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
斜过山脉的阳光穿透树梢,斑驳光影投射在一个少年后背。
说他是少年,他却时而憨笑唾液悬河,时而木讷,他端坐树荫圆石桌前,身旁紧挨一位裹着泛黄碎布头巾、满面岁月痕迹的老人,布满老茧的双手给少年正磕着花生。
老人浑浊黯然的眸子斜睨着华贵的年轻人,见他们兵刃在侧,又有侍卫贴身,老人护住少年,拿眼恨人:“赶走一只狼来了一群狐狸,连我这老婆子和傻孙子你们也想逮?”
“嘿老太婆你怎么说话的?”薛玉咬着草芯横着人。
“老人家您别误会,我们逛了一圈,也没见着一个村民,偶见您老在此便有事请教一二。”兰茵王原本抄了一根木棍随身,顶着日头颜悦色温:“你您放心,我们已经去信给府衙,没几日便会派人前来整顿。”
兰茵王见老人侧目打量其他人,赵衍年少俊秀,微微一笑便人畜无害,唯是薛玉纨绔子弟少不了痞子气,兰茵王拿着木棍又招呼他一下,他不耐烦的嘴角咬着一根草芯,稍微配合皮笑肉不笑。
“老人家我们就想问问您知不知道郭总督这人,还有村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快走,别吓着我孙子!”瘦骨嶙峋的老人挥动手臂,像是根木柴棍赶着鸭子。
“兰茵王,这便是你要找的野啊!”薛玉说一半便被兰茵王拿眼给生生塞回喉咙。
薛玉揉着被招呼过的手臂,他不是顾念生死与共,只因身份地位悬殊,否则他岂会憋屈自己,硬着声道:“她这么大把年纪,还带一个傻小子,估计老眼昏花,能知道啥?别浪费时间,再寻其他人问问。”
“有人问且好说,走了大半响,连家禽都跟遁形似的,好不容易见着人。”赵衍定身不动。
就在最后,兰茵王看那傻小子朝他嘿嘿傻笑,捧着老人给他磕的花生就要递给兰茵王。
老人没拦住,傻小子已经上前,他双手捧来花生米,朝兰茵王咧嘴憨笑:“吃,好看,呵呵,好吃。”
兰茵王见他身后老人暗自伤怀,便掏了手帕给少年擦唾液,拉他坐下温声:“你吃,我不饿。”
见兰茵王眼盛爱心,将洁白丝帕给了小子,老人喟叹一声,缓声道:“你问我郭总督,他来我们绿堰村有大半年了,就是乱咬人的狼狗,妻妾成群,阴险狡诈,最爱拿人下酒菜的大恶人。
刚来时,他仗势夺了村里的年轻姑娘,被他□□霸占也就算了,可姑娘进屋时鲜活水嫩,出来便没个人样,没几日便死于冷榻,坑都不给一个。
村里七七八八加起来的壮汉向他讨债,却通通成了他的杀人工具,村民们为了活下去,忍痛割爱再也不敢吭声。”
“这般恶毒侵蚀,你们为何不去报官?”赵衍皱着眉上前一步。
傻子少年嘴里咀嚼花生,含糊接话:“嗯嗯,报官,报官。”
老人蓦地抬头看他,哼笑一声:“报官?”
“绿堰村地处贫瘠山坳,又属交界,多年便无人管辖,莫说报官,就是官府在何处都不知晓。近几年村里人口稀少,屋漏偏逢连夜雨,还遇上恶霸占山为王。”老人说罢望着眼前模糊的光亮,为养育自己一生的天地酸疼了眼,又刺痛了心,她太老了泪已流尽。
“看来那郭大胡子早已瞄准此地是块风水宝地,任他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快活似神仙也没人管得着,如今死了也够本!”薛玉咬着草芯恶语。
“村民们如今都去哪了,孩子他爹娘了?”待老人缓了缓,赵衍又问。
老人枯槁的手指抚在傻子少年肩膀,“他不是我孙子。”
“也不知他是打哪来的,因为是傻子,逃过一劫没被抓去,我见他整日游荡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就带他在身边,他虽不能帮上什么,就当生活上相互做个伴。”老人颤巍巍的手指抚着少年肩膀。
看这少年花生都磕不好,只会是她的拖累,她却慈爱的笑着,看得人莫名心酸。
锦衣玉食的赵衍目睹这一切,身边的耳濡目染,成就他内心所描绘的南武子民,与此地残酷现实彻底颠覆,他紧皱眉头拳头攥到手心发疼。
“这个符文老人家可识得?”兰茵王拈了块石子在石案上画着。
老人家摇头,“我在这村里活了一辈子,没听老一辈提及过村里还有符文,家家户户逢春纳新也就贴门神护平安,不过啊恶霸来了,门神就换成他的模样了。”
“那剩下的村民去哪了?”傻子硬要塞花生过来,兰茵王不得不接了一颗,反喂给他吃了,紧跟着问老人话。
老人认真打量眼前的贵公子,衣着相貌一个赛过一个,她似乎在衡量利弊。
见此,赵衍正义凛然:“老人家你放心讲,我们就查询一下还剩多少人,好安排发放粮食。”
倏地,兰茵王看向赵衍:“”
与此同时薛玉也从一边冒出头来:“殿下,你确定?”
