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齐木楠雄是木原树里的网友。他们是在某个问答网站的甜品专栏与其结识的，在甜品的品味上木原树里表示她与齐木楠雄简直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齐木在学生档案上说他是level4级别的空间系能力，但他的各类超能力至少学园都市高层与英雄协会高层内不是秘密（否则他们也不会希望齐木从pk学院转去长点上机读书，虽然最后也没成功，只是让他挂了个名，偶尔过去上两节课）。木原树里也知道齐木很厉害，读心、透视、隔空取物几乎能想象到的能力他都有。但是世界观崩塌重塑过无数次后的她对此很淡定，甚至有些麻木。在光怪陆离满是英雄超能力者异能者的世界，似乎碰见几个怪物很正常不是吗？
木原树里一般称其为“楠雄a梦”以表尊敬，因为她在东大读书，每次被实验项目负责人的齐木空助坑时，她往往会在line上面疯狂呼叫齐木楠雄，刷屏一些“sos！管管你哥！”之类的话语。偶尔面基的时候，她也会买一堆咖啡果冻与各类甜品感谢他的无私帮助。
怎么说呢，他们之间的关系算是聊得不错的网友，可由于物理空间上的限制，实际上他们没有好友那么亲近，所以当灯台一闪而过“齐木”两个字时，木原树里下意识地反应是：难道我的大脑被灯台窥探了记忆？是谁伪装成了楠雄a梦？
灯台继续闪过一行字。
[我真的是齐木。]
木原树里也在灯台上打字：[你该怎么证明？]
[上学期你被齐木空助坑去了有巨人的世界。]
[好了不用讲了，我相信你是楠雄君了。]
木原树里飞速施法打断，防止他继续讲述自己的那段被坑的悲伤经历。
[]
木原树里觉得自己能透过这串省略号看到齐木楠雄无奈的表情，但接下来便立刻进入了主题。
[长话短说，你现在已经昏迷了将近七十二个小时了，身体素质在急剧恶化，情况很不妙。因此你的监护人拜托我来找你，还有一个金发的精神系能力者也在帮忙维持意识链接。]
精神系能力者。
木原树里的脑内一闪而过了常盘台食蜂学姐的影子，而后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他信息上。
[七十二个小时？可是我这里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月了。]
[这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就像是火星上度过十五分钟，比邻星b上是八年时间的流动，远处的仙女座星系则可能有数百万年。由于自身的速度和受到的引力不同，不同世界也会拥有着不一样的时间维度。
她继续提问。
[我的身体还在原来的世界，存在在这座塔里的只是我的意识吗？]
似乎就像是缸中之脑，“大脑”被攫取到了这座塔内，触觉视觉听觉五感都被模拟，使人保持了一切完好的幻觉。唯一难以解决的事物便是她如今这副身体是如何形成的？结合之前对于神水特制的分析，不难猜想也许她的皮肤与之下流动的血液，跃动的心脏，细胞的结构都是由神水构成的。
[是这样的。]
下一秒严峻的现状展示在她的眼前。
[虽然医生已经在想办法遏制了，但是你的大脑因不知名原因而正在衰败，很快会无法承受你在异世界使用的计算量。]
木原树里终于知道这些天，包括上一次与阿娜克对战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她沉思着回忆了一下，然后回复道。
[我在三年前也有过这种症状，应该可以通过异能力治好了才对。]
她一共去过两次横滨。第一次去修学旅行，第二次则是去治病。
木原树里是人为制造出的超能力者。
她参与过的研究所能力锻炼可以说是拔苗助长的典范，这便导致在十二岁那一年就像是计算机内存的数据吞吐能力与cpu处理数据不能有效协同一般，她的大脑开发速度同样跟不上能力运行的计算量。木原树里需要控制自己的超能力，使之不会暴走，aim磁场不会扩散，但是又无法承受控制能力的思维强度。
计算机可以往里面增设高速缓存处理器来暂存数据作为缓冲，而精密的人脑里不可能突然长出来cache，只会变本加厉地激活细胞。这便导致木原只要试图控制能力，维持脑细胞结构功能的营养物质和氧气总会过度缺乏，间接导致对内脏等器官长期管理不善，甚至使它们连最低水平的日常维护都无法满足。她的大脑在那段时间仍旧极速衰败，甚至只能暂时依靠机械的辅助来维持最基本的思维活动。
在英雄协会的周转下，琦玉老师带着她前往了横滨。依靠一位紫色短发，鬓角别着蝴蝶发饰的姐姐的异能力才让她恢复了健康的身体。她去冥土追魂的医院复查时，也得到了正常的身体报告。
但是现在，本以为已经了结了的不幸，又再一次砸到了她的头上。
[那位与谢野小姐来过了，但是这一次，她的能力对你的身体无效，很有可能是因为你的思维还处于异世界。]
[所以，木原你需要尽快回来。]
[多快？现在就要走吗？]
[不，大概你所处世界的三天后。我们需要一点时间联系上世界意识。]
[这个世界的意识在阻止我离开？]
[不，不止如此，甚至比这个更严重一些。]
他似乎在斟酌措辞。
[你所处的世界就像是黑洞，而你就处于黑洞的边缘。很有可能这一次你回来没多久，就会再一次，大脑意识又会无征兆地被吸入这个“黑洞”——具体的原因我也无法得知，因为这个世界的意识很混沌，它拒绝，或者说无法与我沟通。]
塔的世界意识混沌。
按照柳寒城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每一层的管理者与支配者各不相同，也就是说，至少是从吉黑德与十大家族进入塔开始，它很大可能失去了统一的世界意识。
