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哥罩你

一年前，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正在宿舍睡得正香的李想。

        宿舍里空荡荡，只见李想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起来开门，睡眼朦胧的他把门打开，发现是自己的同班同学罗振平。

        罗振平是李想的同班同学，外号罗吧唧。跟谁都是自来熟，嘴里的话仿佛滔滔不绝。胖身体，圆脑袋的他跟李想军训时站在同一排，关系也就热络起来了。

        李想顿时长舒了一口气，随便谁来都行，只要不是杨硕那个烦人精，那货每天打游戏键盘声敲的噼里啪啦响吵人休息，为这事宿舍没少闹矛盾。

        对方问自己去不去食堂吃饭，李想摆摆手说不吃了，他们这届新生晚会还有俩小时就要开始了，他怕时间来不及。

        闲聊了一会等罗振平就走了，李想也彻底没了困意，盯着空荡荡的屋子，陷入了沉思。他洗了一把脸，瞬间清爽了许多。

        这时，电话的铃声传了过来。李想一看，是他妈妈刘丽萍打来的视频。赶忙擦了擦手，接了起来，直接开口道:“妈！”

        “儿子，军训咋样？”屏幕那边的刘丽萍，戴着冬天的丝巾，背景也不像在家里，让李想隐隐觉得有些反常。

        “挺好的，你们呢？”李想压低自己的疑惑问道。

        “都好，中秋节你们学校放假吗？”刘丽萍的声音听不出异常，李想也故作轻松的跟她唠家常，但在对方有几次动作的瞬间，李想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李想克制住自己，轻描淡写问了句:“妈你身后那个是什么啊。”

        刘丽萍回头一看笑了，心想说孩子这么大了，怎么电视机都不认识了。但没想到自己的丝巾在转头时滑落，露出了本来想要掩盖的伤痕。

        “李想”刘丽萍慌了，说道。

        “他又打你了？”李想愤怒说道：“那王八蛋喝醉了又拿你出气了？”

        刘丽萍没说话，李想想到他妈嫁给他爸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还要成天受这种气，李想已经气到发抖了：“你现在在哪里，你别再为他辩解了！妈！”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准备关店。刚好对门邻居过来点单，我看他一个大男人肯为了自己老婆这么晚了跑腿，就多说了一会话。然后等叔叔走了我才看见你爸躲在车后面。。”刘丽萍说到这已经快哭了:“也怨我，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偏偏我那天那股劲也上来了，他一听更生气了，就”

        刘丽萍哭的稀里哗啦。对着孩子一阵承诺。具体妈妈说了些什么，挂了电话后李想什么也不记得了。从小到大父母不知道闹过多少次离婚，数量都让李想麻木了。可他什么也做不了，谁也保护不了。

        一种窒般息的绝望突然在李想胸腔蔓延，连后来回来的舍友都被李想的脸色吓到了。

        “你没事吧？”宿舍的团宠王耀露着小虎牙问道。

        “没事。”李想摆摆手说道：“去晚会吧。”

        “杨硕呢？”王耀问道。

        “管他呢，一下午都没见。”另一个个子高的舍友朴兴远说道：“爱去哪去哪。”

        跟着舍友来到灯光璀璨夺目的多媒体教室。李想只觉得一阵头晕恶心。能看到的画面是无数五颜六色的光斑。他趴在桌子上，听着声音一茬接一茬:

        “各位亲来的来宾，领导，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我们要抱定必胜的决心保卫黄河保卫华北！”

        “表示从一楼到四楼的距离原来只有三年，表示门卫叔叔食堂阿姨很有夫妻脸。”

        “今天呢，我们哥俩来给大家说个相声。”

        “”

        晚会节目就那么几首歌来来回回的唱，现在相声跟诗朗诵都结束了之后下面就该小品了。

        果然，只见主持人汪梦露拖着大裙摆，站在台上用优美的声音说:“有请下一个节目，小品《父亲》”

        李想顿时抬起头来，诧异睁开眼睛。只见舞台上被装扮成农家的小院，像极了他小时候待的老家。

        李想觉得自己快疯了，起身离开座位。

        他急忙穿过人群，踩着橘子皮，废气球和撒完的花纸。在一片欢笑声中离开了多媒体教室。

        不想在学校里待了，他漫无目的的在校外游荡，灵魂与身体始终无法融合。等他意识到看路的时候，已经来到一处巷子里，周围都写了大大的拆字，红色的字体在年久失修路灯下显得分外阴森。

        李想并不害怕，他空洞的看向墙面，极端的想法开始冒头，要不然？就算了吧。死了一了百了。

        “呦，今怎么生意上门了。”突然，旁边闪过一个人影。

        李想看过去，发现六七个社会混混团团围住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兄弟，你是附近的学生吧。你放心，哥几个不害命，只是想去别的地方潇洒快活。你乖乖给钱，我们好好放你走，说到做到。”为首的一个男的说道，他留着很短的寸头。

        “没钱。”李想后退了一步，家里变成这幅模样，全都是钱惹的祸。

        看到李想后退的步伐，其他人都笑了：“王哥，温柔点，你把小弟弟吓到了。”

        “没钱？简单啊，把手机押出来吧”那个王哥戏谑的说，说罢就往李想口袋里摸。

        “你再动一下试试。”李想抓住王哥的手腕一把甩开。

        王哥只愣了一下，下一秒，一拳命中李想的面门。

        剧痛使李想眼前一黑瘫倒在地，耳边开始强烈耳鸣了，隐隐约约听到那个王哥在咒骂，还有旁边人的起哄声:

        “你|他|妈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跟我在这狠三狠四呢。来呀，站起来咱俩比划比划。”