这使赵衍倏地挺直了腰杆:“老人家你只管报来好了。”
“啊真的?”老人探身伸脖,见三人均点头默认,爬满细纹松弛的脸,像枯木逢春笑开了花,行动也变得利索麻溜,“我这便去挨个通知,他们终于不用待地窖啦。”
“薛玉。”赵衍肃目吩咐:“你随老人家一同前往,他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啊?”薛玉心中瞬间抓狂一般难受,威压下又不得不从命,曾扬言凡事最终由太子殿下做决定的人是他。
人走后,兰茵王望着前方多人背影,唯独傻小子回头看过来,那一双道不清的眼眸令兰茵王神色凝重,问:“殿下,这粮食?”
只见赵衍露出笑容,“放心,我在捎信给官府的时候就提到了。”
难怪如此笃定。
“如此甚好,就剩符文没有答案,我们再去碰碰运气。”兰茵王转而露笑,说得轻松快意。
但赵衍神色随即阴郁,经绿堰村一事,让他对兰茵王敞开心扉:“兰茵王,你认为缥缈是妖吗?目前,我最困惑的却是此事。”
“你是想说她如果不是妖,为何能反败为胜,照常理以她瘦小的身形如何能战败猛兽一般的郭总督?还有刀子分明捅入她腹中,却只破了衣裳不见伤口。”兰茵王指尖捋着他一缕发丝,他也琢磨不透。
“难道这些还不够可疑?”赵衍又道:“可是我认为缥缈一定有其他苦衷,只是不便与旁人细说。”
“单以她生的模样来看还真像妖。”兰茵王手搭在眉间眺望:“必定还是群妖之首。”
“”赵衍俊色都似染上他口中的妖气,瞬间变了样,“兰茵王本殿下在与你正经议事,能别这样吗?”
蓝茵王偏头便被他的模样逗笑,试问他:“本王哪里不正经了?”
妖气被兰茵王笑跑,赵衍神色笃定:“缥缈不是妖。”
“那不就是了。”
赵衍被他言语噎住,不知再说什么好,只顾往前走。
半响,兰茵王在身侧说道:“你长居皇宫,不知那堵墙会遮天下真貌?”
见他神色不豫,兰茵王道:“本王素来贪玩,曾经到过一处,歇脚饮茶间听闻当地人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乞丐因为饥饿,偷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中毒就快死了,被一名路过的女子发现。
见乞丐是中了邪祟,女子便将乞丐带回关在一处地牢,每日为乞求祛除邪祟,日复一日,乞丐对女子暗中生了爱慕,为了感恩,乞丐身体恢复后留在女子身边做了一个护卫。”
兰茵王突然停顿,赵衍便问:“后来了?”
兰茵王沐浴在阳光下,赵衍与他并肩前行,“后来女子发现乞丐背叛了她,做了许多不堪之事,都说乞丐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本性难移。
没多久乞丐臭名昭著引出恶魔吞噬,导致数千无辜百姓死于非命,激烈对战中乞丐以命救了女子,她才幡然醒悟乞丐是以身犯险欲除掉恶魔。
乞丐修为不济不是恶魔的对手,最终还是女子以自身灵血封印了恶魔。”
听完之后,赵衍默了片刻道:“不明白这与雪念是不是妖有何关系?何况那名乞丐自作主张,反倒害了他的恩人,甚是无趣。”
兰茵王抬臂拨开路旁树枝,对赵衍道:“起初我也这么认为,但是故事才刚刚开始,女子的魂魄可转世为人,乞丐不想苟且独生,大概是经人指点,他诅咒了自己,永生永世以命守护转世的女子。”
“这?”赵衍怀疑道:“永生永世,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就算出于内疚一辈子几十载,春生秋死也该还够了吧?”
兰茵王一声轻笑。
“这么严肃的问题你又笑?”赵衍俊秀认真,在阳光下更显风华正茂,“莫非我说的可有不妥?”
“难得身为太子殿下好学谦虚,往后国泰君安万民之福。”这倒是兰茵王由衷之言,赵衍听后却如履薄冰。
经赵衍拨雾提醒,兰茵王忽地想透,他对赵衍道:“试想一辈子和永生只是代表时间长短,本王猜想对于乞丐来说,这都不是他想要的,他真正想要的可能是一个‘无间’二字。”
“无间?”赵衍难解疑惑,又执着问:“那这个缠绵悱恻的故事与雪念又有何关系?”
兰茵王偏头看他,迟疑后有些狡猾道:“本王可没说这与雪念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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