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触即发
刘少平一向不问民生,今日亲自来此,不过是想看看铃兰究竟有没有抓住机会接近觉净。
虽说与铃兰合作以来,样样事情铃兰都办得很好,可唯独碰上觉净时,她却推诿得厉害。就如此刻,铃兰虽听他的安排,将棚子搬到了城门口,却同觉净各做各的事,瞧着像是没有任何交际。
难不成铃兰勾引觉净不成却将自己赔了进去?
刘少平负手而立,看着铃兰唇角带笑、款步向自己走来,在心中否定了刚才的猜想。
像她这样的女子决计不会轻易爱上谁,若有谁信了她眼中的脉脉深情,那人便如被蛇缠上的耗子,生死只在朝夕了。
“大人怎么来了?”铃兰柔声问。
刘少平面无表情,并不回答她的话,反而意有所指:“天也冷了,姑娘怎么不去给觉净师父倒杯茶。”
铃兰的笑容蓦地一僵,升起了满腔的不痛快。
他那日只派了个下属传了个信,却迫得春宵阁兴师动众地跑到城门口来,此时虽是亲自来了,却又这般态度。
虽说他二人间看着像是铃兰依附他更多些,可铃兰却不愿真的沦做他的家仆,否则日后岂不是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有了这份考量,铃兰便丝毫没掩饰自己的情绪,生硬道:“都说术业有专攻,可我看大人的意思,这是不仅要替我将路子铺好,还想要手把手教我怎么勾搭男人么?”
这话说得敞亮而又难听,刘少平的目光顿时伶俐了起来,可铃兰却毫无畏惧或退让之意,最终竟刘少平退了一步,便软下口气解释:“你何必生气,我这几日也是忙得头昏眼花,这才怠慢了你。但凭你之聪慧难道就想不到我这样安排的用意?”
铃兰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原先只以为刘少平是有意给自己创造与觉净相处的机会,此时听他提起才猛然醒转,这长街城门旁、众目睽睽下,只要自己有什么动作,那么不管觉净有无反应、上钩与否,单是人言可畏四字就能将他的名声毁于一旦。
真是好算计。
铃兰压下心底的嫌恶,装出恍然而又信服的样子:“大人深谋远虑,小女子佩服,必定不让您失望。”
漂亮又如何,聪明又如何,到底不过是个女人,性子总归还是要和软些,又哪里及得上自己处事果决。
刘少平在铃兰的恭维下自得地一笑,带着她阔步向觉净走去,隔得老远便拉开了嗓门:“真是辛苦蝉鸣寺的各位师父了,今日入宫,圣上还说要好好奖赏你们呢。”
他也称得上是位大官了,阵仗又拿得大,唬得周遭的灾民乌泱泱地跪了一地,都将头埋在地面,不敢有一丝不敬,可刘少平却目不斜视,只管将觉净盯着,像是猎豹盯着自己的猎物,热切而又充满毁灭的欲望。
“贫僧们只是做了该做的,当不得圣上的一句赏。”觉净谦逊地答了一句,而后便话锋一转,“这些灾民们或病或伤,如此跪着怕是不好,都尉不如还是让他们起来吧。”
刘少平堆在脸上的笑在一瞬间里像是面粉糊在了脸上,很快又恢复平常,阔气地一扬手:“这是自然,本官今日过来原本就是为体察民情,诸位不必多礼。”
他在百姓中的名声一向不好,平日里蛮横威风,纵容手下打杀掠夺,却在面对此次匪患时龟缩不前,不仅不派人剿匪,反而对着逃入京城的灾民穷追猛打。
此时灾民听了他的话,却也不敢信他,面面相觑着,仍是跪在地上,没有其他动作。
觉净蹙起了眉,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半响后主动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灾民身旁,弯腰将他扶了起来。
他在难过。
铃兰想。
可刘少平看不出这些,只觉得自己的脸面在无形之中被这些愚民扔在了地上,又被觉净踩了几脚。
“刘都尉说不必多礼,那便是不必多礼。大家虽是崇敬觉净师父,也不该就这样诓着师父来扶自己,否则师父今日受了累,明日可不敢来了呢。”
铃兰此次出了不少钱粮,很得灾民信任,几句说笑便让大家又安心不少,几个胆子大的带头站了起来,陆陆续续的总算再没人跪着。
觉净看着她,见她也看向了自己便略微颔首,却不知是在谢她解围,还是在回应两人此时此刻难得的心灵相通。
刘少平的面子也总算被重新周全了起来,又能假笑着同觉净亲近了,嘘寒问暖,亲近得几乎令人不适,哪里还记得自己方才打的是“体察民情”的旗帜。
原本铃兰还想着忍过这一时,左右这尊大佛也在这耗不了多少时间,却见刘少平刚有离开的意思,他旁边的一个侍卫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霎时便冷了下来,刀子似的眼神射向灾民之中。
甚至无需什么动作和吩咐,只需要看他的神情,很快便有他的手下自灾民之中扭送出一个年轻人来。