        李想艰难的爬起来，浑身是血，却又被一脚踹飞。

        “本来看你是个大学生应该讲道理我们就不玩这硬的。还真没想到你蠢笨如猪，今天就让你长长教训！”

        “呸！”李想嘴里含了一口血，直喷到王哥的脸上。“你个社会的败类，去死吧！”

        作为喷血水的回礼，李想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我他妈，今天弄死你。”王哥脸已经全黑了。

        李想睁开眼睛，满脸污渍的笑了:“来啊，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王哥这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票震慑住了。

        “你你刚刚说什么？”王哥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我说，来弄死”

        “干嘛呢！”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得众人身体一抖，也把李想未说完的话打碎在了嗓子眼。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李想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舍友杨硕。

        只见杨少爷半边肩膀背了个双肩包，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头戴式耳机随意的挂在脖子上，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带着一丝杀气，正一步一步往这边走来。

        “放开他，他是我同学。”杨硕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气定神闲的对着他们说。

        突然来了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救兵吗，大家伙面面相觑，一时都拿不出主意。王哥思虑片刻，心想看这小子的样子，有钱恨不得写在脸上，这一票要是成了。这个月怕是不用愁了。

        于是他使了始眼色，两个抓着李想的小弟松开他，然后向杨硕后面摸去。

        王哥也往前迈了两步，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就被杨硕无情打断:“我知道咱这一片的规矩，我今既然挺身而出就没想着全身而退，肯定不会让各位弟兄们空着手回家的。”杨硕把背上的双肩包举了起来。“我的钱跟手机都在包里了，里面还有些别的值钱东西你们自己翻吧。所以让你俩弟兄现在立马停下脚步，再往我后面走我就上脚了。”

        两个正在偷摸包抄的小弟听到这话。急忙停下脚步，不敢再动一步。

        “不要给！”李想刚刚被人松开，站都站不稳。但一看杨硕这个傻子居然真的跟这群贪得无厌的人渣讲道义，急忙往前去准备夺包。

        “滚！”李想没来得及靠近，肚子就被王哥重重踹了一脚，跌倒在了地上抽搐。

        杨硕的眼睛微眯，眉头皱的更深了。王哥一扫刚才的凶狠恶光，面对着杨硕换了一副虚荣献媚的表情:“小兄弟是明事理的人，大哥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好，接住。”杨硕也不废话，把书包向上一扔，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王哥一看，立马伸出手准备接。杨硕一看机会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往前一步迈作两步。

        杨硕常年练散打，此刻腿一抬，一个漂亮的飞踢直冲王哥面门而来。只听砰的一声！王哥一声惨叫还没叫出来，就重重的摔到地上，挣扎了几下，鼻血滋滋的往外冒。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万万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敢下这么死的手。

        “刚刚你们抢劫殴打我同学，我已经拍照留存了，现在什么都别说，赶紧滚！如果你们还想纠缠，我就把你们一个一个都打一遍，再让你们滚。”杨硕才不会把一群社会闲散人员放在眼里。

        “我们大哥”一名小弟强装镇定的说。

        “死不了，没用劲。”杨硕看着倒在地上的王哥，已经吓晕过去了。杨硕笑了笑:“真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转头对着一伙人，用最大的声音说:“一分钟内，滚出我的视线。”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看着一群人急急忙忙的抬着王哥跑远，杨硕走到了地上坐着的李想旁边，站着一边插着兜问：“能起来吗？”

        “可以。”李想挣扎着往起爬，满脸血与灰的他狼狈不堪，他对杨硕说：“谢谢。”

        “没事，我本来也是溜出来的，那晚会真没意思。”杨硕没有扶李想起来的打算，只是从地上捡起来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问李想：“你叫啥？你姓李是吧？”

        “李想。”李想实在没力气了，坐在原地大口喘着气。

        “奥，行。那没事了你赶紧回去吧。”杨硕头都没抬，低头翻看手机的时候给李想甩了一句。

        李想没有回应，半晌，杨硕看完手机抬起头来，发现李想还在原地坐着。

        “你怎么还不起来？”杨硕问：“坐地上舒服？”

        李想苦涩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杨硕突然恍然大悟：“你是不是站不起来？”

        李想闭了眼睛点点头，杨硕发现李想两个膝盖都在流血。

        “你不用管我，你先走吧。”

        “闭嘴。”杨硕也不废话，从自己书包拿出纱布，撩起李想的裤管，包扎在他的膝盖上。疼的李想一直倒吸凉气。

        “你随身带纱布？”李想问道。

        “习惯了，我高中在xxx练体育的，常年会有小磕小碰的。”杨硕整理书包问道：“你呢？”

        李想没想到杨硕居然在跟自己闲聊，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在xxx。”

        “你刚呢么勇。”杨硕笑了：“怎么现在这么怂？”

        李想讪讪的笑道，但杨硕下一秒的问题，却让他笑不出来了。

        “所以，为什么想死？”

        李想深深叹了一口气，问了杨硕一个问题：“你觉得离异家庭的孩子心理都健康吗？”

        “为什么不健康？”杨硕反问。

        “那你觉得一个不是离异家庭的孩子却每天盼望自己父母离婚。”李想说完笑了笑：“你觉得我算健康吗？”

        “我觉得你挺健康的。”

        “算了，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我的。”李想说到最后，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杨硕笑了笑，没有搭话。俩人这么平排坐了一会，吹着夜风，李想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这会的他没了戾气，反倒有几分的舒服。

        坐了一会，杨硕站了起来，这一次，他伸出了手：“起来吧，夏天过去了，夜里地上凉。”

        “好。”李想刚站起来，就听见杨硕的声音在这夏末的傍晚，野火般点燃了这个少年无限的悸动。

        “放心，以后哥罩着你，谁也别想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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