾清竹脚步微抬，来到她身边三步远处。
苏小云泪花闪闪，晶莹剔透的泪水好似流进了顾清竹心里，烫的他胸口不适。
“国师大人。”她只低声唤他，并无任何其他言语。
顾清竹眸光微动，看向她被宋高洁拉过的手，被他拂过的胳膊，以及他搂过的肩膀。
“去沐浴吧。”
说罢顾清竹沿着来路匆匆而去。
靠在雾气缭绕的木桶里，任凭燕伶与沙星舀起水浇在她的肩膀与头发上，水声袅袅，苏小云疲倦地闭上眼睛，恨不得就此滑向桶底，任凭水漫过她的发顶，夺走她所有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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