她将这些信息整理好，组织完语言发送给他之后，齐木回复道。
[了解，我会和他们讨论一下。]
随即，他又发来一句：[你的监护人想和你说点话。]
木原树里立刻直起身，正襟危坐。灯台的另一端传来的消息停滞很久，于是乎她便胡乱猜测着是不是在链接键盘或者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
终于，第一条来自琦玉老师的消息传达到了她的眼前。
[树里，这个世界呆得怎么样？]
木原树里鼻腔有些发酸。
[很不错，交了好些朋友。]
[你在那里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库斯诺博士他们都在，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的，很快就能回家了。]
回家。
简单两个字勾起繁复的情绪翻涌，木原树里将文字打了又删了好几遍。
[好。]
[你在那里一个人要好好注意身体，啊不对你的身体在这里还是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少使用能力]
接下来，她看着灯台里罗里吧嗦絮絮叨叨的文字，半遮住眼睛，眼角发烫，想起了上一次被坑去其他世界后琦玉老师与她的交流。
不久前的某天，她被齐木空助——她亲爱的网友齐木楠雄的哥哥——以学分为理由坑去了一个生产力落后满是巨人的世界，在那里她同样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结识许多人的同时见证了该世界的蓬勃发展，甚至为此撰写了一篇历史论文。当她隔了几天把这次奇妙的经历告诉了监护人后，这位远隔重洋在出差的好脾气英雄先是“飞”回来日本找到齐木空助好好“探讨了一下人生与理想”，又严肃地与木原树里谈了一次话。
“小树里，我知道你很厉害，即是穿越去了其他世界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作为你的家长，我希望你在做决定前能提前和我沟通一下，”琦玉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陷入危险。”
琦玉老师的教育理念是尊重与平等。他将木原树里当做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附庸于他而活的小孩。贯穿琦玉整个人生是他秉持着特有的英雄主义，但他也不会将自身的观点强加到她身上，而总是将她当作成年人来对待。生活里无论做什么事情，从拯救地球生死存亡与参加中学家长会冲突了该什么办，到今天的海带汤加不加木鱼花，都会认真地询问并且倾听她的意见，有分歧便讨论，意见不同就想出解决方案。
木原树里身边鲜少接触同龄人，她憧憬成人的思维，习惯于独立。无论是幼年作为试验品，还是离开实验室后辗转于学园都市的各个角落，又或者成为养女的期间，除去中二叛逆的那段时间，她总在充当一个好孩子的角色，尽量不给他人增添麻烦。
综上所述，老好人与乖孩子之间很少产生冲突，理念上的不同在各退一步后往往被时间所淡化。
可是那一次琦玉明确地指出了。
“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时，你当然可以依靠我们，小树里。”他隔着紧身衣握拳拍拍胸脯，肯定地说，“都说父母是孩子永远的后盾，我也永远是你的最坚实的后盾。”
现在，絮絮叨叨的最坚实后盾给她发送段最后一条消息。
[等你回来，到时候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蛋包饭！]
木原树里略微弯弯嘴角。
[要多加番茄酱。]
通过灯台沟通了将近两个小时后，另一边似乎得出了最终的解决方案。
齐木最后发送了这样几段话语。
[三天后，我会绕过世界意识来接你，在此期间，木原你尽量少使用能力。]
木原的视线游移了一瞬，没有立刻回复。
三天，正好是管理者测试结束了那一天，与朋友们约定好一起上塔的日子。
木原继续看向灯台的亮光。
[最好不要与任何人聊起“你要离开”这件事情，否则世界意识很可能会察觉到。]
也就是说，她只能悄悄地走，而无法正大光明地与人告别。
棕发少女的手指僵住了。
可是能说什么，难道说这儿还有朋友所以她不回去了，任由自己的大脑在另一个世界坏死吧。或者任性地让他们找出其他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木原树里当然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刚刚组建的登塔小分队，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的天秤还是倒向了另一端点——那里有她的家人，她的老师，她生长且熟悉的世界。
灯台就像是即将耗尽电量的电脑一般，色泽忽然暗淡了下去。木原刚刚敲了“好”字，倏然一瞬，整个灯台便停止了运作。
看来齐木已经离开了。她想。
木原树里将自己呈大字型摔在床上，头顶是冰蓝色的天花板。她用锦囊点了一波外卖后，便放空了思想盯着天花板发呆。半响，她的视线斜斜地落在了堆砌在墙边的礼物盒子与信封上。
明明约定好了，要和他们一起去登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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