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长安和童冰没有打扰高粱的表演，等高粱关灯离开后，才进入食堂寻找。空旷的食堂内，水泥地上一尘不染，别说照片，一片瓜子皮儿都没有。童冰眼见着泪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明天再问问张飞班长吧，童冰，要是实在丢了。我们写信麻烦叔叔帮你再洗一张吧！”长安知道童冰不是完全因为丢了照片哭，她哭只是又想爸爸妈妈了。平时从来没有这么外露过，也就是掏出照片看看，今天只是小小的爆发了思念而已。

        长安没有再安慰，她知道这个时候就安静的陪着童冰就好了，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童冰其实也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安慰，她哭了一小会儿就停了。平息好情绪，擦干眼泪“嗯，长安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长安和童冰一起向着营房走去，迎面撞上了顾一野。顾一野从小树林返回三连的营房路过食堂往东，而女兵营房则是从食堂这边往西，正正好迎面相撞。

        这个时候军号早已经吹过了，但是两人还是都停下来脚步。往前走的童冰抬头看到顾一野，又回头看看长安。“我先走了，长安！你别耽搁太久，等下不好交代。”童冰还红着眼睛都没落下吃瓜群众的八卦之心，眼珠子来回打量一番，偷笑着不等长安回话就转身跑了。

        “长安，我们马上要下连队了，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本来以为没机会了。”顾一野的表情有些惊喜。

        “怎么就没机会了，你可以给我写信啊”长安略有些局促的反驳他。

        “哪咱们战友见面就更难了，我”顾一野紧紧的盯着长安。

        “我们都是战士，虽然一时见不到，但还可以通信啊！而且也不是完全见不到，我们还有假期，只是不像现在这么容易而已。”长安感受得到顾一野的失落，她也失落！可是他们都是守卫国家的战士，他们拥有共同的目标，他们走得是一条殊途同归的路。

        “长安同志，我们不会一直只是战士，我会找机会去师卫生部看你的。”言辞诚恳，有着让人不禁深陷其中的温柔。

        “顾一野，你要成为荒漠中的绿洲吗？”长安忽然语带希翼的开口询问。

        “嗯，这是我前进的目标和动力，我一直记得这句话。”顾一野认真的回望长安。

        长安无声地笑起来，笑得眉眼十分灿烂全是不加掩饰的喜悦：“顾一野，我们一起努力，我将来也会成为某一块荒漠中的绿洲！”

        “顾一野，我忽然想念一首诗给你听，诗的名字叫《致橡树》，可是怎么办呀……时间不够了呢！”语气不自觉的撒起了娇，声线柔媚甜美。

        “我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我以为见不到你，所以我刚才遇见江南征同志就让她顺道带给你，是我抄的一本诗集。你回去看看留个纪念！就让我们的友谊接受时间的考验，也让部队对我们自身进行考验吧！”顾一野看着长安的满目憧憬，挥散了心中的不舍也跟着笑起来，稚气清俊的少年色彩鲜明。

        “嗯！我知道了，那我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等一下万一碰见纠察就说不清了”长安不舍的结束话题，又仔细看了一眼顾一野。