在那个年轻人身旁还有人试图阻拦来人的动作,却无一例外地都被长刀拦住,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盯着同伴被带走,一边留着泪,一边唤他的名字。
这个人铃兰见过,昨日便是他冒冒失失地撞到了孙喜的身上,却不知他什么时候还得罪了刘少平。
“我看师父还有事忙,在下便先走一步了。”刘少平收起方才可怕的表情,对着觉净的样子仍然算得上是和颜悦色。
“慢着。”觉净开口将他拦住,指着一脸痛色的年轻人问刘少平,“不知都尉这是为何。”
“师父指的是这个刁民?”刘少平像是也并不意外觉净会管这个闲事,冷笑一声道,“昨日我下朝出宫,才出宫门不久,这个刁民便冲上来袭击本官。当时才下朝,官员众多,为了不惊扰他们,竟让这人逃脱了。我原本想着等腾出手来再行追拿,却不防他今日落到我手上,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本朝律法中袭击官员向来治罪颇重,若真是如他所说,觉净倒是不好插手了。
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向铃兰投去求助的眼神。
铃兰一愣,虽说她第一反应便是此情此景下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左边是青年疼得发白的脸,右边是觉净急切的眼神,她心中一软,脑子一懵,已是不受控制地开了口:“按都尉所说,当时场面必定混乱,倒是不一定能瞧清楚那贼人是何面容呢。”
刘少平斜眼看着她,眼睛微眯,似是警示:“你什么意思?”
今日若让他将人带走,这人必定难有命活,何况话已至此,也不必再有所顾忌,铃兰冷静地开口:“此处的灾民日日听蝉鸣寺的师父们讲经,既受佛法熏陶,又不缺衣食,何必铤而走险做什么刁民?认错了人不要紧,让真正的歹人逍遥法外却是不好了。”
方才认出青年的侍卫听了这话,唯恐刘少平怀疑自己,当即一脚踢在了青年的膝弯上。
青年满脸痛色,跪在了地上,裤腿上也洇出血色。
“柱子!”人群中有人在喊。
可那侍卫却面露得意之色:“这刁民腿上有伤,是我昨日打的,必定错不了,姑娘实在是多虑了。”
刘少平显然也不愿意在此纠缠,听了手下的话便望向铃兰:“姑娘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可……”
“听清楚了就好。”刘少平打断铃兰的话,“他袭击朝廷命官,本官杖杀了他又何妨?只是我也知道,姑娘是女流,蝉鸣寺的师父们又仁善,必定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放心,我自会将他带回去处置。”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窜出两人,哭嚎着便扑了上去,以身体将压着柱子的侍卫压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吼:“柱子!快跑!”
莫说变故来得太快,柱子根本反应不及,就说他一个伤患哪里能够跑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
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又另一个侍卫扭送在地。
被压倒的侍卫也一个翻身就脱离了桎梏,在以眼神征得刘少平同意之后,手持钢刀便想杀了方才冲出来的人。
寒光乍现,只听“叮”的一声长鸣,钢刀已跌落在地。
觉净手执长棍,棍端指着那侍卫的胸前,虽无一言出口,甚至脸神色也与平常一般无二,但其中气势却压得人冷汗涔涔。
分明是个和尚,此时却像是一个刺客一般。
片刻间,刘少平的手下便将其团团围住。
这样的场面唬得灾民一声都不敢吭,蝉鸣寺的和尚也似才反应过来一般,一部分的人也同觉净一样拿了用来固定东西的木棍,另一部分人赤手空拳,却一同向前一步。
显然,这些人若真敢同觉净动手,他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束手就擒。
双方已成对峙之势。
铃兰紧紧盯着觉净的眼,极缓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妄动。
虽说觉净并不方便回应,但铃兰仍知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
“觉净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刘少平咬牙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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