        “嗯，我走了，我会给你写信的。司长安同志！”顾一野忽然故作姿态的敬了个礼。

        长安忍俊不禁，怀揣着满足的心，向着营房前去。果然还是没有躲过纠察，被纠察队的战士逮住一番盘问，没有外出口令的长安还是被带去了纠察处。

        她和童冰出来的急，韩班长以为往返一次食堂用不了多久，吹号前她们一定能赶回去。谁知道遇到高粱唱歌结果查找的时候军号就响了。再加上她这一耽搁，可不就更晚了。

        不过长安觉得自己还是十分幸运的，毕竟要是再早几分钟，那就不是外出游荡被抓，而是新兵谈恋爱被抓了。

        只是长安没想到的是，现在的纠察室里正有一对战友被调查，理由正好就是“新兵谈恋爱”！

        而这对被抓的新兵，她非常熟悉，就是高粱和江南征。她跟着纠察来到纠察室的时候，刚好撞上匆匆而来的赵连长。

        “长安，你这是怎么回事？”赵连长满脸诧异，不是说是江南征被纠察队带走了吗？怎么是司长安被逮住？！

        “连长，我陪童冰找全家福照片，她哭得厉害。去食堂也没找着，我就让她先回去。没想到耽搁了时间，军号响了也没注意到，我和韩班长请过假了”长安挑着能说的话解释了一番。

        “这样，哪纠察同志我会好好规范她，那她我就带走了！”赵连长和纠察对过口令后，商量一番就带着长安往纠察队走。

        不得不带着长安一起去，不能让长安自己回营房，再遇到纠察还得被抓。部队里级别不一样口令也是不一样的，她现在还得快些去处理江南征的事。

        “沉醉在你铜管乐一般的嗓音中”纠察室里传来读得磕磕巴巴的诗句。长安和赵红樱连长敲门进去，就发现高粱手上正拿着一本册子在哪里朗读，江南征的脸上写满尴尬。

        秦连长一脸不知所措，而宋股长正气急败坏地指着刚进来的赵连长：“赵连长，你来得正好，咱们一块欣赏下，看看你的部下都干了些什么”宋股长臭着张脸示意高粱继续。

        “记得另一个透明的早晨，我俩躺在一起轻轻的翻转，你解开了我胸前的衬衣”高粱读着读着恨不得泪流满面。

        长安看着高粱和江南征，一下子就醒悟过来。这册子不是高粱的，他诗句读得磕磕巴巴非常不顺畅，一点该有的情感内涵都没有。

        江南征已经抬手捂住了耳朵，说明她根本不认识这首诗。所以这是顾一野抄的诗集，这就是他让江南征带给她的手抄诗集。

        “哎呀，我的娘啊”宋股长完全无法克制自己了。

        “首长同志，这是我的诗集”长安心思百转，赶紧打断事件继续往下发展的可能。

        “这是我抄的诗集！这是美国诗人沃尔惠特曼的《自我之歌》。”长安镇定自若的向前一步来到宋股长的跟前。

        “你的？你的诗为什么会在江南征的手里？撒谎包庇是要付出代价的！”宋建设被长安的突如其来搞得一下子愣住。

        赵连长也看向她，“长安你不要瞎参合。”眼神含着疑问和警告。

        “不是的，连长，宋股长，这真的是我的。我平时很喜欢抄写一些诗词，特别喜欢沃尔惠特曼。这些册子就和我的书本放在一起，南征经常向我借阅一些关于卫生基础相关的书册，她可能拿错了。宋股长赵连长，你们看看他俩的表现，就会发现南征根本不懂这首诗的意思，高粱读着读着都羞耻了。这首诗描述的是诗人自己和自己的灵魂相处的情景，不是爱情也不是什么污秽的事，但凡知道这首诗句的人，根本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我抄他也是想要坚定自己的意志，升华自己的灵魂。未来能够在部队不断进步。”长安认真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看上去没有一丝推脱和心虚。

        这一番解释把宋建设推的云里雾里，宋建设早早的入伍当兵，根本不熟悉这些学生兵的想法和生活。但是即便他不清楚他也不能露怯了，一定要把苗头掐死。

        一把拿过高粱手中的册子，翻到首页“那你怎么解释，这里写着:送给绿洲中的兰花—战友g。战友g不就是战友高gao高？”

        长安心想“绿洲中的兰花”他看出来我喜欢兰花？如果写的是送给司长安同志，那就没有高粱和江南征什么事了吧！顾一野的调皮总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出现，略有些哭笑不得。

        “这首诗是《自我之歌》是送给我自己的，我介绍自己经常称呼自己为<长安归故里的长安>，这个事全连都是知道的。这就是我希望自己是生长在荒漠绿洲中的兰花，我的灵魂就是我的战友。我我给我的战友起名叫<故里>,所以是战友g,gu故，故里的故。”长安一边说一边使劲儿憋红脸，抬头认真地盯着宋股长。

        这些解释大部分是真的，那本册子属于长安，长安也的确有个笔名叫故里，高中还以故里的名字投过杂志。长安确实是本子里的绿洲兰花，长安的确很喜欢沃尔惠特曼的这首诗。

        只有小部份是假的，那本册子不是长安抄的，绿洲的兰花是顾一野的调侃，不是自己起的。

        宋股长被这一长串都整懵了，长安继续乘胜追击。“要是您不信，我写两个字，您对对笔迹？”

        宋股长仿佛一下子抓住了方向，对，让她再写一遍核对笔迹。“拿纸笔，写！就写刚才高粱念的前面的段落，不能写你来的时候他念的句子。”

        长安从容不迫的拿起纸笔，弯腰趴在桌子上写起来。长安前段时间在卫生室忙碌时，顾一野经常帮张飞班长做一些抄录资料的事。涉及到班里的一些用药卫生的条子，会送去卫生室交领。长安坐班偶尔空闲下来，整理资料看到了就模仿了一下顾一野的字迹，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长安书法写的特别好，家学渊源的关系，小时候时常临摹画作和书法字帖，现在长大了这个习惯也一直是身体的记忆。碰见感兴趣的不时也会模仿一下。

        长安写出来的诗句正是高粱阅读诗句的前半段，宋股长拿着2份笔迹，招呼秦连长和赵连长仔细比对。

        除了1黑1蓝，册子上的字更大些，纸片上的字稍小些。其他真的看不大出来区别。

        其实真正习字的人还是看得出来的，赵连长心中有些异议，可是她没有揭穿长安。宋股长和秦连长是看不出来册子上的字更有力，棱角更分明。纸片上的字虽然故意写的勾画凌厉，但笔迹转弯处还是能看出柔软的。

        宋股长反复对照也没找到明显的差异，只能抬手把册子还给长安。“这册子不是你俩的，也不能证明你们俩没谈恋爱啊？说你们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还一起被抓？”宋建设转头狠狠地瞪着江南征和高粱。

        最大的物证没有了，江南征解释是马上要下连队，她想家才和班长请假出来看会儿星星。没想到碰见高粱，然后高粱抢她东西，她想拿回来就起了争执，没想到被纠察撞个正着。

        刚才江南征一直静静地听着长安说的话，心里是无比失落。她没有想到顾一野和司长安已经是这样心意相通了，她根本不理解的诗句，司长安全都知道。

        哪她还能如何努力让顾一野看见自己，她知道顾一野是故意让自己帮忙的，他在无声的拒绝她，在告诉她，他有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就是司长安。

        江南征定定的看着司长安，没有出言表示自己拿错书，只是说诗集确实是长安的，她还没来得及看，听高粱念诗句的时候也以为是情诗，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没来得及说明白册子的主人是谁。

        高粱一下子高兴起来，原来这个不是顾一野送给江南征的啊。马上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我这不是在厨房忙完回营房吗，看女同志一个人好像很难过，我就逗逗她，这才抢了她东西再说我看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我啊！”又开始吊儿郎当地满嘴跑火车了。

        宋建设虽然还有疑虑，但是秦汉勇和赵红樱打担保的帮他们说好话。最后这件事就被当成乌龙事件，宋建设实在没找到抓小辫子的地方，只能不甘准备的放他们回去。

        “虽然没有谈恋爱，可是3人在军号后，还在外游荡仍然是违反纪律的典型，这一切都是秦汉勇管理新兵3连不当引起的，这些事他一定会上报上面追究他管理不当的责任。”宋股长放狠话……

        也给赵连长予以批评，但是新兵3个月，女兵连一直表现优异，又都是女兵，这次就不上报了，望她们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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